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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明焰进了门,云淡风轻的问了几句。从忆胡乱回答着,脸已经憋得通红了。
他之前真以为师尊不知道那淫魔做了些什么。如今看来,师尊清清楚楚,只是装作不知而已。
而且,看样子师尊还打算继续装下去。
那,自己到底要不要当面向师尊问个清楚?
从忆心中实在有太多疑问。但最让他不得其解的,还是那淫魔的身份。
按师尊昨日的说法,那淫魔能为自己灌入妖力,所以那淫魔其实是只妖?可是,为何从始至终,自己没有感到半分妖气?而且师尊明明是人,为何摘了面具,会变幻出一只妖来——难道,师尊和那张家少爷一样,服了妖丹,体内蕴藏了妖力?
想到这里,再想到自己体内或许也会结出妖丹,从忆不由脱口而出:“师尊,我在想,若是那张家少爷能受的住妖丹上蕴藏的妖力,那他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
鹤明焰似是有些惊讶,迟疑道:“最终?历来,服下妖丹之人,要么像张家少爷一样,被原始的妖力所控制,沦落为邪物,只会伤人吃人;要么……逐渐掌握那妖力的用法,成为可以熟练使用妖力的奇人。”鹤明焰顿了顿,又道:“后面一种人,少之又少,万里无一。”
从忆心中砰砰乱跳,故意道:“那……这……这听上去,似乎是一条修炼的捷径?”
鹤明焰斥道:“胡扯。从忆,难道你忘了,我一再叮嘱你,不可滥杀妖物?如果将服用妖丹当做修炼的方式,迟早会走上滥杀的道路!再者,这类人虽然可以用妖力,但心智也会渐渐被妖气侵蚀,最终再无人性可言!”
从忆这才放下心来,心道:果然,师尊向来光明磊落,绝不会主动服下妖丹的。同时顺嘴道:“师尊别动气,徒儿随便一问罢了。”
想了想,从忆又道:“所以,体内有妖丹之人,要么马上变成怪物,要么慢慢变成怪物,再无其他可能?”
鹤明焰轻声道:“也不全然。世上还有一种人,极为罕见,是可以同时保持人性,又能吸取妖力的。不过,这种人……到底是人,还是妖呢……”
从忆在鹤明焰身边多年,听着鹤明焰越来越低的语调,自然知道,这是鹤明焰极不愿提起的话题。
为何师尊会如此避讳这件事……?难道?!从忆心中一动,忽有茅塞顿开之感。
是了,师尊自己必定就是那种罕见之人。当年云游四海之时,师尊不慎被什么大妖给盯上了,还中了大妖的奸计,最终被附了体——又或者,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师尊不得不服下那大妖的妖丹,从此有了奇特妖力,却不得不和那大妖共用一副躯体。
师尊如此清冷高贵的脾气,却被一只淫魔妖怪给附体了,必然羞愤异常,故而从不愿对自己提及此事——即使对自己提了,自己这半吊子功夫,又能如何?
自以为找出了真相的从忆,心中突然痛的厉害,甚至连眼圈都有些红了,暗道:“若师尊真是被那淫魔给缠住了,我又怎能再故意去揭师尊的痛处!只盼自己早日修行有成,寻得解救师尊的方法!”
见着从忆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最终定成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鹤明焰讶异道:“可还是有哪里不舒服?”
从忆拼命摇头,低声哽咽道:“师尊……师尊,徒儿无能,让师尊受苦了。”
鹤明焰失笑道:“这从何说起!”一面伸出手,擦掉从忆眼角泪滴。
从忆咬咬牙,道:“师尊,你且再等等我,我定然,定然……!”从忆的话并未说完,就顿住了——因为鹤明焰探过来,轻轻的吻了下他的眼角。
那么温柔,那么清淡,就好比是一只蝴蝶,在从忆的眼角闪了闪翅膀。
然而,这也足以让从忆呆头呆脑的立在那里,完全忘记自己到底要说什么了。
待到鹤明焰红着耳朵转身离开,从忆方才回过点儿味儿来。
“师尊这是……亲了我?主动亲了我?”从忆止不住的咧嘴开笑,心里的快乐滋滋儿的往外冒。直到开阳端着早饭进来,从忆脸上那笑容尚且不能收起来。
被一个安抚似的亲吻弄得神魂颠倒的他,一时也顾不上去深想为何开阳也要欺瞒自己,糊里糊涂的用完了饭,略作休息一番,继续往下一个城市行去。
按从忆和鹤明焰之前的规划,他们在渠洲搭上客船,沿着渭水一路向南,前往桐城。
渠洲不愧富贾如云之地,当地的客船也是富丽华美,半点不输临安城的神船。
从忆他们乘的这艘船,十二丈长,五丈深,甲板足有三层,各色舱房数十间,既有便宜的大通铺,也有精致小巧的上等客房。船上不仅有篙师水手负责引航行路,还有伙夫庖人提供各色饮食。甚至还驻有一帮杂耍艺人,日间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这一日,大船已经在渭水上行了两个昼夜。
晨间,恰有新的杂耍班子登了船。如今这帮人已在甲板上摆了个台子,连唱带跳起来。
鹤明焰最不喜这等嘈杂场面,果断避开了这喧哗之
', ' ')('地,躲到船尾吹风。开阳则是唯恐船上的饭菜不合从忆胃口,干脆自己跑到膳房,一样一样的叮嘱操办起来。
一时间,倒只剩下从忆一个人,混在众人之间,看着艺人耍枪舞刀。
从忆到底是皇族,又长居宫中,很少见着这些民间技艺。此时行在江面上,清风阵阵,水声潺潺,本就心情畅快,再加上那些艺人确实舞得精彩,因此自是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的喝声彩。
正看得起劲,突然有人轻轻拽了拽他衣角。
从忆转头看去,见着一白面书生样的人物,一身泛旧长衫,洗刷得极干净。
从忆有些不解,直问他有何事。
这书生未开口,脸先红,嚅嗫道:“这位兄台,我……我有奇物出售。”
从忆见这书生的软糯模样,不忍心把人晾在那,便也放缓声,道:“你有何物要卖?”
这书生脸更红了,垂首道:“我……我可以卖……梦。”
从忆惊讶道:“梦?这如何能卖?”
大概是从忆的声音略高了些,这书生头垂得更低,连话都不敢说了。
从忆最是个心软滥情的,连忙道:“我就是有些好奇。你这梦,如何卖的?”
书生略抬起头,道:“你……你付我五两银子,告诉我你想做什么梦,晚上,你就一定能梦见。”
从忆失笑,心道:“这人看着老实,不料只是个骗钱的。”嘴上只淡淡道:“那便罢了,不买了。”
那书生听从忆这么说,脸红得更厉害,连耳朵根都带了点儿红,也不辩解什么,转身就要走。
从忆看着那书生单薄背影,心里又是一软,暗道:“左右不过五两银子,我不如试试,或许真能有什么奇遇呢?”这么想着,便又唤住了书生。
书生眼睛亮亮的,一迭声的表示,自己绝非骗人,只要从忆告诉自己他想梦见什么,不管是飞天追月,还是伸手摘星,甚至上阵杀敌,迎娶佳人,都定能在梦中实现。
从忆听这书生连揽客的都说得这么不接地气,不由发笑,道:“我不需要那些。我只想试试,在梦中见到心爱之人。”一面说,一面掏出一粒银子给了书生。
书生郑重接过银子,揣在腰间,道:“好。这位兄台,你今晚必定能在梦中见到心爱之人。”说罢,书生也不多寒暄,很怕再被问到什么似的,一溜烟的跑开了。
从忆摇摇头,不再多想,继续看人耍大刀去了。
夜里,从忆已然忘了这回事,回到舱房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似乎才合上眼,他就被不知哪里来的一阵怪风吹醒了。
从忆有些不耐的睁开眼,发现四周雾气缭绕,隐有昏黄烛光。
见着这雾气,从忆顿觉好生熟悉——这和在临安城梦见顾澄空的情景,颇有几分相似。
正这么想着,这雾气之中,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冲从忆笑了笑。
竟然是开阳。
只见向来儒雅稳重的开阳,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娇羞笑容,蹭着从忆坐下了。
从忆坐起身,嗅着“开阳”身上一股湿漉漉的气味,皱眉道:“你是哪里的妖物?”
“开阳”凑到从忆面前,嗔道:“什么妖物,我当然是你心爱之人呀。”
从忆见着“开阳”这般曲意讨好的样子,失笑道:“你这小妖,模仿得未免太过拙劣。”
这假开阳听到从忆如此评论自己,竟露出几分急躁模样,道:“难道这不是你心爱之人?你身上残留的精气味道,明明是此人的……”一面说,一面趁从忆不备,伸手摸了摸从忆的胸膛。
从忆一惊,立即从床上跳下来,喝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假开阳闭眼略沉思了几息,扭头冲从忆笑道:“公子,莫要着急。咱们既然有缘在梦中相遇,定然会让你满意……”渐渐的,那假开阳的身形模糊起来,成了一团影子。
从忆睁大眼睛,正要上前看个分明,那影子已凝聚成形,化作了戴着面具的鹤明焰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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