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赭岩岛东海岸,骑士营地。
伊德里安在上首正襟危坐,营帐中间摆放着一个圆桌,众骑士分坐。
“开始作战会议吧。”
“作战目标:协助人鱼,狩猎海怪‘利维坦’。至于利维坦的情况——”
“那颗珍珠里的内容大家都仔细看过了吧?”众人颔首,拳头大的黯淡珍珠就在圆桌正中央,底下一个悬浮盘使它浮在空中。
奥恩第一个说话:“看过了,人鱼族的魔法水平比我们要高很多,这种可以记录光影的成像魔法物品,前所未见,闻所未闻。”有这样想法的骑士不止他一个,巴利感慨道:“没错,听队长说这东西还有短途的联络功能,虽然只是一个小物件,但如果能学到这样的魔法,广泛地运用在作战上,会非常有价值。”
“也不用太过高看她们,”戴斯蒙撇撇嘴,“比如海狩猎场的雾阵,上至天空,下至深海,许进不许出,看上去很强,某种程度上,甚至触及到了权能的领域。但其实我们凯尔特王国外围的结界未必比它差,这雾阵还是短时间的,我们的结界可是矗立在四岛外海70年了,从来没有失灵过。”
“就是!是人鱼找我们帮忙,又不是我们找他们。”安格斯挥了挥小拳头。
“我们的魔法物品都是教会发放的,根本不能自己制造。魔法协会的魔术师,废物到可以扔进泔水桶。我们的结界,都是由教会掌控的。这些都不属于我们自己,不是么?”霍尔斯反驳道。
“……”尤安墨绿色的头发还是那么蓬松,甚至盖住了眼睛。他身板坐得笔直,只有脑袋微垂,隔一会儿一点一点的,让人不知道他是在点头同意他人的观点,还是在单纯地在犯困。
“也不能这么说,教会的牧师也是人类嘛……”戴斯蒙的声音弱了很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而且结界也不是完全没有失灵,两个月前不是才发生的邪魔劫掠事件吗?”凯幽幽地补充了一句。
众人一阵沉默,因为邪魔劫掠事件的幸存者之一就是金发少年。好在亚瑟此刻并不在会议中。
“说起来,亚瑟去哪儿了?”霍尔斯问。
“咳咳,”回答他的是坐上首的队长,“还在休息,旅途劳顿,太累了。”
“咦?这就累坏了么?亚瑟明明看着还挺结实的。”
“zzzzzz”犯困
“第一次出海不适应吧,我那时候也是,吐了两个星期。”
“哈哈哈哈哈拍肩膀,亚瑟可没有吐,之前看他好好的呢,比你强多了。”
“毕竟还是个少年,长身体的时候,觉得累也正常。”
“咳!”伊德里安止住了骑士们的七嘴八舌,“还是说回人鱼吧。”
“所以,人鱼答应我们的报酬里,包括这类魔法技术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包括。我问过了,梅吉长老明确表示同意。”伊德里安回答道。
众骑士兴奋地两眼放光。“这样的话,参与作战倒是值得的。”
“那么,回到作战会议本身吧,你们对利维坦怎么看?”
“既然副队长不在,就由我来代劳了。”一直没发话的伊文斯抱着剑站了起来。
“珍珠里记录了它的样子,看着像条鲸鱼体型——至少海面以上的部分像。当然了,比普通鲸鱼大很多了,粗略估算,可能有这座赭岩岛这么大。只是其中有价值的东西不多,一来记录的光影本身就很模糊,”伊文斯总结道,珍珠此刻正映着20年前的海狩影像。它当时被记录者挂在胸前,第一视角的镜头十分晃荡,不仅随着胸口的呼吸起伏,还时不时有水花、鲜血、光幕阻隔视线,记录利维坦的时段并不长。“二来,利维坦出手的次数并不多,只记录到两次它打出了滔天巨浪,当然,杀伤力还是很明显的,光是那种冲击力度,就几乎造成了牧群阵线的崩溃,以及大量人鱼的死亡。但大部分时间,它只是默默地待着,露出无光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杀戮的战场。基本上是它身上的魔眼藤壶在行动,通过俯身活的海兽,甚至尸体上,对人鱼进行撕咬。”
“如果对它进行突袭斩首,你有什么建议?”
“人鱼不是只要求我们原地守护大阵吗?”还没等伊文斯回答,就有人插话。
“既然同意了参与协战,那我们就要获得主动,或者至少要有主动突击的预案,我不喜欢坐以待毙。”伊德里安回答道。
伊文斯赞同地点了点头:“如果要突击的话,肯定是要配合人鱼和她们的牧群的,毕竟在水里,她们比我们擅长。至于突击人员的选择,我只能给两个建议:第一呢,是‘水’。也就是水性要好,即便骑乘在海兽身上,在作战中也会有掉落水里的可能。我说的水性好,不只是会游泳不被淹死,而是要在水里也依然拥有一定的反击能力。不然的话,一旦跌落,可能就会被藤壶蚕食掉,尸骨无存了。”这个人选毫无疑问,众骑士的目光都看向霍尔斯,他的魔力本身就有水属性,而且得益于他虽是个骑士,但本就有一定的魔法师天赋,也是这里面唯一一个可以离手控剑的骑士。伊德里安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其二嘛,是‘利’。根据亚瑟他们的说法,魔眼藤壶的外壳十分坚固,弱点在其眼睛上。如果是在陆地作战,即便是被围攻,我相信以在座的各位的剑技,都有消灭一群藤壶的能力。但是到了海上就不一样来了,我们和人鱼的牧群没有演习配合过,很难保证还有如此的准度。所以,只能以力破巧了。只要剑刃够锋利,直接破开藤壶外壳的防御就可以了。这是我对突击队人选的第二个建议。这两个建议都针对魔眼藤壶的,至于利维坦,由于信息量过少,无法做出针对作战规划,只能靠诸君随机应变了。而且也不必过于担心,即便我们真的执行突击计划,主力肯定还是人鱼和她们的牧群,既然有把握执行这次海狩,她们的后手相信也不只于明面上的那些。”
伊德里安默默听完,沉吟了一会儿道:“辛苦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比起这些,其实我还有另一件在意的事情。”
“什么事?”
“你们看这里,”伊文斯从悬浮盘上拿起珍珠,摊开手,把它举高。从他的掌心泛出道道绿色的丝线,连接到珍珠上,珍珠上方的光幕飞速滚动,最后停留在一张女人的脸上。短短时间,他已经掌握了珍珠的使用方法,并且还探索出了调节时间轴的功用。不过他并没有对此做出什么解释,而是继续说道:“这是光影记录的最后一段,这个女人,或者说女人鱼,就是记录者本人了。最后一段显示的是她的脸。”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微蜷的淡紫色长发莹莹地像是闪着星光,颈间挂着一条冰蓝色的珊瑚项链,穿着赤霞色的抹胸,这本该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之所以说本该,是因为此刻她只剩下了一只眼睛,下唇以下全是暗红的血痕。她正手托着珍珠,仿佛慢动作一般,冲着我们说了些什么,然后——镜头拉远,珍珠被魔法抛离,一条漆黑的触手从后方贯穿了她的胸口。鲜血迸出,她被拖进了海里,直到最后,她仅剩的一只眼睛里还有光,光映射到镜头的这一端,像是在望向永远无法抵达的未来……
沉默。
好一阵后,巴利开口问出大家心中的疑问:“你在意的事情是什么?”
“她最后说的话,你们看——”绿光流转,镜头再次回到女人近在咫尺的脸上,她在说——
“sei-wu-mi?saveme?”
“救救我?”
“所以这有什么特别的吗?我无意冒犯,但这只是这位女士临死前的求救罢了吧?”
“不对,”伊文斯摇摇头,“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仔细看过后,”镜头不停地播放着人鱼临死前的脸,“我认为这位女士是很决绝的。她最后双手抛出珍珠的时候,神态上很轻松,有一种拥抱死亡的感觉。这不像是一个求救的人的表情。更何况,既然珍珠有联络功能,如果要求救的话,何不把它留在自己身上,直接进行联络呢?把它抛出去,被人捡到、看到,多半是在打扫战场以后。退一步讲,即使被人立即捡到,还要看完整段记录,看到最后才能发现这段求救的话语。所以,我认为这不是求救,而是向后人、向族人,传达某种……某种讯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救救我?唔……救救我?即便你的猜测是正确的,这能是什么样的讯息呢?有什么涵义?”
“这我就不知道了……甚至人鱼族群可能也没有注意到,毕竟她们把这颗珍珠轻易地交给了我们。”
“……”
亚瑟仰头冲着天空点了点头,同时,他也看到了地面上的自己点头的样子。
这里是阵台的中心。太阳还未完全落下,空气一转连日的闷热,凉了下来。从这里看,一面是高耸的火山,隐约有烟冒出来;另一面是大海,今晚的海霞是断裂的,在水光的映照下有一些血色。
阵台依然杵着一圈雕纹石柱,不同的是,地面上多了一圈又一圈的荧光涂痕,这些涂痕不仅仅有圆圈型的,彼此之间还有连接纹路,四通八达横搁东西,相互连接,没有一个圈纹是独立构造的。阵台的中心挖出了一个半人高的圆坑,里面贮存了一些海水,布兰丁蜷着鱼尾巴缩在里面。他的皮肤黑而不暗,深而不沉,像是一块曜石,坚韧夺目。他的眼睛和晚霞一个样绯红。他双手合十,握在胸前,祷告式地低着头,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片刻后,他满意地说道:“阵法齐备了!”笑容依然很灿烂。
“你不紧张么?”亚瑟问。
“不紧张,也不能紧张,”他笑着说,“现在轮到我做姐姐们的后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