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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刑部衙门。
在一间紧挨着档案房的静室内,四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更确切地说,是黄植生、张英、李光地的三双大眼在恶狠狠瞪着周培公的一双小眼。
周培公似乎也有点心虚,和黄、张、李三人对视了一会儿后,就低下头继续翻看一本泛黄发霉的厚厚的线装本。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只听见纸张翻动时发出的稀稀索索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培公才合上了这被泛黄发霉的老书,手指还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轻声道:“这本出自锦衣卫《白莲秘档》还是有点真东西的,对白莲教的方方面面都说得很通透,他们是怎么组织,怎么传教,怎么敛财,怎么闹事,怎么隐藏踪迹......应有尽有啊!谁要是学了上面的东西,再有心反对朝廷,说不定还真能掀起风波!”
听见周培公的话,黄植生、张英、李光地三人的目光中都充满了警惕,好像坐在他们面前的不再是官场同僚,而是一个潜伏在大清奴才中的反贼!
周培公似乎也发现这三人的目光异常了,当下就苦笑道:“植生兄,敦复兄,晋卿兄,咱们四人早晚是要被派去江南煽动起义的,如果不把白莲教的那一套都学会了,那可就是去送人头了!”
黄植生冷冷道:“我黄某人是堂堂的名教弟子、儒门中人,怎么能学白莲教宵小的手段?”
周培公摇摇头道:“植生兄差矣,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白莲教之所长,难道不能为我名教儒家所用?况且朱和墭用得那一套斩人儒的手段,也不都是儒家的吧?至圣先师当年最多挥剑斩人,拉弓射人......断不至于用火箭炮和手榴锤啊!”
“朱和墭也不是真儒!”黄植生振振有词道,“若他是真儒,即便不投效朝廷,也应该效法伯夷、叔齐,自己饿死在大南山里面,怎么可以为了一己之利,掀起滔天兵祸,使得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天下重陷大争之世呢?”
“对,若是真儒,就当如此!”张英也重重点头。
李光地也正容道:“正是,明明有圣君在朝,他还妄图反清复明,不惜引出天倾之灾,此等逆贼,怎么配称儒生?”
周培公鼻子都快给这仨胡搅蛮缠的家伙气歪了,连连点头道:“你们都是两榜出身,都是大儒......不屑用白莲教的手段,回头你们到了江南,被锦衣卫的缇骑捉去,押到了朱和墭跟前,就用这些大道理去和他说吧!”
“我们怎么会被锦衣卫捉去?”黄植生说这个话的时候那叫一个信心十足。
他可不怕什么锦衣卫......他自己就加入过锦衣卫!现在的真实身份是大明军师府右司四品侦查官。就这身份,还用得着害怕锦衣卫的缇骑?
张英也道:“植生兄说得没错,我们怎么可能落在锦衣卫手里?虽然我们没学过白莲教的手段,但是培公你不是学会了吗?要怎么搞,你说就是了。”
李光地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培公兄,你快说吧!”
原来黄、张、李这三位是拿定主意要坐享其成了,那本“造反指南”他们是打死也不看的,不过周培公看完后提出的造反办法,他们还是非常乐意采纳的......将来若有一天康熙皇帝要秋后算账了,他们仨的罪过应该可以小一点吧?
周培公哪里不明白三人的心思?但这三人毕竟是被他连累的,所以他也只好多担待一些了。
周培公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他斟酌了一下,“要造反,首先就得有个叫得响,而且还能让人印象深刻的名号。这衍圣公的‘衍’有点多余,不如拿掉了,就改称‘圣公’吧!”
“圣公?”黄植生点点头,“有点味道了!”
张英也说:“不错,不错......就叫‘圣公’。”
李光地也道:“叫圣公好,听着就知道是干什么的!”
周培公接着又说:“有了响亮的名头,还得立宗门,名号令,设家法。”他思索着道,“有了宗门才能严等级、设职役、开立分号......这儒家宗门的名号,可以称为儒宗或儒门。”
“就叫儒宗吧!”张英说,“衍圣公是先圣孔子之后,当得一个‘宗’字。”
李光地也赞同道:“用儒宗之名可以让天下人知道圣公才是天下儒教正宗!”
黄植生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就称儒宗!”周培公又道,“有了宗门之后,自然是严号令了......儒家过去只讲究教化传道,不大重视号令指挥,现在朱和墭动辄就发表圣人教令,咱们这边也得有个令,不如就称为圣公令吧!回头让人用上好的西域玄铁打造几枚玄铁圣公令牌,这样显得神圣庄严。
号令还得有家法配套,要不然下面的人不听怎么办?可以请万岁爷赐给圣公一根护法龙头棍......谁人敢不听号令,就用护法龙头棍伺候!”
周培公说到这里,又看了看眼前这三位,笑着道:“我暂时只能想到这些了,三位还有什么可以补充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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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英和李光地都摇摇头。
而黄植生则发问道:“培公,我们几个算什么呢?我们在儒宗里面算老几?”
“算......”周培公想了想,“算大佬吧!我们四人一人一个大佬,再请万岁爷指定一个老满洲来当首席大佬,一共就是五大佬!以后儒宗圣公还是有至圣先师的子孙世袭,但是儒宗的实权就由五大佬掌握。而五大佬的人选,则由皇上指派。”
“那宗门的开销呢?”黄植生又问。
“衍圣公府的祭田、学田的收入都可以拿来用。”周培公倒是一点不客气,“另外还可以请皇上再赐几个庄园......对了,儒家宗门还可以办学堂收弟子,弟子们的学费也可以拿来用于宗门。”
黄植生问:“那能做买卖吗?”
“做买卖?”周培公一愣,也拿不定主意,于是就看着李光地和张英。
李光地是福建人,对于商业活动当然是比较有兴趣的,于是点点头道:“当然得做了......一来可以赚取经费,二来可以掩护儒宗向伪明境内渗透。”
张英是桐城人,家乡靠近徽商的大本营,对于经商的事儿也不陌生,当下就道:“佛门、道门都做买卖,咱们儒宗怎么就不能做买卖?”
周培公点点头:“那就做些买卖吧......银子总是不嫌多的!”
黄植生笑道:“这下好了,大事都已经敲定,剩下的细节可以慢慢商量......万岁爷说让咱们之中的一个带着他的圣旨去山东曲阜请衍圣公北上。这趟跑腿的差事,不如就由下官走一趟吧!”
跑一趟衍圣公府肯定是个“油水差事”,不过周培公、李光地、张英都是有大志向的奴才,没有黄植生那么贪,他们也不跟着争了,于是都点了头,将这趟油水差事让给了黄植生。
不过他们仨怎么也想不到,黄植生带着圣旨和亲随出了北京一路南下,才到济南就因为“水土不服”病倒了,而且这一病就病了将近一个月。而且这一个月中,他都闷在馆驿的院子里养病,谁来都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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