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锐觉得这一年来,他在不断获得新的知识。
在辉夜之城的时候,他明白了人居然可以这样对待人。
在梅子巷俱乐部里,他明白了人居然可以这样对待自己。
推开一扇古朴的门,穿行过一个狭窄的走廊,推门而入,是一个静吧一样的大厅。里面男男女女坐在沙发上喝酒聊天,旁边跪着赤身裸体但带着面具的人。
林锐心里一惊,差点以为辉夜之城拓宽了新的业务,就看见巫成和对一个在旁边爬来爬去带着半张狐狸面具的男生吹了个口哨。
“喂,别骚了,起来有客人。”
狐狸面具腾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往前台上一靠,手忙脚乱的开始翻客人名单:“你有预约吗?”
“他没有,他今天刚来。”巫成和点了点桌子:“你给他办入会。”
“哦哦哦好。”狐狸面具看起来脑袋不太灵光,伸着手往身上掏:“入会,行啊,我笔呢?”
“你他妈没穿衣服哪儿来的笔啊。”巫成和差点没给气笑,从前台上堆成山的杂物里找出一只圆珠笔给他拍在桌子上:“你再这么冒冒失失的小心老大开了你。”
“哎没事儿,了不起扣钱。”狐狸面具在本子上涂了半天,终于递给了林锐:“在这儿写你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放心我们都会保密。如果是S就给自己取个外号,M的话用动物名字代替,我们会给你发对应的面具,尽量不让别人把你认出来。”
他像是背书似的讲了一大串:“原则是禁止拍照禁止录音,一经发现立即开除。俱乐部内部禁止插入式的正式性交,如果想约自己私下联系。禁止对M造成过度伤害,除非同意否则严禁见血,哦还有,俱乐部内部统一的安全词是梅子酒。”
“安全词?”林锐下意识的问。
“就是M表示暂停的词。”巫成和在旁边说:“如果他说出这个词了,表示你做的事情他接受不了,你必须立即停止。反过来说,只要他没说安全词,就是欲拒还迎还想要。”
狐狸听见这句话,有些疑惑的看着巫成和:“是个新人?”
“不舒服还可以暂停的吗?”林锐突然非常感叹。
狐狸的表情震惊了:“喂我们这里不要变态的啊。”
“不不不我没有我不是。”林锐连忙摇头,他想了半天,在客人名单上填上了自己的代号:黑桃3.
黑桃代表他不敢面对但也必须面对的黑道背景。而3是代表了他自认为弱小的本质。
不管别人出什么牌。
他都要不起。
林锐将名单本还给狐狸,还客客气气的说了句谢谢,回头刚想问巫成和,他认识的那个石膏达人在哪儿,就发现巫成和没了踪影。
准确来说不是没影子,而是巫成和从一米以上的位置消失了,狐狸正捧着一套衣裤放进储物柜,而一个皮肤微褐身材修长,有着漂亮小块肌肉,带着杜宾犬面具的男人爬着在两个女生的腿之间跟只虫一样的乱拱。
“姐姐今天真好看,姐姐今天玩狗吗?”
“姐姐香水味道真好,是迪奥最新款吧?前调是木质香后调有鼠尾草,像姐姐这么有品味的人不多了,小狗闻到了真高兴。”
“小狗最喜欢跟姐姐玩,你看小小狗都已经不规矩的翘起来了,姐姐应该惩罚小狗才对。”
林锐不是没见过男人在地上跟狗一样爬。
也不是没见过男人风流的跟女人调情。
但能把两者结合的这么巧妙的,当属巫成和一人。
林锐觉得艾德蒙可以学一学,说不定能有所领悟。
林锐无言以对的走过去,他虽然不知道这件事的爽点在哪里,但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他充分尊重所有人的所有癖好。他站到了巫成和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声“喂。”
就看见巫成和恶狠狠的回头:“梅子酒。”
“……?”林锐看着他:“我对你干嘛了你就要中止。”
巫成和哼哼了两声:“不好意思,男人对我做所有的事情我都接受不了,你来找我会让姐姐们怀疑我的性取向,麻烦你离我三米远,谢谢。”
林锐看着巫成和又要开始拱,伸手拽住了他的项圈:“你别跑,快带我去见该见的人,咱们弄来了石膏还得去找杨恩玉的证据呢。”
“喔——我差点忘了。”巫成和一拍脑袋,对两个姐姐柔情似水的亲了亲她们翘起来的高跟鞋鞋尖。
“姐姐下次还来么,明天晚上小狗再来找你们玩。”
如果不是林锐拽着他用力拖开,他能从高跟鞋尖一路亲到人家裙子里面。
巫成和哼哼唧唧的被拖开,带着林锐穿过拥挤的人群,爬着去找住在二楼的那位“大佬”。
巫成和没有岛上奴隶那么丰富的爬行经验,楼梯又太陡峭,巫成和爬的一步三晃,林锐看着总觉得风险极高。
“这里不允许站着?”林锐问。
“那倒没有。”巫成和一边努
', ' ')('力伸胳膊一边往上爬。
“要不你站起来走吧?”
“我不,难得能爬,干嘛要走。”巫成和跟攀岩一样往到了二楼,回头看了一眼林锐:“林锐,到了这儿放松一点,抛掉世俗对你的认证,面对自己的真心。”
他说着话的时候,还比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我确定我没有SM的兴趣。”林锐严肃的点头。
“你觉得你说这话我会信?”巫成和反问:“哇你家里放着那么绝的一个M,你居然一点当S的心都没有?”
“抛掉世俗对我的认证,面对我的真心。”林锐虔诚的双手合十:“我再告诉你我是直男行不行?”
“一个跟女人形婚跟男人睡觉的直男?”巫成和问他。
“……这个话题以后再说我们走吧。”林锐觉得自己这辈子是洗不干净了:“下次有机会让沈夜教你怎么爬,我看他没有你这么费劲。”
“行。”巫成和同意。
巫成和推开了一扇黑色的门,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束缚类器具。从笼子、绳索,各种各样绑缚用的工具,甚至还包括骨折用的石膏和牵引装置。
林锐走进房间里,看见一个看起来很温和的中年女性正在低头做些什么,比起岛上那些随便放着淫靡器具的房间,他甚至觉得这里有点温馨。
女性看到了林锐和巫成和,她对林锐点头说了声你好,很快将目光转向了巫成和。她上了年纪,但依旧很漂亮,画着合适的妆,梳着整齐的齐耳短发,看见巫成和的时候对他招了招手,巫成和爬过去,她伸手一下一下的抚摸巫成和的头:“小杜宾带你的朋友来了?”
“汪!”巫成和很开心的喊。
“来。”女性拉开了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块巧克力,扔进了巫成和的嘴里。
巫成和开心的接住了。林锐看见抽屉里放满了糖,她似乎就是一个发糖果的邻居阿姨。
“我来找您要一点……石膏。”林锐不知道怎么措辞,有点支吾的开口。
巫成和趴在一个石膏腿上,剥着糖纸一边说:“花姨,他要跟他家的小狗玩石膏,你有没有合适的?”
“有啊。”名为花姨的女性拿出一个石膏大腿:“我这里有便携款,你给我数据,我一下午就能做完,你回去一拼就行,你要哪个部位?”
“哪个部位方便?”林锐问:“我们还得去其他地方,黄昏的时候过来取行,怎么样。”
“他要行动吗?”花姨看着林锐:“要走路就手,他跟小狗一样喜欢爬的话,腿吧。”
习惯了爬的小狗正在家里休息。
海岛的伤药一直很管用,胸口的刀痕已经结痂,但他在洗澡的时候不小心弄破了一部分,血流了出来,让他不太高兴。
痛倒是没有多痛,沈夜对于这种程度的伤口,基本可以做到忘记它的存在,但是总流血可不好,身体是主人的,要好好照顾。
流血流多了,主人可能会要他养伤,不用他了。
不是用,是——做爱。
想到这里,沈夜轻轻笑出声来。
他将水关上,擦干净自己的身体。想了想,轻轻推开了游戏室的门。
药品在主人卧室的柜子里有,他过的最快乐的那三个月,将二楼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摸了一遍。那个时候林锐的卧室也是由他打扫的,他拿着抹布一点点将所有角落擦干净。擦的一尘不染。
跟他的主人一样。
他想到这里有点儿心不在焉的走了出去,以至于根本没发现,卧室里有人。
是瑞塔。
瑞塔正在打扫林锐的房间。
她站在椅子上,似乎很艰难的擦着柜子的上端。那个理论上不会打开的房间突然走出来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男子,两个人四目相对,愣了一秒钟。
沈夜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升高了。
现在打扫林锐房间的是……瑞塔小姐。
这个认知如同钟鸣一样在他耳畔晃了一阵,将他大脑敲得一阵眩晕。然后他看见了瑞塔惊讶的眼神。
目光相对,他没有询问的理由,反而弯下膝盖,跪了下去。
“小姐……”他迟疑着是否要离开,惶恐于被瑞塔责怪主人教导无方。
果然,他看见瑞塔从椅子上下来,那双娇小的属于女人的脚踩上了鞋子,出现在他面前,然后有些责怪:“阿瞳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阿瞳……”沈夜没有说“我”的权力,他微微弓着背,蜷缩着身体。
“林锐哥哥不在家的时候,你也经常跑出来吗?还是站着出来的?阿瞳?”瑞塔在他的面前问他。
“没有。”沈夜有些害怕,他恐惧的缩了缩手指:“第……第一次……”
“不乖哦阿瞳。”瑞塔似乎有些生气,她往前轻轻迈了一步,沈夜的呼吸停滞了。
他的肌肉完全僵硬住,此刻除了赶紧回到自己的笼子里去等主人回来,他的语句颤抖而断续,他甚至开始不知道
', ' ')('自己在说什么:“乖……阿瞳乖的……阿瞳回去……”
果然很笨。他自己这么想。
为什么疯到要往外跑呢?
沈夜的记忆虽然已经回来,但太久的自知障碍让他诞生了全新的逻辑——或许以前可能通过投机取巧,让别人觉得自己聪明,但在进入辉夜之城之后,他的愚蠢被赤裸的扒开。
他以前只是擅长考试而已。
更有可能,是杨铭教授刻意给了他高分,事实上他什么都不会。
现在的他,必然是愚蠢的。
被瑞塔责骂还好,如果让别人觉得是林锐教导无方——
他不想给林锐添麻烦。
可是,在他慌乱的想要回去的时候,他看见胸口流下来的血液啪嗒一下掉在了地面,然后传来的是瑞塔的声音:”哎,你受伤了?”
“啊。”沈夜发出了这个声音,他抬起头来看她。
“要不要涂药?”瑞塔问他:“我帮你上药吧。”
瑞塔并不是一个坏人。
她只是遵循着“正常社会”的行为准则,以自己应当认知的态度认知这个世界。在她的理解力,沈夜大概是一只跟人长得有点像的狗,不会太聪明,所以即使她自己还是半个孩子,也跟哄小孩一样哄着沈夜。
她很喜欢猫狗,这一点从她手机壳和上衣的猫猫就能看出来。他让沈夜抬起上半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伤药和创口贴,蹲在了沈夜的面前。当初药箱的位置是沈夜挑的,他布置了房间里各个东西位置,瑞塔没有改变,但她却在药箱里放了更多的东西。
“我妈妈跟我说,女孩子要多照顾男生的家,所以林锐哥哥的房间就由我来打扫了。”瑞塔如此说,她小心的拿起一个酒精棉球,轻轻的按在沈夜的伤口上:“忍着点——你是林锐哥哥的狗,我也会照顾你的,好不好?”
“好。”沈夜觉得并不疼,轻微的灼烧感从胸口散开,明明是在照顾他的伤口,为什么会有种灼痛的感觉呢?
“阿瞳真乖。”瑞塔给不大的创口贴上了创可贴,旁边结痂的疤痕正在痊愈。她将药放了回去,揉了一下沈夜的头,沈夜像是她与男友养的宠物狗,安静的待在一边。
“你长得真好看啊,阿瞳。”瑞塔仔细打量着他,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蹬蹬蹬的跑走了。
然后她又跟一个小动物一样跳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在游乐园买的,会发光的耳朵,给沈夜戴在了头上:“你看,是不是更可爱了?”
沈夜转过头,看见了柜子上的镜子。黑色的头发顶着两个白色的兽耳,上头的荧光灯在发着彩光。
“嗯……可爱。”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总是迎合着别人说话。虽然其实确实是可爱的。
“真乖。”瑞塔笑着揉他的下巴,他的嘴唇也微微翘了起来。在成为奴隶之后,他并未得到过如此的爱抚,除掉林锐,瑞塔似乎是对他最好的那个人。
这样也很好。瑞塔是主人的夫人,他是主人养的性奴,大部分主人在结婚之后,都会将性奴打发回海岛,瑞塔能这样对他,简直是三生有幸。
沈夜清醒过来之后,对情况看的更加明白,他从某种意义来说,抹杀了自己许多不该有的妄念——27因为无知和懵懂,还有着想要成为主人私宠唯一的贪婪。
沈夜没有。
他能清楚的明白,自己在林锐面前所受到所有的优待,都来自于林锐对他的偏爱,跟他自己如何无关。
只要林锐喜欢他,他就算是废物是垃圾,那也可以是掌上明珠,如果林锐哪天不喜欢他了,那么他就算真的是金子,也没有任何用处。
奴隶最大的悲哀之处,就是生命的贵贱与否,完全取决于他人的一时兴起,而他作为医生知道,人类对于他人的热忱最多只能维持两年。就算是热恋的情侣,爱意也只能勃发两年,剩下的,靠的是互相尊重、互相信赖,以及社会规则的约束。
林锐能爱他多久?
他的生命和自尊维系在一个人的爱意之下,而那个人对他来说,还拥有压倒性的权势。
他现在只是一只狼狈的狗,一个没有社会身份的性奴,一个随时在发情,身体残疾的用品。
让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对他保持一辈子的尊重和爱,还要放弃自己的性取向、放弃自己的权势、放弃自己与贵族小姐联姻的机会、放弃自己唾手可得的风流,真挚的爱他。
无异于一场苦修。
沈夜并不舍得林锐为他苦修。
更何况,在绝大多数此类爱情故事中,最终总是以悲剧收场,就算是倾国倾城的杨玉环,也为了君王吊死在了马嵬驿。
总有一天,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人类从来如此。
沈夜的思绪抽了回来,他感觉到瑞塔在打量自己的容颜。瑞塔看着他饶有兴趣,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庞。
“真嫩,跟小孩一样。”瑞塔笑了,他也在笑,他知道瑞塔在夸她。
“今天你偷偷跑出来,还偷偷学人
', ' ')('走路的事情,我会替你保密,不告诉林锐哥哥。”瑞塔认真的看着他:“下次你不许不乖了,知不知道。”
“嗯,知道。”沈夜点头。
瑞塔伸手摸着他柔软的黑发,看他这个发闷的样子觉得有点可怜:“阿瞳你出来,是不是闷久了想透透气?”
“啊。嗯。”沈夜不太想解释,点了点头。
“刚刚林锐哥哥说,他晚上不回来吃饭了。”瑞塔很认真的想着:“林锐哥哥不在家,他没空陪你的话,我陪你玩好不好?”
“啊。”沈夜有点茫然:“玩什么?”
他下意识觉得可能是某些性虐游戏,他似乎没有拒绝的权利,但实在没有被女性玩弄的经验,他不知道怎么表现更加合适一些。
“阿瞳没试过。”他坦白说,瑞塔立刻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笑了出来:“哎呀……不是那种啦,我又不是男生。我从小就想养只狗——真的那种狗——但是我爸爸说养真狗太麻烦,就一直没养过,我觉得你还挺有意思的。”
“今天卓扬有事,我真的很无聊,你就当陪我玩,怎么样?”瑞塔站了起来,对他招招手。
沈夜有点懵,他感觉到瑞塔这个小姑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恶意。
再者说,她是预定的夫人,是这个家未来的女主人。夫妻之间总是共享一切,其中也包括他。
虽然林锐说了形婚之类的话,但沈夜知道一时上头的年轻人说话多么不过大脑,大学校园内被学生遗弃的宠物狗比比皆是,更何况是他。
他爱林锐,不代表林锐有义务用相同的爱意回馈。能返还千分之一,沈夜已经觉得幸运。
他跟着瑞塔爬进她的房间,沈夜能想象到,他离开海岛以后,要面对的应该大多是瑞塔这种人。瑞塔还算是其中的温和范本。
如此好的女主人,他应当温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