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这支早已被怒气怨气附身的军队,像一根尖锐的刺,迅速插入混乱的军营。李攸烨极力抱着马脖子,心里暗叫糟糕,燕军这一反,朝廷军势必阵脚大乱,那么这个时候,李戎瀚……
不出所料,燕军一动,齐都大门轰然大开,早已准备好的齐兵,潮涌般蜂拥而出,迅速扑向朝廷军。上官景赫正率领部下同武立山周旋,猛然听到那紫色信号爆破的响声,已经敏锐地觉察事情有变,接下来的燕军倒戈,齐军趁势反扑,毫无意外印证了他心中所想,这无疑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阴谋。
李戎沛被齐王策反。朝廷军虽说措手不及,但也不是没有准备。武立山手上握着金牌,马上调动兵马去抵挡。只是他没料到,被消磨得差不多的燕军,仍然具备如此强劲的攻击力,燕军主力直奔他而来,不消一会儿就突破了他所布置防线。
上官景赫只是冷眼看着惊慌失措的部队被轻而易举地冲散,阵型垮塌得速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快,握刀的手不禁青筋直露。李攸烨终于稳住乌龙,调转马头,立在小山坡上,远远望着那混乱的疆场,在空中用力砸了下拳头。瞥了眼追上的陆蓝更,打马调头而去。
“这帮蠢货,除了勾心斗角和窝里横,他们哪里懂得行军打仗,灭齐的大好局面被这帮废物弄没了!!”成功突围与上官景赫所部汇合的靖北侯,看着眼前这混乱场面,恨得咬牙切齿。上官景赫一言不发,只是镇定地命令手下包抄突围,在他的从容指挥下,被冲散的朝廷军陆陆续续朝他靠拢,但武立山和一部分先头部队,仍被被围困在城楼下。
上官景赫收紧缰绳,望着人群中恣意冲杀的李戎瀚,只是静静说了一个字:“撤!”
靖北侯也明白,虽然他们早前在人数上占尽优势,但是这一仗,他们已经失去了先机,如今大势已去,再打下去,只会损失更多。不如暂且避一避锋芒。
这时候,一个冲出重围的将官忽然跑来怒斥道:“上官景赫,枉你为三军统帅,武监军尚在被困中,你难道想见死不救!”
上官景赫冷淡瞥了眼那人,没容他开口,靖北侯就拔出刀来,缩着眼睛驾马绕着那人:“我记得你是本帅座下参将,本帅定的军规你难道忘了吗?上官将军是三军统帅,他的命令就是军令,不服军令者,格杀勿论!”说罢,一刀将那人头颅砍了下来,拎在手里,怒视众人:“还有谁不服军令!”
众人望着倒在地上那残缺不全的尸体,都被他的气势慑住了,没有人再敢多言。靖北侯又怒视那几个一起起哄的将官,怒目圆睁:“武立山污蔑瑞王造反,败坏我军声威,本帅已经决定上奏朝廷,你们几个有不满意的,大可跟本帅朝堂理论!”他将头颅掷于地上,凶冷地攥着刀。
那几个将官只剩敢怒不敢言的份儿,靖北侯军规严明在玉瑞是出了名的。当年连盛宗皇帝都称赞过。武立山如今被围困,没有人为他说得上话,他自然说什么都无从反驳,而如果他们前去相救就是犯了军规,这老头子存心让他们为难。可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们不服从。燕齐强敌在外,如果在这个时候违抗军令,上官景赫完全可能将朝廷战败的罪过都推到他们身上,再加上靖北侯与他“沆瀣一气”,他们绝技是敌不过的。权衡利弊后,这些人只好暂且压下心中怒气,想着还是将此事禀报李攸熔为上。
上官景赫没有理会他们,指挥残余部队开始往后撤退。李戎瀚乘胜追击,又冲垮了些后头部队,这才满意地收兵回城。这一仗齐军大胜而归,朝廷兵马几月征战累积的优势,一日之间荡然无存。而武立山,靖北侯看他的最后一眼,他正被李戎沛一剑挑落马下。死没死就不知道了。
朝廷军铩羽而退。这边的燕军同样损失惨重。李戎沛冷眼瞧着被自己斩于马下的武立山,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扭头见李戎瀚率部赶来,也拽马迎上去。李戎瀚笑着勒缰:“燕王果然骁勇善战,不愧与上官景赫齐名!”
“你说可以将青鹂和焕儿救出来,是真是假?”李戎沛不置可否,只是把剑袖入鞘中,抬眼平静问他。
“自然是真。本王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李戎瀚自信满满地说道:“不出七日,就让燕王一家团聚!”
李戎沛眼皮跳了一下,早就料到李戎瀚在京中有股不小的势力,所以能够先后抓来柳太医母女,没想到他如今的口气,竟像整个京城都在他掌控之中似的。狐疑过后,他又迅速恢复一脸肃然:“如若齐王真能救出他们,本王也会履行自己的诺言,舍命追随!”
“好!以后咱们兄弟联手,天下谁人还是我们的对手!”
两人并肩打马回城,却不料背后传来一阵尖锐的马鸣,二人几乎同时勒马回头,只见先前还倒在地上的武立山忽然翻身上了马,甩鞭疾驰而去。对此二人反应不尽相同,李戎沛当即夺过部下的弓箭,瞄准那逃窜的身影,用力拉弦,眼看一箭就能将其毙命,李戎瀚突然伸手阻住了他接下来的动作:“放他走!”
李戎沛收回弓弦,瞥见李戎瀚那诡谲的笑容:“就让他回去给李攸熔通风报信!”
上官景赫率军撤出一百里安营扎寨。马上派人去寻找李攸烨下落。这次军队伤亡惨重,手下折了两名副将,都是李攸熔派来的人。上官景赫命梁汉勇暂时补上两名副将职位。梁汉勇自然乐意,可是这个任命很快引起其他几名副将的不满。他们吵吵闹闹地跑来中军帐里理论。上官景赫自然不会像张仲良那样直接挥刀砍人,他只是拿出了那几名副将的战绩,写好了一道奏折,扔到他们面前:“这次战事失利,本将已经一力承担,你们还有什么不满的,大可自己上奏朝廷!”
他这话讲得隐晦。这次战事失利,倘若朝廷追究责任,他们一个也跑不了。而以他上官景赫的威信,李攸熔不会轻易撤掉他,那么,眼前这些人,势必要换一拨的。如今他已经揽下了所有罪责,领不领情就看他们自己了。靖北侯有句话说得很对,这些人在勾心斗角方面,绝对比军事上擅长,他抛出这话,相信他们能在最短时间内权衡出利弊。不出所料,那些人看了奏折,互相使了眼色,便讷讷着退出了营帐。
子时。李攸烨甩开陆蓝更,寻到了军营驻地。上官景赫早已在帐中等着她。
“燕王反,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殿下不必过于在意!”
“我没有在意,我只是可惜,如果我们能够早点实施计划,燕王叔说不定就不会反了,如今,好不容易获得的灭齐机会,被他们生生葬送了!”
上官景赫默然。
回到自己帐中。杜庞见李攸烨安然无恙,心中悬得一颗巨石总算落下。而得之消息的司马温则忐忑地来到李攸烨帐中,负荆请罪。李攸烨只是瞥了他头上裹得纱布:“这件事不怪你,武立山这人精明的很,日后吃一堑长一智便是!”司马温却固执地跪在地上,非要认罚,李攸烨无奈,想了想便道:“既然如此,你便再帮我写一篇文章,就按照上次写胡先生的那样,散之京城!”
“写什么?”
“就写白日城下发生的事!”
“这……”一帐里的人都惊讶地望着她,这件事关乎李攸烨身份,他们已经极力压制,如今她却反其道而行之,究竟是何用意?李攸烨淡淡地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出自《国语·周语上》)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