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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锦余光一瞥,注意到玄关处放着一双有些眼熟的帆布鞋。
镜片地下的眸子微微眯了眯,本来想要送完东西就走的念头打消。
男人抬手推了推镜框,看着面前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侄子,语调同寻常在讲台上一般平和:“不请叔叔进去坐坐?”
“……”
易飞驰正抓着那文件袋、扶着门框准备关门,闻言动作一顿。
想起还在自己房间里的阮元鹿,电光石火之间,脑子里闪过不下七个拒绝的理由,就是大多听起来离谱。
毕竟是长辈,易飞驰舔了舔自己犬齿的齿间,抬眸对上男人幽深的视线。
最后只能咬咬牙,咧开嘴露出个过分难看的“微笑”,拉开大门:“成,您请进。”几个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听起来就很不情愿。
蔺锦是是他爹年纪最小的弟弟。
——听说几年前留学归国,身高腿长,长相俊美,学历一般人望尘莫及,毕业之后还和朋友一起在国外开了家什么工作室,进入了某某富豪榜。
总而言之是个人生赢家该有的样子。
转折在几年前,蔺锦回国后。
不知道为什么回国没多久,蔺锦便突然跟老爷子出了柜,死不松口,结果就是差点被老顽固用拐杖打进ICU,还特地在报纸上发了公告,对外宣称同他断绝关系。
听说闹到最后,蔺锦户口本上的名字都改了……所以两人才不是同一个姓氏。
病好之后,这个小叔叔和本家的关系一直不尴不尬的,既没有真的同老爷子说的一样要把人赶出家门,却也不再同家里联络太多,经常在消失一段时间后又出现。有些人背后说他是个同性恋,以后必然要绝户,可公司有点大小事情还是得低着头,请人来帮忙。
易飞驰也就逢年过节和他这个小叔叔见几面。
不熟,但是不妨碍他没理由的看人不爽。
某种微妙的、只存在于雄性猛兽争夺地盘之间的气氛从他两见的第一面开始便存在。
易飞驰皱皱眉,看着蔺锦弯腰换了拖鞋、慢步走进来的那副古井无波的悠闲模样……嗯,也可能是单方面存在。
前两天他爹确实提过蔺锦要来。
之前成绩差的时候老爹都准备破罐子破摔了,现在对着进步神速的成绩单,易父多少看得到儿子能出息的苗头,便耳提面命,让小孩跟自己能力卓绝的叔叔多学点。
今天蔺锦来,理由是替本家给他送什么遗产分割文件。
老爷子点名让蔺锦给自己的长孙送,存的心思大家多少都懂一些。
易飞驰低头看着那牛皮纸袋,有些无语。
给名义上的小叔叔开了门,易飞驰“啪嗒啪嗒”踩着拖鞋往回走,反手拉开他双开门的落地冰箱,头也不回:“喝什么?”
“先说好,没热茶。”
“矿泉水吧。”蔺锦察觉到狼崽子浑身上下那种按捺不住的不耐烦,不过并不太在意。
男人推了推眼镜,视线落在易飞驰眼底的青黑上,心里无声低笑。
知道小东西玩得花,和阮元鹿游戏里接触过的IP地址蔺锦都定过位——有一个地址眼熟得不行。
今天本来只是单纯地给自己的侄子送份“礼”,原本打算送完文件就走——还以为这样能刺激他回去认祖归宗,还是把他想得太容易对付。
可没想到碰巧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撞上阮元鹿还真在这小子家里。
余光撇过某扇紧闭的房间门,蔺锦眯了眯眸子……也不知道还穿没穿着衣服。
蔺锦堂而皇之地走进自家亲侄子的房子,客厅很大,零零散散地放着不少游戏卡带,堆叠的卷子上乱七八糟的字迹一大堆,唯独红笔批改的手写字体他熟悉。
“啧。”蔺锦弯腰,捡起来其中一张草稿,看着阮元鹿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写的解析,几乎能想象出来对方是怎么教易飞驰那个小笨蛋的。
“……真可爱。”
蔺锦的声音低得微不可察,并不觉得叔侄争同一个人有哪里丢脸——趁着易飞驰给他拿瓶装矿泉水的功夫,随手便把那扇紧闭的房间门拉开了。
“喂,你——”
耳朵动了动,易飞驰敏锐地捕捉到了门锁被人拧开的声音,猛地回头。
少年人年轻气盛,像一头私人领地被侵犯了的小狼似的,炮仗似的朝蔺锦冲过来。
只不过两人之间有一定距离,即便是易飞驰再快,在他搭上那门把手之前,蔺锦也早就把门推开了。
“嗯,”蔺锦镜片底下的眸子闪过一丝促狭,没了平时在学校里教书育人时候的温和。
故意盯着昏睡在书桌前、手边还放着半杯喝剩下的牛奶的阮元鹿看了几秒。
随后口吻熟稔,装作不经意地问:“他怎么会在你这里?”
“你认识他?”易飞驰拧着眉头,没过脑子地反问。
不过毕竟是一家人,基因摆在那,出不了什么蠢蛋。
', ' ')('很快脑子里便浮现出了阮元鹿脖颈上的吻痕,一口气哽在心口上不来,易飞驰后退两步,睁大眼,看着自己面前好整以暇微笑的小叔:
“……那是你弄的?!!!”
蔺锦虽然不知道狗崽子在说什么,结合语境却也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并不畏惧背锅,点点头,似笑非笑:
“是啊,是我。”
“……”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几乎要变成对峙氛围的同时,原本一直趴在桌上昏睡的阮元鹿动了动。
那张埋在臂弯里的小脸抬起来,脸颊上还有被镜框压着、留下来的一丝红痕,满脸迷茫。
他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视线之内冷不丁出现了蔺锦的脸。
大概是到底还没清醒,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阮元鹿有些委屈似的耷拉下眼尾,似乎完全无视了隔壁的易飞驰,冲着男人小声地喊了一句:
“……蔺老师。”
易飞驰:……
易飞驰:?
易飞驰:!!!
他三两步走过去,故意挡在蔺锦和阮元鹿之间,看着对方雪白皮肉上依然清晰的吻痕,又气又躁:“阮……”
只可惜刚刚拉起阮元鹿的手腕,话没说完,整个人便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双膝一软,“扑”地一下向前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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