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的心情很急切,虽然我不肯定这是否是个好题材。在那个海滨城市的时候我听说内地一些山村还有qut推四邻qut一说,实行几家邻居联保制度,互相监督,如有一家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几家遭殃,房子一起推倒。我是赞成计划生育国策的,可是惊愕之余也觉得这些乡村领导过于野蛮,这不是秦朝的qut连坐qut吗?也许我们这次要采访的已经是不是新闻的新闻,更不是什么特殊的人生,而是一种习惯,恶毒而愚蠢的习惯成自然。
为了不引起注意,我们两个坐长途车到县城,又搭了两个小时的拖拉机直接进村。到了之后,发现情况比想象地要严重。我们找到了举报人,他是这个破败的山村唯一的中专生,也是一位民办教师;而他要向我们反映的并不是几个月没发工资,以及村里上学的孩子越来越少了。他偶然在县城同学家看到我们的节目——这个山村没有一家有像样的房子,更别提电视机了。他悄悄地领我们走进一户人家,行踪诡秘,仿佛一个地下工作者。那家的房屋尤其破败,我们见到了一个驼背的婆婆和一个八岁的孩子。
婆婆一身黑衣,一双暗淡的眼睛,已经没有了人气。她丈夫早亡,唯一的儿子在半年前被人打死;她的双手被打残,卤过的凤爪那样悬挂在胸前,不住地痉挛盲目地抖动;她甚至没有气力给我们倒碗水喝。
凶手是乡长的侄子。这个皇亲开着一家供销社,乡政府规定所有农用器具化肥之类一律要从这里购买,而这家供销社的化肥价格竟然是正常价格的两倍之多,且有掺假之嫌。乡政府的侄子甚至和帮会也有联系,一旦qut抗旨qut,就会莫名其妙地遭殃。长久以来大家都这样照规矩办了,去年收成不好,今年大家实在买不起这种指标化肥,凑了钱偷偷托婆婆和她的儿子去邻乡买化肥。消息走漏之后被堵在山道上,一帮人为了杀鸡儆猴,竟然把人当场殴打致死,婆婆被打昏,那个皇亲在现场指挥若定。大家最终还是买了指标化肥,而人命却无从算起。
真是山高皇帝远,在这里人命还不如一只蚂蚁,就那样轻易地践踏过去。几个月来婆婆数次带着儿媳孙子和乡民上访,尽数被帮会的人拦回并遭殴打,家里总是被不明身份的人寻衅闹事。媳妇终于无法忍受,流着泪回了娘家。
梅子拍下了一切的哭诉,我们又去每家采访取证。最后拍出来的样带中,有一部分是晃动不已的,还夹杂着低微的抽泣声,那是当婆婆和乡亲拿出数次上访时的几十封万言血书和儿子的血衣,我把它们在地上排出一颗大大的红心,梅子就那样哭泣着俯拍过去。当她把镜头拉回拍了个远景,那些血书忽然在微风中翻卷舞动不已。
举报人和婆婆都说,在天黑之前你们快走吧,消息走漏了我们都要遭殃。我们全村人所有的希望都在你们身上了,一定给我们争回公道,这可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啊。那个八岁的孩子穿着一身破烂一直静静地蹲在一边听着;近乎痴呆的眼神,仿佛是听着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情。在我们离开之前他要我们等一下,跑去很远的小卖部买了两包方便面塞过来——这于他们是一种奢侈的食品;婆婆赶我们走,我们走了几步,孩子忽然倚在门前失声痛哭。
乡亲们派了一辆奔马送我们。我们颠簸着到了县城,已经没有了回来的长途车,于是我和梅子在一家招待所住下了。一路上梅子不住地哭泣着,她说,看,这就是真相,痛苦而清晰的真相。
在夜里我无法入睡,我在想为什么有人在受着不该受的痛苦,我们为什么活着;我们活着是为了承受生命的煎熬吗?
就是在那天印证了梅子的神经质的玄妙。
那夜凌晨三点我被梅子吵醒,大敲我的门喊我起来。她一脸的焦虑,红着眼睛,想必是又哭了好久。
qut快穿衣服起来,我们走。qut她命令式地说。
我说不用着急,怎么也要等天亮啊。
第36章
恋耽美
正文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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