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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卷第一日两心相知
相较于来时的一波三折,回程的路上静得出奇,除了间或出现些奇异的天色之外,便是有队知恩图报的人鱼,护送他们一路出了东海。
起先国师还有些戒备,以为又是来寻事挑衅的,谁知一问之下,才知是为了感谢他们平息了虎翅鱼的动乱,还了东海一片清净祥和,方便他们继续经商云云,高歌一曲之后还献上了不少鲛鮹珍珠作为谢礼,国师欣然收下,眉眼虽仍旧是淡淡的,回得房来就忍不住嘴角上扬,朝着负手看热闹的皇太子哼了声,得意地道:
“看看本座的实力,连人鱼族都认可呢。”
“是啊,我的小梓最厉害了。”
皇太子抿嘴一笑,上前一步就想揽人,谁知国师身形微晃,灵活地闪开了,还努了努嘴埋怨道:
“你……你不要总是动手动脚的!”
扑了个空,皇太子也不恼,转头端了蜜饯果子,又殷勤地递予人吃。他深知上回久旱逢甘霖,把人弄得太狠了,不仅喊哑了嗓子、种了满身的暧昧痕迹,还逼得人连狐狸原型都化了出来,醒来时那小狐羞得快要找个地洞钻下去了,还是他好说歹说地哄了大半天,还贡献了整片胸膛给人磨爪子,才算勉强消了气,那之后,就不太容许他近身了。
“小梓你看,今天有彩霞呢,还是三层的。”皇太子指了指月洞窗外的瑰丽缤纷,慢慢走到人身后,“差不多要入近海了吧。”
“是啊。”
国师小口小口地嚼着嘴里的甜丝丝,应得有些含糊,皇太子花样百出的投喂让他很是受用,美食的抚慰也冲淡了好些先前的失态,这几晚他把人关在外头潜心修炼,总算摸索出门路来,心下当然美滋滋的,加之刚刚领受了人鱼族的表彰,容忍阈值高了不少,皇太子装模作样地在后头站了会,借口天冷添衣,展臂将他搂进怀里,他也只是哼了哼,没再拒绝。
两人的关系算是稳定下来了,国师也默许了人偶尔对他做些双修的事,毕竟又能舒服又能进阶,对方更是对他一心一意,那份捧在手心里的浓郁甜宠,闲时想起都会让他老脸一红。是啦,小狐狸活了几百年,还从未有人待他如珠如宝呢,师尊虽是慈爱,却终究带着尊敬的距离,在狐族里是拘谨,他化形晚,又在宽松的两仪山待了许久,狐族的重重规矩让他无所适从,入族不久又要接受国师的训练,忙乱非常,来了大宁国后,诸般繁杂,更是连片刻的松懈也没有,要不是有身后的人支撑着,他怕是……
暖融融的怀抱让国师很是眷恋,眯着眼舒舒服服地窝在里头,手指搭着人臂膀一敲一敲的,毛茸茸的九条尾巴又晃了出来。
“回去之后,会有好一阵子忙碌呢。”
你侬我侬的,皇太子也不想提起烦心事,只是俗务纷至沓来,他也不得不与人先打个招呼。
“刚收到了朝廷的传书,南边的荒蛮部落又结了盟,有准备动武的迹象,西边的狮子国又来了使臣,这次带上了整队的咒术师,看来是要一雪前耻。”
“嗯?之前你们起了冲突?”
国师也来了兴趣,一巴掌拍掉了人揉弄自己毛尾巴的手,转过身来,好奇地问道。
“算是吧,大概是两年前,他们来朝贡,明面上是恭恭敬敬地求降公主,实则是以切磋的幌子刺探军情。当时恰逢前代国师陨落,父皇也身体抱恙,是我出面接待的,顺便也体面地挫了挫他们的锐气。”他微微一笑,俯身与人亲昵地碰了碰鼻尖,“被我打得七零八落、狼狈而逃呢。”
“哦?能耐了啊,这回也派你去吧……唔!”
国师瞪了人一眼,正要防备那停在后腰处、跃跃欲试的大手,不妨被人噙住了唇瓣,啾啾地吮吸了几口。
明明自己才是狐族,天生就习得魅惑法术,却偏偏在这人面前毫无用武之地,一个眼神,一句吐息,或是几段漫不经心的撩拨的动作,都轻而易举地将他迷得昏头转向。
细致熟练的抚弄让他有短暂的目眩神迷,周身泛起了触电般酥酥麻麻的涟漪。从相接之处传来的不仅仅是感官上的舒爽,还有一种仿佛灵魂都被充盈了的美好感觉,丝丝缕缕的和谐气息蔓入经脉,润物细无声般包裹着,独自练功时的凝滞处也被很好地撸顺了,通体舒泰,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毛耳朵也被人用大掌覆着轻轻揉搓,让他不禁漏出了咕噜噜的叫声,脸蛋红扑扑地软在人臂弯里。
“唔……嗯……”
“得逞”的皇太子自然是心情大好的,舔掉了人唇上的蜜饯糖霜后,便积极进取地勾着那香香滑滑的软舌缠绵起舞,黏腻的水声冲击着两人耳膜,空气里的热度也渐渐攀升。
修道之人本就是气息绵长,等人气喘吁吁、面若桃花地推开他时,早已是金乌西沉,月上中天了。
“够了!你!你真是……”
国师一面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外衫,一面小声地嘀咕,他那皎若月华的脖颈上还有人刚印下的红痕呢,湿漉漉的,还有个浅浅的牙印,皇太子看得眼热,勾着人下巴又添了几口,恋恋不舍地道:
', ' ')('“真想不回去呢……”
“胡说!快放开我。”
小狐狸软着腿走了两步,差点没站稳,被人含笑地捞到怀里,贴着耳廓调笑了声,“国师大人好生无情呢,用过即弃。”
“休得妄言,殿下还请自重!”
板着脸孔的国师拂了拂衣袖,与人拉开了距离,他房间的桌子上也摆着两封未开启的信函,想来也是朝廷发来的密报了。皇太子瞥了眼那东西,并不催促人看,倒是摸出了自己那封,展开与人共读。
“咦,你这个?”
国师知趣地没有多问,静静地读了下去。只见那素白的书简上,文字栩栩如生,跳跃着摆出了各种形状,均是模拟提及的场景。原是那狮子国所带的咒术师,身上居然有海族的特征,蓝色眼眸,皮肤隐有鳞片,带头的一位更是额上有犄角,远远看着像是陵鱼所化。
“海族?这趟又是为了什么?”
“管他是什么,来一个打一个。”皇太子冷笑一声,“来者不善又如何?区区海族而已,我还应付得了。”
“……也是,那本座就歇着吧。”
小狐狸笑得眼眸弯弯,颇有几分狡黠,这番小得意让皇太子稀罕得很,捏着那鼓鼓的脸颊爱不释手。两人抱在一处顽闹了一阵,交换了各自新鲜到手的情报,小狐狸才娇懒地打了个哈欠,眼眶红红的,颇有困顿的意思。
“累了?我们去床上吧?”
“不要,你脑子里还有没有别的?”
国师横了他一眼,指了指桌面的书信,支使他去拆了读来听。
“好的,这就为国师大人效劳。”
皇太子随手就将自己的特殊书简阅后即焚,捡起那两封盖了皇帝印鉴的明黄薄信,展开一看,居然与给他的略有不同。
一封是说战火将起,希望他早日回朝为将领祈福,信末也简略地写到狮子国的事,却只字不提随行的咒术师。另一封则是露骨许多,说了几句日常生活后,话锋一转,直言先前所供给的补药已尽,如今身体欠佳,希望再次给予。
为了驱赶睡意,国师转头就去泡茶了,他和皇太子都偏好清淡的口味,出门时带的雨前龙井消耗得七七八八了,他临时换上了一款玉簪花茶,混了青丘出产的宝穗花芯,正好中和那道馥郁香气,入口爽滑回甘,两人都很是喜欢,只是这茶很讲究冲调的水温,他慢悠悠地弄着,心思也没放在上头。
他是在想着早上狐族送来的消息呢。
前几日的海族突袭已经被平定了,肇事者是一头变异了的化蛇,约莫是五六百年的道行,擅长一种极为刁钻恶毒的法术,族里不少人都着了其道,还在养着伤呢。至于其余的海兵,严格说来不算是海族,均是用摄魂之法所控制的各种低等小妖,头领被拿了,自是树倒猢狲散。他们的目标是狐族持有的一小枚琼崖沉香令牌,只得巴掌大小,平日被供奉在青丘之顶,无甚特别的用途,只在祭祀之时充当道具。
族里长老思前想后,也不懂其大费周章所谓何事,毕竟这只是上古神木琼崖的细枝末节,就算用来炼法器,所存储的能量也不足以产生什么惊人效果。
比起这个,国师倒是更在意族里将会派遣什么人过来。他随便编派了个借口,就说原本跟他的两位侍从都在东海之战中受了重伤,不堪大用,长老便说那就再择良人吧,如今他有些杯弓蛇影的,总是觉得狐族不怀好意,但又不能明确地拒绝,倒是把自己憋得惴惴惴不安。
而且听族里的语气,杜长老的事情根本没有败露,还妥妥当当地做着他的狐族副统领,这怎能让他不忧心?
“念完了,国师大人可有裁夺?”
皇太子笑吟吟地坐在桌案前,支着下巴殷殷地看他。国师扬了扬手,示意他自己端了茶水,那冰雪一般的修长手指搭在碧玉杯上,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生死有命,不可强求,况且长老给我的丹药就那么多了,”他抬眸扫了人一眼,眼波如水的,夹杂了几分玩味的笑意,“你不是有许多存货吗,怎么不送予你父皇?”
皇太子的脸色黯淡下来,语气里也冷了,“修道之人,无法干预人族寿命。”
想来他几次三番命悬一线,也未必不是皇帝在背后纵容默许,国师暗暗叹了口气,挪上前去主动地握住了他的手。
“宝贝,你……”
忽而一声清脆的鸟鸣在耳边响起,两人均是一震,皇太子面露喜色,国师则是神色凛然,手腕一翻,多了把短而锋利的匕首在上头。
“无妨,是青鸟呢。”皇太子语调轻快,甚至有几许雀跃。
嗯?难道是老朋友?
国师不动声色地等着,没多久,便见有抹亮色穿墙而入,翅膀扇动的响声伴随着星屑般的斑斑亮光,一只头顶黄白羽冠,周身幽幽靛蓝,拖尾长而华丽的鸟儿凭空出现在房间里,用黑亮的眼眸高傲地看了看两人,在半空中盘旋飞舞了两圈,徐徐落在了皇太子的肩上。
“介绍一下,这是师尊所养的青鸟,名字是苏
', ' ')('琴。”
那鸟儿唧唧叫了声,朝着国师点了点头。
“你师尊……等等,这是师祖养的?”
他是有听闻无量道人养着不少珍稀灵兽,可是两仪山这么大,却从未被他撞见过,他还以为只是传说呢。
“是啊,算算年纪,估计同你差不多大吧。”
皇太子熟稔地用手指扫了扫青鸟蓬松的胸毛,鸟儿低头,用月白半弯的喙与之相触,态度甚是亲近,国师心里不免泛起了点点酸气,开口问:
“那……青鸟前来是为了什么?”
问完了立刻唾弃自己愚笨,可不是为了传讯嘛,这原就是青鸟的本职,上天入地,使命必达,这可是从洪荒之时就已经存在的种族,连西王母用过都说好。
“哦,是这样的,我有些事情要请示师尊,因为太多了,不方便在空间里传达,就让小琴跑一趟了,现在是来送回信的。”
“唧唧唧。”似是附和一般,青鸟昂头愉悦地叫了三声,皇太子又顺了顺鸟儿的羽毛,你来我往的,互动得十分默契。
国师的心情莫名地低落了几分,他用手拨了拨耳边的碎发,别开了目光。
“那……说了什么?”
“我看看啊……”
皇太子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起伏,挑了挑眉,笑而不语。他接住了青鸟嘴中吐出的纸条,手上略略施法,一副长长的卷轴在空中舒展开来,洋洋洒洒的,写了快有几百字。
“来,一起看。”
他欠身将人揽了过来,国师不情不愿地哼了哼,被人揉了揉腰侧,才转过头来。
只是越看,两人的神色就越凝重。
错综复杂的局面让彼此相顾无言,还是皇太子先叹了一声,说了句“担忧无用”,随后捻了捻青鸟的头顶的翎毛,嘱咐了两句便让其回了空间。
“哎,这?这是?”
国师有些抓错重点,目瞪口呆地指着鸟儿消失的地方,一时找不到形容的话语。
“怎么?这副蠢样儿?”皇太子忍不住捏他的鼻尖,被这番呆头呆脑的可爱表情哄得心花怒放,声音都软了下来,“这是随身空间啊,你没有见过吗?”
当然有啊!当他哪儿来的土鳖啊!可是没见过这么精巧的,不但天衣无缝地植入到身体里,还能随意放拿活物的啊!
不对,重点是这鸟儿跟他这么亲,两人到底勾搭了多少年了?他是肯定没有看错的,那是一只小母鸟!
不不不,好像重点也不是这个……啊啊太烦人了!
吃醋的念头仿若一滴墨水,落入了澄澈的心湖。
见人垂头不答,皇太子只好坐到身旁,温柔地拥着,安抚地亲吻着秀发,狐耳朵收回去了,尾巴却没有,此时躁动不安地摆动着,看得人心尖发痒。几番历经生死的皇太子早被练出了七窍玲珑的心思,稍微转一转就得出结论了,他心里翻江倒海,脑中烟花绽放,脸上仍旧不慌不乱的,只笑得放肆了些。
“你……不许笑!”
国师被他弄得耳朵都要发烫了,反手就推开了那张黏糊糊凑上来的脸,羞恼地道:“说点正经事啊,别总是占我便宜!”
“嗯,是呢,小梓今天修炼了没有?需要我吗?”
“不要!”
说到这个,国师的脸就更红了,狐狸尾巴却食髓知味地颤了颤,竟是有点想念那情事之中无微不至的抚触。皇太子哪里不知他的小动作,连忙伸出手打开了自己的空间,在人惊讶与崇拜的小眼神中,迅速跃了进去。
“唔!这里……天啊!”
一呼一吸间,就已落地。眼前天高地阔,郁郁苍翠,精巧的亭台楼阁点缀其间,充沛的灵气无所不在,竟是一个罕见的活物空间!
“这是我的空间,也不算很宽敞,大概有一个人族城镇那么大吧。”
“你……这是哪来的?”
“是师尊赏我的,最初是用来给我恢复身体,后来见跟我相性很吻合,就由我用去了。说起来,这空间还差着一个主人呢。”
像这种庞大的活物空间,日常运作需要极为可怕的能量供应,普通修士是很难供养得起的,当然要是你够土豪,也可以用海量的灵石来冲抵,但也所费不菲就是了。一般经济适用的做法是空间双人共享,共同扶养,因此在道上这种空间还有个别称,名为“夫妻套间”。
微风吹拂,清香细细,竹影婆娑,淡淡的一句话,让国师的脸热得可以烧水了,他心跳如鼓,瞪着面前一步步行近、眼里满载宠溺的男人,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喜欢吗?以后也是你的了。”
皇太子趁机在人手腕上注入了一截灵力,就着温热的皮肤,追加了一道特殊的符阵,国师发怔地看着他做完了一切,粉唇蠕动,几乎是嗫嚅着道: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啊,共享空间嘛,我说过的,要对你毫不隐瞒,这里便是我最后的秘密了。”
“这么贵重
', ' ')('的东西你不要随便给我啊!”国师急了,甩开手臂就扑上来揪着人衣领,“要是我有什么心思……”
“你会有吗?不会啊。”
自问自答的男人笑得胸有成竹,他顺势将人收进怀里,细细地亲吻着对方的眉眼。
“唔……不……”
“不会的,宝贝最爱我了。”
小白狐快要羞得毛毛都炸起来了,“胡……唔……胡说……”
“连心魄都分了半块给我,还说不爱?”
“什……你说什么?!嗷,你别捏我尾巴!”
皇太子垂下眼眸,掩住了里头一闪而过的阴翳。他把人带进空间里,还有另一重考量,这里灵气充裕,后头更有他精心栽培的赤炎花丛,非常适合刚刚觉醒的小白狐修炼。另一方面,这里有他千辛万苦才借回来的观尘镜,兴许让他的小梓看一看,就能记起些当年的蛛丝马迹。
对于这段离奇的失忆,他自己也认认真真地查证了许久,可惜翻遍了古籍经卷都一无所得。难道真的是因为心魄残缺,受不住渡劫的雷霆,而导致记忆飘散?那为何偏偏就忘了他们情意绵绵的一段?还是说,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因为他逆天而行,所以降下天罚?
固然,眼下最重要的是维持人族的和平,不要陷于妖族、甚至是魔族的挑拨诡计,但他也是有私心的,这是他心心念念了两辈子才找到的爱人,爱到挖心掏肺,爱到恨不得为之粉身碎骨。他违背天数,横加干预,就是要将人护在羽翼之下,不让人懵懵懂懂地被当作命运的棋子,可是冥冥中,似乎一切都早有注定……
师尊三番四次地告诫过他,先前的回复中也有隐晦提起,只是,他能放手吗?他甘心吗?
灵台上,对一切浑然不知的小白狐嗷一声被重重的大剑所压倒,毛发蓬松的狐狸张牙舞爪地抗议了几下,很快就呜唧唧地软了下来。现实里自然也是同样和谐,只不过场景被切换到了楼阁之内,沧海骊珠所编成的垂帘暧昧晃动,怎么也掩不住一室的春情,缠缠绵绵,浓醇芬芳。
不远处的七层塔楼上,悬着一方象牙白色的圣洁晨钟,在天色明暗切换之际,仿佛轻轻地震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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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情说爱,不长,也不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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