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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忆心中一惊,赶紧让那小厮捡重要的,速速说来。
那小厮道,临安城郊有座苗家庄,原本半个月前就该将春季的租子交上来,却一直没有动静,派其他人上门去收,居然连门都进不去。冉总管心中生疑,昨日便带了他前往苗家庄。那庄头见了冉总管,客客气气的开门将两人迎了进去,还要留人用晚饭。冉总管并未同他多做周旋,只让对方赶紧将租子交上来。正说着,那庄头突然身形大变,上臂伸长,竟如两条绳索般,一把卷过冉总管,丢到空中,又抛落地上……
听到这里,从忆心中一痛,神色大变。
那小厮盯着从忆的脸色,跪在地上,小心翼翼道:“侯爷饶命!小的吓得要死,也不敢和那妖物争抢……只是冉总管被这么一摔打,浑身血淋淋的,也不知,是否性命有碍啊。”
从忆忍住心中焦躁,道:“本侯并未怪罪于你。你快说,那妖物如何放了你回来?”
小厮忙道:“那妖物说,他先扣下冉总管,让我回来通知侯爷,若要救人,须得侯爷自行前往。说罢,那妖物便将我扔出了庄子,那大门也紧紧合上,怎么都推不开了!小人知道这妖物厉害,不敢耽搁,立刻就赶着往回报信来着。”
从忆心中暗想,难道是以前被斩杀的妖物同党,如今要寻我报复?可怜开阳,竟被无辜卷入此事!
思及此处,从忆当即就握紧斩妖剑,对那护送小厮过来的精兵道:“你去一趟鸣鹤堂,转告师尊,就说我……有急事前往郊外的苗家庄。若我一日未归,请师尊出手相助。”
那精兵先是点头应诺,后又迟疑道:“侯爷,这,摆明是个陷阱,您不如带上几名精兵,暗中保护?”
从忆摇摇头,道:“那妖物既然指名道姓要我单独前往,多半是之前有什么纠葛。而且听上去,此妖颇有修为,带上其他人,怕也于事无补,反倒容易惹怒那妖物。”从忆关心则乱,一心只想尽快救出开阳,竟没有注意到,那小厮脸上稍纵即逝的得意神情。
从忆安排一番后,自是骑马疾驰而去。那精兵正要按照正南侯之命,前往鸣鹤堂,却见那小厮转身端出两盏茶,道:“张大哥,此番真是辛苦你了,若不是路上遇见你,换了马载我回来,只怕还要耽误些时候。不如坐下喝口茶,再去鸣鹤堂不迟。”
那张姓精兵自是不敢坐下喝茶,但也不好一口回绝,只接过茶碗,牛饮起来。
喝完之后,他将茶碗往桌上一搁,道:“说起来,我方才忘了问,前几日似乎听人说,冉总管责罚了你,还要将你赶出正南侯府?这种情形下,你还能如此忠心护主,实在是……”他话未能说完,便两眼一黑,直挺挺栽倒下去。
几年前,从忆曾经由冉开阳陪着,去过苗家庄,还与那庄头见过面。从忆当时心中还有几分奇怪,即使苗家庄是个大庄子,地租颇丰,但也远远不到要让主子亲去视察的地位。开阳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只解释说,那位庄头分外有趣,多认识些形形色色的人,对从忆只有好处。从忆印象里,那庄头虽说话多了些,但的的确确只是个普通人,身上并无半点妖气。
从忆疾驰半日,到了苗家庄。
远远望去,田中耕作众人皆无异样。但庄头所在的宅院大门,确实是紧闭着。
从忆正要踹门,那门却从里面开了,露出苗庄头满是皱褶的一张脸。那周身的浓厚妖气,竟已凝成黑雾,直冲着从忆面门扑来。
从忆心中一惊,此人竟真的化了妖!从忆不假思索,本能的拔剑出鞘,对着那妖物右肩刺去。苗庄头立时往后一跃,轻松避开剑气。
从忆一招未中,双足轻点,身形纵起,借着俯冲之势,刺向那妖物肋下。
此番出剑,从忆劲势猛烈,迅如闪电,妖物避闪不及,被斩妖剑一件刺穿,钉在墙上。
从忆冷声问:“开阳呢?你将开阳藏在何处了?”
那妖物嘿嘿一笑,大嘴裂开,一条腥臭深绿的长舌从口中喷出,有如铁索,直袭从忆胸膛。
从忆虽微有吃惊,但并不慌乱,只用剑鞘狠狠敲击那铁索,将其挡开。同时右手一转,手中斩妖剑在那妖物肋下生生转了一圈。
那斩妖剑本就是稀世晶矿炼成,对妖物天然有着克制之力。那妖物被这么一折磨,显然是痛得厉害,嘶鸣着喷出大股墨绿色腥臭粘液。
从忆正要再逼问,突然听见后面传来颤抖的声音:“侯爷救命!”正是那报信小厮。
从忆手上未动,只转过脸去,见那小厮倒在地上,脸色甚为凄惨。
见从忆并未立时三刻过来,那小厮又哀嚎一声:“冉总管,我见到冉总管了!”
从忆听及此话,下意识往后一收手,将那妖物下腹挖出个碗大窟窿,向那小厮奔去。
然而,从忆不过跑出几步,就被后面射出的绿色铁索缚住腰部。从忆一面在心中暗骂自己慌乱失策,竟背对着妖物,一面挥剑要砍,不料后面又飞来唰唰两道铁索,缠住他双手手腕。铁索劲道之大,绞得从忆连斩妖剑都握不住,哐当一声掉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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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忆这下真的慌了,想用脚去勾那斩妖剑,不料身后继续飞来铁索,将他两腿也紧紧缚住。
从忆知道此番绝无胜算了,只有拼命向那小厮呼喊:“快逃!逃去鸣鹤堂,找我师尊!”
不料,那小厮从容站起身来,拍拍身上尘土,冷笑道:“什么皇家捉妖师,什么聪敏过人,天赋血脉,不还是被我玩儿得团团转?最好直接被这大妖给杀了,一了百了。”接着,便走进厅堂,打开八仙桌上的一个布包袱,取出里面林林总总的黄金珠宝,点算起来。
从忆不可置信的怒喝道:“你这混账!你身为人类,竟然和妖物勾结!”
那小厮冷笑一声,将包袱重新裹好,道:“妖又怎样?我在你正南侯府辛辛苦苦十二年,不过就偷了个常乐公主的镯子,就要赶走我,全然不顾情分。倒不如这妖,说话算话,该给我的赏钱一份不少。”
说罢,小厮作了个揖,阴狠道:“您就好好受着吧,小侯爷。”便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还将大门给叉上了。
从忆来不及发怒,整个人已腾空而起。那妖物竟就这么绑着从忆,在空中腾挪转移,往西边飞去。
不知在空中飞了多远,那妖物砰的一声,落到树丛间,四肢着地的狂奔起来。从忆被那妖物缚在背上,只见头上树影翻动,连天空都被遮挡不见,心道这到底是落在了何处,临安城附近并无如此森林。
从忆被那怪物绑着飞了半日,如今又被强缚着颠簸疾驰,头晕脑胀之余,只觉得腰腹、手腕、大腿都阵阵刺痛,同时那腥臭气味刺激得他只想呕吐。
那怪物又跑了半日,从忆全身已被树枝划得血痕斑斑,再加之自昨日起,便滴水未进,米未粘牙,竟渐渐意识混沌,快要昏迷。
从忆一面努力集中精神,拼命冲自己呼喊,让自己不可就这么晕眩过去,同时心里止不住想:自己到底还是太过轻敌,竟要载在这么一个妖物手上?师尊骂我真是骂得对啊。师尊……若自己真的命丧于此,以后都没有机会听你骂我了……师尊……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正在从忆意识游离之时,突然前方传来一阵猛啸。那妖物被这啸声一震,驻足不前。
从忆哪还有力气查看,只模糊间听得似有一四足兽类,冲这妖物急奔而来。
这妖物急急闪避,但那四足兽速度更快,在那妖物避开之前,就已扑了上来,咬住妖物颈项,上下颌一发力,竟生生将怪物头颅咬断。
这下,绑着从忆的铁索自然全都断掉。从忆啪一下,跌落到地上。
那四足兽低吼两声,似乎极为心痛的样子,又过来蹭从忆的脸。
从忆勉强集中意识,睁眼看着那四足兽,发现那是一匹自己从未见过的动物,通体金黄,身上覆着豹子似的斑纹,眼睛又像马一样黑黑亮亮。最奇特的,是它头顶,弯弯曲曲的盘着一对大角。
那四足兽见从忆睁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跟条大狗一样,趴在从忆面前,眼睛盯着从忆,同时脖子后转,指向自己背上。
从忆挣扎着问:“你……是要让我趴到你背上?”
四足兽赶紧点头,发出欢快的呜呜声,尾巴也摇了几下。
已是疲惫至极的从忆,停止了思考,伸手绕过这四足兽的颈项,骑到了它背上。
这四足兽驮着从忆,撒腿奔跑起来。但奇怪的是,明明同是在林间,从忆竟觉得异常平稳,有如行在云间。而方才还不断剐蹭自己的树枝,这次也再划不到自己。
从忆趴在那四足兽温暖柔软的皮毛上,心里传来一阵安稳的感觉,渐渐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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