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妮妮正在长身体,要保证他们每天能吃两顿肉,你别担心,我已经盘了一间小门面房,中秋节那天,我的水果店正式开张,以后就不会整天蹬个三轮车,挨城管到处撵了,咱们的日子,会重新好起来的,”枫雨萍也开始吃饭,她快饿死了。
“妈妈,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我们没有?”毛毛啃完那个鸡腿,把光秃秃的骨头,含在嘴里继续吸吮着,用疑惑的眼神,盯着枫雨萍。
枫雨萍非常意外,这是孩子第一次提出这种问题,她突然被卡住了。
吕岚低下了头,忙用吃饭来掩饰这突如其来的尴尬。
枫雨萍也低头往嘴里塞了两口面,脑细胞在紧急调动。
既然孩子问了,就必须要给他一个合情合理的交代。
许久,枫雨萍抬起头来,毛毛仍然用期盼的目光,紧紧盯着妈妈右脸上那块,鸡蛋大的烧伤疤。
枫雨萍放下筷子,她看着两个孩子,神色凝重的说:“爸爸为了救妈妈,把坏人打死了,自己也被关进了监狱,他可能这辈子再也出不来了。”
“那我们可以去看爸爸吗?”毛毛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他又看了看妈妈那仅剩了两根手指的右手。
“爸爸那个地方,任何人都不可以去看,快吃饭,不要问了,”枫雨萍又低下了头。
感觉到妈妈心情不好,毛毛把那个半个鸡腿肉,夹到枫雨萍碗里,狡黠的一笑:“妈妈把肉肉吃了,我就不问。”
差点落泪的枫雨萍,将鸡腿肉喂到儿子嘴里:“宝宝快吃,妈妈已经饱得吃不下去。”
毛毛终于消停了,可妮妮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妈妈,爸爸是什么样子呀?”
枫雨萍又被妮妮逗乐,替她擦了一下小嘴嘴后说:“爸爸呀,长得和哥哥一模一样,你们要是想爸爸了,就到镜子里看看哥哥。”
这回是毛毛妮妮一起乐,妮妮开心得举起小手:“噢耶,原来爸爸和哥哥一样,都是帅哥耶。”
两个幼小的孩子,哪里懂得那么多的人间冷暖,他们那无邪的心灵,有一只鸡腿,一代零食,一句让他们听了开心的话,也就满足了。
看着两个乖巧可爱小乖乖,枫雨萍的心里,又是五味杂陈了,,,
晚饭后,安顿好两个孩子,吕岚一边帮女儿洗澡,一边说:“阿萍,你就别硬撑了,既然知道他在哪里,去找他吧,结婚了又怎么样,毛毛和妮妮毕竟是他的亲骨肉,他不能不管!”
“除非我要死了,才会把你和两个孩子托付给他,”枫雨萍淡淡的一笑。
看着女儿那日渐消瘦的脸和身子,看着她右脸上那块不忍直视的疤痕,看着她那仅剩下两根手指的右手,感受着她那仍然坚强的心,吕岚再也忍不住了,冲到阳台上捂面流泪。
命运不公,苍天瞎眼,枫雨萍又经历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浩劫。
这场劫难,从枫雨萍的茶叶公司成立,就开始潜伏,从半年前开始引燃,,,
心术不正的阿郎,大学毕业后,被招至于贵阳铁路局货运仓储处,高学历却干着一份小保管员的差事,他自然开始心灰意冷,开始恨世嫉富,终从小偷小摸开始,以满足自己的虚荣。
纸里怎么能包得住火呢?
工作仅一年,阿郎就因盗窃罪,被扫地出门,挨刑拘六个月后,档案上又被涂得墨黑一片,他只能灰溜溜的披着一张人皮,滚回了闭塞的山寨。
不甘于潦倒,凭着巧嘴如簧,阿郎隐藏好过去,很快得到乡亲们的信任,他又将目标锁定枫雨萍。
自认凭自己的外表和能力,可以轻松拿下这个带着两个孩子单身小富婆,岂不料却屡屡碰壁。
不光彩的历史,藏不了一世,如果一旦大白于众,山寨终还无立足之地,小富婆的财富,虽让他垂涎,但却是一条高不可及的鱼,恼羞成怒的阿郎,开始孤注一掷。
他按蓄谋已久的计划,先暗暗把大部分经销商的回款,入了自己的私人账户,最后还玩一次大的。
伙同公司徐娘半老的财务女总监,阿郎寻得一位高人,模仿了枫雨萍的亲笔签名,把公司账户上所有的可动资金,全部转走,然后两个狗男女,双双逃至境外,逍遥快活去了。
既然有了枫雨萍的亲笔签名,她当然就有了跳进乌江,也洗不净的干系。
山寨里的166家茶农和其他大小股东,立即哄然而起,将枫雨萍圈禁起来,逼她退本返利。
枫雨萍的努力和心血,全部付之东流,枫满堂是悔恨交加,悔不该当初受名利诱惑,怂恿女儿接受这些没心没肺的愚民煽动,成立这个让他遗憾终身,倒了血霉的破公司。
祸不单行,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急得满唇水泡的枫满堂,在唯一有希望可以东山再起的仓库里,喝得酩酊大醉,倒地不起,用一支才吸了两口的烟头,把堆积如山的成品茶和自己一起,烧成了灰烬。
那夜,熊熊大火被消防战士朴得差不多后,枫雨萍才被放回来,看着眼前的浓浓烟雾,看着已经哭得晕死过去的妈妈,她挣脱将她拦住的两位武警,一头扎进了警戒圈。
枫雨萍嚎哭着,拼命往那堆高温的废墟里冲,她要去把爸爸找出来。
一根被烧得变了型,仍然在发出吱吱声的钢梁,好像一直在等她,等枫雨萍一近前,那根钢梁,立即亲密的向她压了下来,,,
枫满堂的灵魂出窍后,并没有急着去升天,他阴魂不散,他飘浮在山寨上空,他开始诅咒那些害他女儿的人,他开始咒骂着那些唯利是图,见死不救,落井下石的人。
眼看着黑白无常,提着铁链子步步紧逼,他泪流满面,他伤心欲绝,枫满堂用尽平身积攒的真气,向那根还有600多度高温,正压向枫雨萍的钢梁,撞了过去,,,
眼看着女儿的三只手指,被压在钢梁下,已经昏迷不醒,枫满堂愧疚得又看了看两个小心肝宝贝肉后,一头扎进了地下十九层,他给自己选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去处。
枫雨萍在医院昏迷了三天三夜,住了一个月后,她的脸上,留下了一块鸡蛋大的深度烧伤疤,她的右手,被锯去了三根手指。
父债女还,仓库是爸爸亲手烧毁的,这个责任,自然还得枫雨萍承担。
枫雨萍倾囊而出后,又卖了家里的新别墅,卖了贵阳新买的房子,卖了自己座驾,卖了当初龙哥哥给她买的名贵手表和贵重首饰,才将所有的债务,偿还干净。
眼看着这个曾经让人嫉妒死,山寨里的首富,终于家破人亡,众乡亲的心理终得平衡,他们哄抢了那些枫雨萍无法带走的东西后,有些良心发现了,开始比较大方的集资,他们给枫雨萍捐了一趟车马费,替她叫了一辆中型货车。
把那辆爸爸留下的,差点当废品卖掉的大电动三轮车,装上车,带着心力憔悴的妈妈,带着两个正在淌眼泪的小乖乖,带着几床被褥衣服日用品,抱着那块长生牌,枫雨萍朝前来送行的乡亲们,咬牙一笑,挥挥手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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