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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雪鸢陪着玄祭看了一夜皇宫的戏码,不由得有些厌恶道:“你让我陪你上来就是为了看这一场闹剧?”
玄祭点点头道:“天家尚且如此,何况凡间,这世间无论是凡人还是皇室,亦或是修真之人皆有着自己的利益,只要涉及自身利益,没有人会不为了利益拼命地,你看那杨胜武难道不知道这就是杨仁成给他扎的口子吗?他知道,可他还是要钻进来,因为他自信可以在杨仁成收口之前,刺穿袋子。这都是利益使然。”
黎雪鸢随即想到什么似的,转头问道:“这其中怕是也有着你的功劳吧,想必你给了太子什么东西或者承诺,使得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才会殊死一搏!”
玄祭笑道:“我什么都没做,但是我送了他一样东西!”
黎雪鸢好奇问道:“是什么?”
玄祭转过身背着手道:“高西良十数年的累计,足以抵上整个靖海国近二十年的赋税。”
黎雪鸢听到这个数字也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么多?你怎的会拿到高西良这么多年的累积的?”
玄祭随即掀开了头上的斗篷,转过身来,露出了那张酷似高西良的脸庞,黎雪鸢见状不由又是一惊道:“高西良?”
玄祭笑而不语,黎雪鸢随即反应过来道:“不对,你不是高西良,你是玄祭,传闻中高西良的兄长,海龙门的新供奉!”
玄祭笑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已经知道你是谁?”
黎雪鸢随即陷入一阵沉思后才缓缓开口道:“你为何要费尽心思将我从皇家这摊烂泥潭中拉出来?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玄祭笑道:“你放心,我对你无所图,只是敬佩你的学识和坚持,所以顺手为之,如今你得到的是否就是你想要的?”
黎雪鸢随即苦笑道:“如今我得到的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又怎么再奢求其他?”
玄祭点了点头道:“知足是好事,黎先生,今日一别,可能后会无期了,你保重。”
不等黎雪鸢开口,玄祭随即一挥手,黎雪鸢直接就原地消失,回到了万书阁中,一切快得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她连忙跑到窗边向着刚才他们所站的房顶望去,可是那个让她产生说不清道不明情愫的男子已经不在,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一般,可这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
玄祭送走了黎雪鸢后随即一个闪现就出现在了皇后的寝宫,只是他使用了无上神通,凡人根本看不到他,莫说凡人看不到,这皇宫大内由海龙门上亿年年来不断加持修复的阵法对于他来说也只是个摆设,处处布满禁制偌大的皇宫对于他来说,穿行之间犹如出入无人之境。
此时的杨胜武已经被押至帝后面前,跪在殿前一言不发,而皇后许仪清却已是被吓得差点晕厥过去,皇帝杨仁成则是像是个没事人一般,轻松笑道:“既然人齐了就用膳吧!”
说完就拿起了筷子夹了几道菜放入口中,闭着眼睛细细地咀嚼品味才慢慢地咽了下去,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举起桌上的酒杯直接一饮而尽才对此时浑身颤抖不知所措的皇后许仪清道:“怎么?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皇后此时哪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这个儿子一身戎装、满身血污的跪在那里,除了兵变失败,没有别的解释了,此时杨仁成的发问更像是一种羞辱和责难,随即用力地闭上眼睛颤抖的问道:“陛下意欲何为,不妨直说便是,何必还要臣妾母子陪着做这场戏!”
杨仁成轻松的给许仪清夹了一筷子鱼肉到他的碗里说道:“你我夫妻多年,难道你不知道朕是个懒得做戏的人么?不然这些年宫外流传的应该是帝后恩爱有加,与太子父慈子孝的传闻,而不该是如今的帝后不和,太子被鸩杀的流言,就连民家百姓都知道的事,朕还何必现在才来找补做戏?”
皇后此时也摸不准杨仁成的想法了,按理他确实已经没必要再演着一出戏的了,只是看他的样子也确实不像作伪,仿佛是真心想跟自己母子吃饭似的,不由得犹豫地夹起了杨仁成给她夹到碗里的鱼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杨仁成见状,随即笑着吩咐给太子杨胜武松绑,然后赐座,杨胜武倒也不扭捏,反正都这样了,索性大大方方吃一顿,也好做个饱死鬼。
可让人诧异的事是,杨仁成今夜像是被鬼上身似的,像变了个人一样,哪怕杨胜武刚刚还准备对他发动兵谏,他似乎也丝毫不为意,还给刚刚坐上桌的杨胜武拿了个鸡腿道:“来,胜武,父皇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鸡腿了,这么多年来都没给你夹过一次鸡腿,现在尝尝父皇给你夹的鸡腿是不是比拟平时吃的更好吃些!”
杨胜武闻言忽然觉得心中万般委屈就要涌出,眼眶已经有泪水不断地在打转,但是这是杨仁成第一次给他夹菜,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杨胜武反正是无所谓了,自己这一次就当做是为了父皇亲自夹给自己的一根鸡腿而死的吧,当即毫不客气,直接一手接过杨仁成筷子夹来的的鸡腿就直接就大口咬下去,吃的还挺香,但是在礼仪方面来说,他身为太子在帝后面前这样大快朵颐是很失礼的一件事,但是谋逆大罪都犯了,还在乎失不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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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仁成也不以为意,当即又给杨胜武夹了一些菜到碗里,充满怜爱地笑道:“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杨胜武也不回答,看都不看帝后二人,只要有菜就吃,有酒就喝,过了好一会终于拍了拍肚子笑道:“好了,我吃饱了,不知陛下安排我在哪里上路,我自己走过去便成!”
许仪清闻言,当即一把抓住杨仁成的手跪下哀求道:“陛下!胜武只是一时糊涂才做下傻事,您宽宏大量,有什么错都是臣妾教子无方,臣妾愿意替胜武抵命,陛下,请您放过胜武吧!再说了,陛下担着个杀子名声也不好啊!”
杨仁成随即轻轻的拍了拍许仪清的手道:“皇后放心,朕没打算杀他,他是朕的儿子,朕就算再冷血,虎毒食子之事还是做不出来的。”
许仪清闻言顿时止不住激动地给杨仁成不断地磕头,而杨仁成看都没看那磕头都要磕出血的许仪清,而是似笑非笑地盯着杨胜武道:“怎的?朕不杀你,你好像很失望?”
杨胜武虽不知道杨仁成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是他知道杨仁成就算不杀他也不会轻易地放过他,当即冷冷道:“陛下君心似海、深不可测,我不敢断定等待我的是什么,但是我知道,此次纵然能够苟活,怕是也与死无异,只是不知陛下会如何处置我?”
杨仁成难得点点乐头对杨胜武道:“朕倒是真的有些后悔对你多年的冷落,就你现在这番风骨倒是让朕刮目相看,可以一切都太迟了,朕不杀你,是因为你是朕的儿子,作为父亲,朕可以包容你的一切,作为皇帝,朕却不能将此事轻轻揭过,两权取其轻,你的性命是保下来了,可是太子之位你是不能再坐了,不但不能做太子,你将会被从宗牒中除名,彻底贬为庶民,而你的母后教子无方,也会被废去后位,打入冷宫,所以今夜也是你们母子跟朕最后一次用膳了。从今往后,咱们应该是再无相见之时,吃完这顿饭,你就出宫去吧!”
杨仁成这一手还不如杀了杨胜武来的爽快,这样的折辱杨胜武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百倍,何况他若是失去了皇室的身份,以一个庶民的身份出现在宫外,若是遭遇政敌报复被暗杀就算了,就怕那些政敌不但不杀他,反而变本加厉的折辱他,他当真是比死还难受。可是事到如今,他还能怎么办,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杨胜武自然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当即起身朝着母后许仪清拜了三拜道:“孩儿不孝,累得母亲受罪,只能来生再报!”
在许仪清早已哭成泪人的注视下,又朝着杨仁成拜了三拜道:“你给了我地位、权力,如今又亲手收回,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不过没关系,我对你的感觉也是一样,现在正好,今生不复相见对你对我都是一种解脱,这三个头就是还了你的生养之恩,此后再无任何瓜葛!”
说完,杨胜武深深地看了一眼许仪清后,强忍着泪水,转头就走出了宫殿,顺着行道一路走出了皇宫。然后再大街上像具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的胡乱穿行,直到他再次见到那一身仙风道骨的老者伫立街头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他连忙一把上前跪下道:“胜武见过仙长!”
那仙风道骨的仙长自然就是玄祭所化,他当时化作这番模样的用意是想利用太子杨胜武对杨志武的恨意,扳倒杨志武,可是他低估了杨胜武对杨志武的恨意,更低估了杨仁成对赵婉华那深入骨髓的迷恋和对皇权的在意,使得杨胜武一发不可收拾,直接彻底地站在了杨仁成的对立面,甚至不惜发兵兵谏试图篡位,当然其中也有玄祭不断调整计划的原因,只是如此一来,最终一定会有某些人或事的变化会超出预期,杨胜武就是玄祭对整件事把握过程变来变去的最大受害者,现在看起来,杨胜武的下场比杨志武还惨,起码杨志武这个元凶没有归案,白山王的爵位也还在,她的母妃赵婉华依旧还高居贵妃之位,而杨胜武直接没了太子之位,一朝被贬为庶民,她的母亲当场皇后也受到牵连被废去后位,直接被无情的打入冷宫,这都是玄祭低估人性的结果。
所以他决定伸出手来拉杨胜武一把,毕竟在于他看来杨胜武的悲剧有他的一份推动在其中,他必须要了结这桩因果。此时的玄祭也是杨胜武的最后一根稻草了,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权势、地位在一夜之间通通失去,甚至连自己的安全都有了问题。
玄祭看着跪在地上的杨胜武问道:“你现在没了权势、地位,你可曾后悔今夜做下之事?”
杨胜武闻言当即坚定地摇了摇头道:“无论成败,我都必须如此,不然任由皇帝软刀子割肉,我迟早也会落到这一步。”
玄祭摇摇头道:“你们是父子,再不济保你一世富贵也不是不可能的,可你为了一时贪欲,落到如今这个境地,父子决裂、母子分离,你当真一点后悔都没有?”
杨胜武凄惨笑道:“父子?天家哪有什么父子亲情?甚至于我的太子之位都是皇帝迫于无奈才让我坐上去的,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把我从上面赶下来,这个位置谁都可以坐,只有我不行,你说,天底下有这样的父子么?我对于他来说,还不如一个贱婢所生的边缘皇子来的像他儿子,更别说那个仗着妖妃母亲宠冠后宫的杨志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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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祭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直说说道:“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就好像我们修真之人为何对世间的一切都没有兴趣,因为我们不需要它,我们需要的是天材地宝、天地灵气,以便我们探索更高深的境界,掌握更强大的力量,得到更长寿的生命。而帝王也是一样,他的追求是更大的权力,一旦掌握了权力就不容许别人染指和分享。所以世人皆贪,只是各自的贪欲不同罢了。对于我来说,你跟皇帝的争夺实在不值一提。”
杨胜武惨笑道:“不错,你看我就像我看别人一样,因为站的够高,所以脚下皆是蝼蚁,神是不会跟蝼蚁共情的,就好像我哪怕努力做个好太子,我也知道民间疾苦,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跟他感同身受,甚至在看一些卷宗之时,对上面记录的一些民间纠纷甚至不削一看,因为我没有办法理解,这芝麻绿豆的事情怎的还会闹出人命,现在我倒是有些能够体会了。”
玄祭当即点点头道:“其实你做的已经很不错了,这次的失败不是你的错,是你实力不济罢了,你以为你能掌握全局,殊不知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对任何事都是完完全全能够掌握的,一单一件事情完美得天衣无缝之时,除了是陷阱,没有其他的解释,你要记住这个道理,将来莫要再重蹈覆辙了!”
杨胜武不由自嘲笑道:“我还有将来吗?说不定哪日横死街头都不会有人知道!”
玄祭当即大手一挥,杨胜武整个人就凌空飘起,随即整个人像是被定格住了一般,但是整个人感觉十分痛苦的样子,脸上青筋毕现、万分狰狞,这表情就跟哪日杨志武被玄祭抽血一样,就在杨胜武整个人就快要窒息昏迷之前,一滴金色的精血直接从他的额头射出融入玄祭体内,杨胜武也随即被玄祭用灵力缓缓放下,整个人犹如不停地奔跑上千里路一般,一股虚弱无力的疲倦涌上心头,径直就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周边围满了围观的人,老百姓们根本不知道昨夜皇宫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一大早有一个满身血污的披甲男子昏睡在大街上,而过路的禁军却恍若未见,本来有衙役想要上前查看,却被经过的禁军拉到一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皆是一脸惊讶地看了看男子后就避之若鬼,这反而让老百姓更加好奇起来这个人的身份。最让老百姓断定此人身份不简单的是,这些禁军看似巡逻经过,其实就是特地在这附近转悠就没离开过,平日里最快都要一个时辰才会经过一次啊1
杨胜武无暇理会那些围观他的人,因为他醒来后,脑子里忽然浮现一段话:“精血已失,血脉全无,修真大道,待君攀登!”
接着脑海里出现了一卷功法,像是印在脑海一般,杨胜武顿时会意,昨夜哪位仙长居然有如此大能,能抽走自己体内的血脉之力,让自己变成一名普通人,再送了自己一卷功法,让自己踏上修真大道!想通此节,杨胜武不由得心中一阵百感交集,愣在当场。
等他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被人这样围观很是难看,随即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刚走两步就觉得自己虚的不行,身上的铠甲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压得自己喘不过气,他猜测可能是精血被抽走后,身体元气大伤,使得自己气力大减,再也无法负担这身铠甲的重量,于是便干脆再大庭广众之下卸下凯甲,既然用不上了就脱掉,自己除了修真还真的没有别的选择,既然要修真那就得告别世俗,这铠甲就是他告别世俗,和过往割裂的第一步。
卸下了铠甲后,杨胜武只觉得自己像是卸掉了千斤重担,仿佛卸掉的不只是铠甲,还有他曾经的权势、地位和欲望,整个人顿时觉得身心一阵轻松,他第一次露出了轻松的笑容,抬头望了望天,阳光正好,人生,也正好。
他扫视了一周围观他的百姓,丝毫不觉得尴尬和不适,哈哈一笑,就分开了人群,走了出去,随便选了个方向,就大摇大摆的走了。就连那些认识他的禁军们都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这太子一夜之间好像变了一个人,无论是神情姿态都没有了往日的贵气和端正,反而看起来很……潇洒?难不成是兵谏失败后,被撸成庶民后心态失衡,疯了?
只有隐藏在人群中的玄祭才知道,杨胜武将会亲手关上皇权这一扇门,从而踏入修真的大道,因为玄祭确信,他一定会凭着那翻绝后重生的毅力在修真界闯出一番门道,成就自己,毕竟他曾经是人中龙凤,哪怕失败了也是失败的龙凤。可杨志武就不一样了,杨胜武能成再次为人中龙凤最根本的是因为玄祭的相助,而杨志武的悲剧会继续延续下去,他只能永远做人中垃圾,因为玄祭不会给他哪怕一丝丝翻身的机会,玄祭会一步步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让他永远都只能感受下坠的无力。
玄祭收回了看向杨胜武背影的目光,转身阴恻恻的笑道:“又到了最开心的环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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