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个情况。”顾诏点点头。
“那么,河沟镇是如何衡量奖励金额的?”
“按照投资数额的百分之三,给予牵线人奖励。”
“顾诏同志,这种奖励的政策,县里没有明文规定,河沟镇是如何界定奖励标准的?或者说,这个奖励是以投资数额裁定,那是否可以说,该投资和镇政府之间存在什么交易?”
这个问题就有些尖锐了,刘革新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完全没有。这完全是镇政府自发的行为。根据镇党委镇政府的研究,大量的投资,能够解决镇财政捉襟见肘的情况。俗话说,予求必先予施,调动我们干部的积极性,才能让河沟镇的投资增加,财政税收增大。在我看来,这是一个鸡与蛋的问题,我们不去考究到底是先有了鸡,还是先有了蛋,因为一直这样讨论下去,到最终还是没有个结果。这样的话,我们就大胆的做出一个假设,不管先有了什么,后面鸡与蛋之间的和谐才是我们要追求的。”顾诏做了个比喻,认真的说道:“没有政策倾斜,投资商不会把目光对准我们内陆城市,而是偏向于沿海,这是大家公认的问题。如何能够吸引投资商,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问题。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们做基层领导的,首先要面对的问题,是如何把三个臭皮匠的智慧挖掘出来。”
马河拿个小本子仔细的记载着,这时候插嘴道:“以利趋之?”
顾诏摇摇头,解释道:“我去南方考察过,也接触过一些香港人。在南方和香港的价值管理,做多大的事,就要给多大的报酬。并不是干体力活才是工作,脑力劳动有时候反而更加重要。”
刘革新脸色一寒,冷哼道:“你这是唯资本论,唯金钱论!你们这是胡搞!”
顾诏眼睛一眯,说道:“要尊重市场需要,以事实说话。在改革开放的前提下,物质奖励将是调动主观能动性的必要手段。刘书记,我们河沟镇穷,就算是县里也把我们河沟镇当成老大难,当成想甩又甩不掉的大包袱。从83年开始,到现在,两年多的时间,县财政对于河沟镇的拨款一直是能拖则拖,能欠则欠。我们体谅县里的困难,不想上面伸手,自己丰衣足食,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要从根本上改变。”
这话就有些打脸了。县财政把河沟镇当成老大难,那是谁的主意,还不是县委书记的?党政分离到了九十年代才算是达到阶段性的改变,现在基本上还是一把手掌控财政。再譬如那些国营厂子,计划经济时代,党委书记是名正言顺的一把手,抓技术生产的厂长则是二把手,这也导致了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一大批国营厂倒闭的情况,直到九十年代中期和后期,这才将党委书记放在了二把手的位置,以市场经济为主导,才挽救了一些国营厂。
刘革新的脸色有一些尴尬,顾诏这是准备避重就轻啊,要是趁了他的心,那今天这询问,恐怕就要变成诉苦会了。他感觉顾诏不是一般的滑溜,连忙咳嗽一声,转到正题上:“河沟镇的困难,县里也是有考虑的。现在你需要交待的是,你以什么为依据,奖励赵河广两万四千元钱!”
顾诏微笑不已,说道:“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是根据投资的数额。”
刘革新追问道:“投资的数额?那是不是有人跑到你们河沟镇说句我要投资多少钱多少钱,是谁谁谁介绍的,河沟镇就要从财政中扣下干部们的工资来奖励这个人?”
刘革新义正言辞,双目尽张,就差拍桌子喝问了。
顾诏依然不慌不忙的说道:“刘书记,那你就冤枉我们河沟镇的。作为一镇的决策人,我不会这么没水平。”顾诏这话说得尖锐至极,隐然有使刀子刺刘革新心头的架势。
刘革新终于忍耐不住,将桌子使劲一拍,喝道:“顾诏,你不要狡辩!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你所谓的投资根本没有到位,你发给赵河广的奖金,完全是自作主张,拿干部们的血汗**到你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
火起来了!刘革新这一次是孤注一掷,彻底火起来了!
顾诏摊摊手,说道:“刘书记,这种说法我不敢苟同,我们的奖励流程是非常严格的,必须有实际签约的文件,才会给相关人发奖金的。对于发奖金这件事,或许还有待县领导指示,但若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我认为刘书记是欲加之罪。”
顾诏目光灼灼的盯着刘革新,以镇书记的身份直接抗衡县纪委书记。马河在旁边看着高兴不已,这个顾诏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当面跟刘革新扛上了。守着这么多人,刘革新是被顾诏甩耳光啊。
马河趁着这个机会,假意劝说道:“刘书记,我们要摆道理讲证据,这么争论是争论不出什么结果的。”一边说一边冲顾诏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对顾诏的态度很是赞赏。
孟涛也咳嗽一声,说道:“纪委同志如果有什么异议,可以出具证据。顾书记的奖励政策虽然说没有明文规定,但只是意见的分歧而已,并不一定是错误的。只是这个奖励流程,需要抓紧钱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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