殿下应当坚定信念。徐怀谷打断了她,郑重其事说道,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但战争既然已经不可避免了,殿下应该更为自己国家的人民着想,而不是提前乱了阵脚,对信念产生动摇。
林仓央望着远处的星火出神,半晌才说道:你说得对。
殿下切莫对其他人提起这些。徐怀谷提醒道,怕乱了军心。
这个我自然是懂的,我也只是和你说说罢了。
徐怀谷点点头,又问道:兴庆城里最近几天可还太平?朝廷里没人发现那件事吧?
林仓央摇头道:没有,全都被我们自己人压下来了。只推说皇上生了病,罢朝几日,谁都不见。
那以后怎么办?这场仗还得打好几个月,难不成就一直这么瞒着?太久见不到皇帝,群臣也会起疑心吧?
这个倒是无妨,既然妖宗会易容的法术,我们自然也能做到。等过些日子,把应崖在朝廷里安插的爪牙清查干净之后,凌先生会假扮作皇上,继续主持大局
。如此一来便可以瞒天过海了。
那关于假情报的事,可有考虑了?
已经差不多有雏形了。林仓央答道,此处边境七关将作为弃子送给妖族,以赢得他们的信任。随后步步诱敌,争取把妖族的兵力全部集中在一起,再提前设下埋伏,用假情报诱导,便可一鼓作气,重挫妖军。
只不过现如今边境七关还有抵御妖族的能力,因此还不是放弃这七关的时候。等这边战备物资消耗殆尽,便是用做弃子之时。
徐怀谷忧心地问道:那岂不是又要死很多人?
不会的,届时陆子衿会安排好军队的后撤事宜,只是让出七关的土地,将士们的性命绝不能白送给他们。
这倒也好。徐怀谷颔首。二人沉默片刻,徐怀谷又郑重问道:请问殿下特意寻我来,是所为何事?只要是于大余国百姓有利的,徐某人在所不辞。
林仓央看着徐怀谷的眼睛,笑了笑道:没什么事让你帮忙,只是叫你来说说话,我一个人闷得慌。
徐怀谷神色有些古怪,林仓央便白了他一眼,道:怎么,不乐意?是觉得我浪费了八境大剑仙的时间?
哪有的事。徐怀谷笑道,只是有点出乎意料罢了。
二人迎风而立,眺望南方。耳边风声呼啸,关内火光通明。
公主殿下,城墙上边风大,小心着凉了!还是早些回去吧!伶儿在台阶下喊道。
知道了,我这就来。
林仓央走下城墙,徐怀谷缓缓跟着。伶儿上前来扶住林仓央的手,三人沿来时的路返回。恰好走到一处僻静之地时,却好像似有若无地听见暗处好像有些许微弱的哭声,不仅是徐怀谷,连林仓央也听见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往哭声传来的地方走去,只见有一名老兵躲在阴暗的墙角里隐隐流泪。
满是伤痕的盔甲被他脱在一边,露出他那嶙峋的瘦骨。他的面前摆了两只海碗,碗里装满了酒,他就这么举起颤抖的手,拿起酒碗,把酒洒在地上。洒了一碗,又把另一碗的酒也洒干净,一边洒一边哭。
徐怀谷缓步走上前去,低声问道:老人家,你这是在祭奠谁呢?
那老兵一听有人来,猛地看向徐怀谷,浑身都颤起来。他又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林仓央和伶儿,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并不开口说话。
徐怀谷取下腰间的剑,递给老兵看,说道:我也和你一样,是战场上杀敌的。
半晌,老人微微点头,把眼神回转过来,朝向面前洒下酒的地方,说道:是我儿子。昨天一战,他没能再进关。
徐怀谷闻言默然,从法袍里也掏出一碗酒来,慢慢地洒在地上,道:我也敬他一碗。
老人泪流满面,颤声道:多谢你。
徐怀谷把酒洒完,便不再打扰老人,回头去找林仓央。无论徐怀谷怎么叫她,她都只是立在原地,看着那老兵的背影,迈不开步子。
徐怀谷叹了口气,道:殿下,该回去休息了。
林仓央还是不动弹,良久,她才把目光转开,问:这样的事,是边关常有的吗?
徐怀谷答道:不算常有,只是少数罢了。
林仓央迈开步子,自顾自往前走,边走边说道:去找楚秀杨,让她传令下去,明日清晨,我要阅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