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相传遵化有着通往狐族青丘的通道,是夜间街道总能看见团团闪烁的狐火。有顽皮的小孩子拿着捡来的木棍一戳,不断变换亮度的蓝色光团宛如炮竹炸开是以能看出惊慌失措的狐狸脸,又飞快的消失了,孩子们笑作一团。
妖狐偶尔也会捉弄城中百姓,譬如王寡妇三天前丢的肚兜在隔了三条街娶了母老虎的潘老实家出现,潘老实被打出家门,左邻右舍都能听见母老虎骂那不要脸的狐媚子之声;又或县令是个爱边抠脚边吃臭豆腐的——这隐秘的故事被细尖尖的声音传的张县令不敢出县衙。
这些都是老掉牙的传闻了,不知何时起,街上的狐火也不出现了,郊外也渐渐失去了那宛如特色的蓝灯一样的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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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厚二十四年,暮春。
早开的栀子花被京中手巧的妇人采摘后插入花瓶,当季的馥郁芬芳正是身份的代表,本来这时令的插花也当出现在邱修齐的家中,可四年前一场盐引大案让他失了盐政司副使的位子,原打算要进入顶级府邸视野的他也没有资格再参加那些附庸风雅的集会,而妻子不过是靖王府一个不受宠的庶女,也没有踏入高门闺阁交谊圈,故而这些鲜花的宴会已是与他无缘。
而档案被调回国子监后,又丁忧了三年的邱修齐收到了一纸调令,命其在两月内前往遵化县任遵化府县令。
让管家先行去了遵化安排住所,家中妻子带着仆妇们很快的清点了细软,妻子杨氏也交代好自己的嫁妆庄子出清事项,邱修齐雇佣了京城最大的镖局,谈好了先走水路再经由当地镖局分点的马车去往遵化。
同时,穿着半旧不新九品县尉服的男人拿着一张纸进了遵化县衙府内,“诶诶,武老哥你听说了吗?左大人的免职文书发下来了。”他说话的对象是同僚武县丞。林武二家是本地大姓,两人已经共事十来年了。
“是吗?但愿这次永平府能派一个顶得住事的。”武县丞将将不惑,常年的安逸生活让他早已变得不那么汲汲营营,伴随而来的便是心宽体胖之后的将军肚。即使被林县尉当面撞破他偷偷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声念叨我的都是我的,也只是嘿嘿一笑。
“武哥,你看,”林县尉摊开这张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乾厚二十三年冬新敕,遵化县令左世文于任职期间难当大任,故本次校评考核下等,剥夺左世文县令一职。害,和前面那几个都是一个说辞。”武县丞接着说道:“你看下面。国子监生邱修齐,这是要给我们派个孩子过来吗?永平府是怎么要人的,越来越不靠谱。”
“诶~话不是这么说的,年轻人火气旺,胆子大。毕竟前几位大人真是,哼。”林县尉从鼻子里带出了四个明晃晃的大字——不堪重用。林县尉是从九品官衔,掌管包括遵化和周边五个村的治安。有实权在手,以税收为连接的关系,他对这六处如同自家后院一样熟悉。
“算算日子,这位新县令不过下旬就要来上任了,这次我们一定慢慢的把原委跟他说明白。希望他能接受的了吧,唉。”武县丞是县令下的第一号人物,品级和县尉一样,掌管的事物刚好和林县尉对半分,一文一武。当然了政令发布这样的事最终还要县令拍板。
“希望他是个脾气宽厚的,不然这日子也不好过。”
“那里也不会让他好过。”武县丞朝县署右边那幢被单独隔离的小房子看去。
林县尉意会了这个眼神,“它们也就是趁着年了胡闹胡闹。只是这位新县令不要是个太刚烈的,学了那位黄大人才好。”
“黄大人他也是为了不想百姓继续受狐妖做妖,一时冲动,才让人去灭那狐狸巢的。他后来的几位,越发的不像样子了。”
“要我说啊,还是像现在这般封起来好,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林老弟,一会儿来我家喝一杯?”武县丞作了举杯的手势。
“好呀,那便打扰嫂子了。”林县尉欣喜道。
武县丞的妻子和林县尉还有同乡的关系,做得一手好饭菜。是以武林二人年龄虽相差十来岁,可却是同辈的,平日里没有太多讲究,便以年龄之差互称兄弟。林县尉虽已二十又六,却是个单身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十九岁时家里给说了个秀才家的女儿,刚说上亲,姑娘就病故了,是以在这片小地方留下了克女人的传言,也就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他也看不上那些吸血虫一样懒汉家的女儿,买断也不行。
长期在武家蹭些热饭,武县丞的妻子林氏真的把他当弟弟一样疼爱,每每作了拿手菜给他们吃,只是不准喝太多酒。遵化县内有就黄河支流,人们不太会料理水产这样的食物故而价贱。
而林氏擅长烩鱼,只用那新鲜的草鱼,鱼头主骨鱼尾煎炸后小火慢熬,将激烈的焦香藏于汤汁,味浓且不腥。备好的鱼肉腌制后随吃随用,肥厚却软嫩的肉块吸满了浓香的汤汁,入口即化回味满满。
林县尉不会做饭,且家里连老子娘都没有了,散衙之后家中只有冷灶,下馆子又撑不到月中。是以他极享受她做的鱼饭,每每武县丞相邀他总会提上些酒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有来有往。武林二人既是同僚,又如同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