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经过艰难地扫路过程,李攸熔的銮驾这才安然停在瑞王府门口。侍卫搬下踩镫,张鹤人挑开帘子,将身系绛色蟠龙披风的李攸熔迎了出来。外面的人早已跪了一地。以李攸烨为首的王府家臣已在门前恭候。李攸熔瞥了眼地上那穿着大红吉服的人,故作热情地把她扶起来:“今日瑞王大婚,这些俗礼就免了。都起来吧!”
“太皇太后身体抱恙,不能亲自到场观礼,因此托朕代为祝福,皇弟最识大体,可千万别怨皇奶奶!”李攸熔勾着嘴角,仔细瞧着李攸烨的脸色。
“臣弟岂敢!”李攸烨咽了咽喉咙,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新娘子来了吗?”李攸熔背着手,随意地问。
“启禀皇上,新娘子已迎入府邸,只等皇上驾临,主持拜堂!”一个人忽然从瑞府众人间站了出来,回禀道。
“哦?你是……”李攸熔看他身材短小,其貌不扬,说话之间却沉稳有力,不卑不吭,不记得探子密报中有这号人物,一时好奇。
“草民胡万里,本是江阳县一无名之辈,承蒙殿下厚爱,此次担当典礼司仪!”
李攸熔瞬间变色,额上的青筋突起,像被人掐到了命脉。
此刻在府前围观的百姓,听到胡万里的名号,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胡万里?他就是胡万里?”
“就是那个救江阳百姓于水火的胡大善人啊,听说,他不畏强权,率领百姓跟一帮不明真相的朝廷军队大干了一场呢,最后终于保下数万条无辜的性命,实在是一个好人哪!原来他是瑞王殿下的人!”
“哎,据说,实际上他是瑞王殿下专门派去拯救灾民的,瑞王殿下一向宅心仁厚,去年就惩治了一大批贪官,完全有可能是殿下知道百姓正在受苦受难,就派了胡大善人去拯救灾民!”
“是啊是啊,我看八成是这样的!”得了瑞王殿下恩惠的贩夫走卒们,自然不吝惜自己的赞美。
李攸熔转头看向坦然自若的李攸烨,眼里藏着深沉的恨意。他花了多少力气才把江阳灾民一事压了下来,没想到又在这里被人重新提起,区区一个胡万里怎么会有这么大影响力,他这位皇弟估计没少费心思暗中宣扬吧!
杜庞悄悄瞥了眼司马温,他正若无其事地撇着嘴听自己的文章在百姓口中的回馈,看来反响不错。
哧,李攸熔脸上那讥讽的笑,在王府宣传团队眼里那就是大功告成的信号。不过,大家丝毫没有把得意表在脸上,纷纷学着李攸烨,端持着胜不骄败不馁的温和笑意:“皇兄,里面请!”李攸熔裹了裹身上的披风,阴沉地看了她一眼,甩开袍子跨入门槛。
此次瑞府婚宴,前来拜贺的官员不少,青年才俊万书崎也位于其中。他看着对李攸烨唯命是从的胡万里,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摆了一道。正若有若无地狐疑着,那边厢胡万里笑着走到他跟前,热络地捧拳为礼:“胡某见过万大人,灾民的事多亏万大人直言上谏,才能还百姓一个公道,胡某一直未曾登门拜谢,实在惭愧!”
万书崎瞥见李攸熔已经阴沉地往这边看来,他额头不禁垂了两滴汗。心里忍不住腹诽这人绝对是故意的,什么时候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跟自己道谢,李攸熔现在估计已经把他当成瑞王的人了。
“万某只是履行自己的责任,为民请命,胡先生的大仁大义才真叫人佩服!”无奈,现在这个场合,他只能打破牙齿和血吞了。
“长公主到——”随着最后一个重要人物的降临,大婚典礼终于如期迎来了j□j\x00\x00。典礼司仪胡万里扬声高喊:“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李攸烨牵着红绸另一端的新娘子,徐徐迈入礼堂。众人都乐呵呵地看着“郎才女貌”的一对新人,忍不住交头称赞。只有长公主李攸璇紧紧捏着手中的锦帕,表情复杂地看着两个新人拜天地,最终没有开后说任何话。礼成之后,新娘子被送入洞房,而李攸烨则被众人截留下来灌酒。李攸璇坐在席间一直心神不宁,寻着间隙,干脆从席位上撤了下来,避开喧闹的人群悄悄踱入后院,在湖畔的一处四角亭里坐下。独自闷想心事。
“咦?公主,那不是万大人吗?”敏儿忽然拽拽李攸璇的袖子,往湖边一指:“他怎么不在前面喝酒,跑后面来了!”
李攸璇循着她的指引看去,果然见一个修长挺拔的人影伫立湖边,看着倒映在水面上的月影出神,似在沉思什么。良辰美景,翩翩君子,竟与她想象中的场景如此契合。不觉间有些恍惚。
她还未回过神,敏儿就已经挥着手冲那边的万书崎大喊:“万大人!”
“敏儿!”李攸璇忍不住低喝一声,对她这不经自己允许的呼唤颇为懊恼,然而,心里更多则是措手不及和心慌意乱。
愣神的万书崎听到声音,扭头往这边看来,见是长公主,忙过来拜见:“下官参见长公主!”谦谦君子,温和有礼。
“万大人不必拘礼!”李攸璇勉强镇定住自己,冲旁边捂嘴偷笑地小丫头瞪了一眼,然后问:“外面热闹的很,万大人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赏月呢?”
“实不相瞒,下官不胜酒力,只能来这里避一避!”万书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温文尔雅的笑容,稍稍带点窘迫,李攸璇忍不住抿了抿嘴。万书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位梨白长裙外裹绛紫斗篷的长公主,洁白的月色将她的容颜涂上一层似真似幻的光晕,一时间有些怔愣。敏儿在旁边轻咳一声,他又低下头去:“不知长公主,为何也一个人来此?”
“哼,你没看到还有我吗?”敏儿故意装作不满地说着。
“哦,是下官失言了!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万书崎连忙惶恐地致歉。
“敏儿!别闹了!”长公主制止住小丫头的放肆言行,转头对万书崎说道:“万大人切莫怪罪,她是本宫的贴身侍女,平时被本宫宠坏了!”说完朝敏儿又了瞪眼,小丫头撇撇嘴。
“岂敢,岂敢!”万书崎尴尬道。
“万大人请坐!”缓了一缓,李攸璇又接着方才的话题说道:“本宫来此,和万大人是一样的原因。”
万书崎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与李攸璇对视一眼,二人忽然心领神会地笑起来。
“原来公主殿下也是不胜酒力!”
“是啊,本宫沾酒即醉,没想到万大人,看起来不像是惧酒之人,竟也会如此!”
“呵呵,惭愧惭愧!”
此后,二人如打开了话匣子,相谈甚欢,丝毫没有发现远处有一双眼睛,正充满怨恨地盯着他们。忽然听到有人朝这边踱过来:“长公主,皇上要起驾回宫了,让奴才通知您一声!”
“本宫知道了,稍后就来!”李攸璇冷了面色,打发走那人,又恢复心事重重的样子。
万书崎连忙起身,恭谨道:“如此,下官就不叨扰公主了,下官告辞!”
李攸璇神色暗了暗,点点头,目送他身影隐入假山后,眸光仍凝滞良久。最后她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起身往前院走去。
面色不佳的李攸熔,已经在满座嘉宾夹道相送中踱到门口,出门前,他回头看了眼来参宴的众臣,似笑非笑道:“我看众位卿家也祝过兴了,莫要在此处流连太久,以免耽误了皇弟的吉时!”众臣都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待他走后,一帮子诚惶诚恐的大臣,忙不迭地辞别李攸烨,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瑞王府。
“见风使舵的软骨头!”向来我行我素的康广怀看不惯被一句暗示就吓得抱头鼠窜的臣工,忍不住出声骂道,回头拍拍李攸烨肩膀:“别理他们,都走干净了才好,老夫今日和殿下不醉不归!”一下子把柳惠盈嘴边那句“咱也走吧”给噎了回去。他挤着眼睨着康广怀,觉得自己在这人面前就一直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