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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闻是被秦笑的动静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秦笑眉心紧皱着,嘴里在喊着谁的名字,眼睫也颤得厉害。
昨夜相拥着,卿闻在人睡着后扯了一旁干净的被子把人裹在怀里,一夜就这么在他身旁,小安王还做了噩梦。
是什么梦呢……他一边心疼自责,一边按过秦笑的脑袋在颈侧,把他微干的嘴唇贴在自己脖上脉搏处。
两边同时轻跳,一阵后,他渐渐听清了怀里人口中喊着的人。
“母妃……呜……”
卿闻敛了眉,把人抱得紧了些,吻着因梦汗湿的发顶,轻拍着秦笑单薄的肩胛,嘴里柔声哄着:“乖……小宝不怕,不怕……”
小安王,想家了。
安王秦笑有个秘密,只有他和自己母妃知道。
小时候多是乳娘带他,虽是把他当亲儿子在养,但口头上从来不敢僭越,总是“殿下、殿下”地唤着,听得秦笑心里也加了一层疏离。
有一天贵妃娘娘来寝殿看他,在他拜在地上恭谨行礼时落了泪,捂嘴掩泣着哽咽道:“面前这个跪着的,到底是陛下的皇子……还是我的儿子呢?”
秦笑闻言抬头,眼中渐渐泛了红。
那以后,贵妃娘娘开始唤他“小宝”。
一开始太过呷昵,他听惯了旁人唤殿下,这句称呼不免十分幼态……但这人是他的亲生母亲。而贵妃也顾全了他的面子,只在两人独处时才会柔声细语地这样唤儿子。
甚至在梁粟帝面前都未曾失态过。
况且,他那时也确实年幼。皇宫外这般年龄的孩子还在娘亲怀里撒娇讨着糖,贵妃娘娘是市井秀女出身,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才想要与自己的孩子更亲近一些吧。
而这个秘密,是当年因狱刑重伤,卿闻和安王一屋同寝时察觉的。那时贵妃娘娘刚刚薨逝,秦笑便会常常像这样做着噩梦,翻身躲进旁人的怀里寻暖,偏偏这人还每每不自知。
他这么想着,低着眉眼温和落下一路蜿蜒的亲吻……吻到唇角时,怀里人醒了。
教人怜爱的是,虽然醒了,但眼睛还是迷蒙湿漉的,像刚哭过,嘴里撒娇般嘟囔着:“多亲亲小宝……”
而刚这么说完,他便看清了面前这个人是谁,还没来得及脸红,亲吻就如约而至,潮湿却不火热,像一份早安。
卿闻轻吮了他的嘴唇,仔细地润泽后才分离开来,然后勾唇道:“还要吗?”
秦笑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自己刚才的梦话,一张脸登时如人间朝阳般羞红,埋首进卿闻的胸口,假装没听懂这句调笑。
虽然昨夜两人坦诚相待,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但秦笑仍然觉得,在卿闻面前自己某些方面还是无法失礼。
交代自己是小宝什么的……有些过于羞耻了,他自觉说不出口。
而他再想要揭过,却有人替他说了。卿闻将手探入身下,低声问道:“小宝,疼不疼?”
秦笑被他那双手向下摩挲着,听他喊小宝时便慌张地抢了一句“没事”,结果卿闻碰到腿间时他忍不住轻吸了口气。
“嘶……”
卿闻眉间一下皱紧,他抿了抿唇。秦笑看他像是要自责,想着两人关系好不容易才更进一步,连忙唤他:“应该就是破了点皮,你不碰就不疼了……”
卿闻闻言看他一眼,马上拉开被子。
不看还好,触目便是惊心……原本脂玉的肌肤上,铺盖了大片淤红的咬痕吻痕,从侧颈一路向下,到小腹后面犹为过分。
白嫩的腿间指痕交错,靠近私密的那个地方红肿一片,还隐约渗出了淡色的红水。
的确是破了皮,稍稍一碰就是火辣辣地疼,更别说一会儿要磨蹭着走路了。
卿闻虚虚地将手盖在了上面,叹了口气。他一边学着仙术上教的雪术冰敷疗愈,一边懊恼般自语道:“只是腿间磨着便这般伤难了,看来今后要我多自制……”
秦笑红着脸听清了,当即气道:“你……不是说了下次要进去的,怎么不作数了?”
其实,昨晚有好几次他都觉得卿闻擦过那处时便要闯入,虽然没有,但是也惹起无数颤栗……他初尝欢爱的滋味,没料到仅仅只在外头磨蹭便教人如此沉迷,若做到最后一步,那该有多——
……多教人销魂蚀骨。
只是这样想着,他便要忍不住期盼着该与卿闻如何亲近。食髓知味。
他昨晚是要睡着了,但那句“下次给我……”却应得分明,而这人明明也听见了,今早却要反悔,当他、他是不要脸面的吗?
但卿闻显然是隐忍的,他将温热的掌心移开,又在肌肤愈合的地方吻了吻,温柔地看向秦笑,道:“那样你会疼的。”
“可是……”秦笑想也不想地把他拉起来,“我们已经结发了,总要圆房的呀。”
卿闻听完,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秦笑心里咯噔一下,缓缓撇了嘴,眼中也泛上了委屈。
', ' ')('卿闻伸手把他揉进怀里,抚着他的鬓角,轻声解释道:“三书六礼未下,登门提亲也无……如今只有个结发信物为媒,虽说见了你父皇,却并没有拜堂。”
秦笑正一件件跟着数着,这人咬住耳朵笑他:“安王殿下竟这样自轻,连自己的喜酒都懒得喝,就许我入门了?”
“……”秦笑心中微动。
卿闻珍重地吻他的额际,道:“这般算来,才该是成亲的。”
秦笑望着他的眼睛,愣了许久,最后笑着应了声好。
……
那天以后,两人便自制了许多。
每日临人间降雪、或是外头的仙娥寻来时,两人还都是与平日一般无二,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也就是彼此神态较从前更温和了些……但在雪殿中人来看,他们气氛总是暧昧的,每每靠在一起说些什么,都像是在调情。
到了夜晚,天色刚沉,雪殿的门早早地关了。屋内只剩他们自己,除去心照不宣的那层约定外,两人简直肆无忌惮。
屋内的廊柱旁,窗几案前,床靠边……都有两人激烈亲吻的影子,更不必说进一步亲密的事情,像第一次两人做过的那番,此后更是来了好几次。
一开始秦笑还会羞涩……后面随着卿闻引他做得多了,也就渐渐放开了些,甚至学会了主动迎合,倒是少了很多不必要的伤处。
腿间也像是被教得熟练了,再不流血了。
这天又是一番勾人情动的交缠。
太阳还未落,窗外梅花开得正艳,花瓣飘进窗棂,被一尾白发扫落,书桌两人正执了笔,靠在一处伏案。
案上堆了很多东西,大多是两人几天闲来看的书籍卷宗,角落里散落着几张拜帖……中间端正地放了一张宣纸,细看是民间靖朝的材质做成的。
那是一张画像。
画中人远山横眉,面庞痩而不削,唇原是轻抿着,又像是被谁故意添了一笔,在边侧微微扬起,像是在笑。
卿闻坐在秦笑身后看着,忍不住出声纠正道:“鼻骨与眼尖相连处有一点小痣。”
“是么……”
怀里人闻言照着原样端详了一番,在那处落下一吻,又转回去笑道:“色泽偏淡,还被鼻翼挡了……难怪看了许久都未曾注意。”
卿闻从后面拥住他,惩罚般啄人的耳朵,惹得怀里人嘤咛一颤,白毫尾端的墨滴差点落下,被秦笑眼疾手快地添在了画中衣角,描成了一朵雪纹。
“就画完了……”秦笑气得嘟囔,指了墙上挂着的另一幅画像道,“我自己的都没这么细致,你还闹我。”
卿闻眯眼看去,那上面同是一位翩翩君子的玉颜,看上去与怀里人一般无二,可见画功了得。
他想了想,起身将那副画像拿了下来,摆在自己的旁边。
“做什么?”秦笑停笔问道。
卿闻弯下腰执了他的手,笑道:“想起几句诗,觉得应景,想添上。”
是一首绝句,且只四句——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
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
两幅画上,一个写了第一句和第三句,一个写了第二句和第四句,只合并在一起,这首诗才能变得完整。
“两处相思同淋雪……”
秦笑搁下笔,虚划着未干的墨迹,问道:“如何是两处相思了,我们不在一处么?”
“初遇你时,你是皇子,我是阶下囚。”
卿闻笑了一声,捻了一缕秦笑垂下的白发接着道,“情动时,你是民心所向的安王殿下,我是为你谏言的谋士。”
“后来……”卿闻没再往下说了。
秦笑了然。
后来是他们一同赴了黄泉,机缘巧合,飞升做了司雪的神君,又经百年才点破因缘走到一起……
如今却还未成亲。
秦笑蹙眉,转身回抱住身后这个人,看着他如画的眉眼,认真道:“天界的时日交替我看不清楚,我最近总想着去问问四值功曹的……”
他回握住卿闻的手,眼里有细雪化开。
“卿闻,你说哪个日子是宜嫁娶的?”
……
礼贴上写了三月三。这天人间桃花浓烈,纷纷扬扬要铺满婚殿。
两人身着红色妆服,上头是织女为他们绣的金线鸳鸯,低首拜堂时,面前坐的是敖泽和从人间请来的一个懵懂女娃……是轮回两次的秦笑生母、当年的贵妃娘娘。
只一方亲家……秦笑多次提过,但卿闻始终不愿请他家的什么人来,最后只得作罢。
“贵妃娘娘”头一次坐在如此尊贵的上宾座上,却不见怯意,在两个人一叩三拜后乐得直拍手,咯咯笑道:“送入洞房,快入洞房呀!”
雪尊姊妹在一旁忍着笑,直往那女娃嘴里塞喜糖,要堵她的嘴。
婚宴很大,也很闹腾……龙王听闻自己的孙儿要结亲,兴冲冲地赶来要分一杯喜酒,却看到孙媳
', ' ')('竟是个男的,失望而归。
两位男子的礼成似乎是天地间不合礼制的,若在当年靖朝,必然要骂他安王色令智昏,败坏天子家风的……可偏偏他们已经不是当年的皇子和家臣了。
一双佳偶,是疗民苦,解民怨的天上雪官,阳春三月,花神都来观礼。
觥筹交错。秦笑坐在当年他和卿闻同处几月的偏隅厢房内,伸手在喜被下摸到了一把红枣桂圆,不禁扶额失笑。
早生贵子……再是神仙,男子也无法孕育子嗣。想到这儿,他又自觉有些奇怪的失落。
窗外是人间的月色,此时隔了一层朦胧的红纱,只教人看得见上面织了个大大的“喜”字。
他低头,看了看右手尾指上绑着的一道红丝线,也是隐隐约约的,倒不是因为隔了红纱,而是月下仙人牵引的一道姻缘法术。
秦笑抿唇,听着门外的动静,抬手轻轻扯了扯那道红线。
不多时红线一下变得明晰起来,那头系着的人悄然而至。
“等急了?”卿闻身上带着浓郁的酒香,先伸手揭了那碍人的红纱,亲了亲秦笑的手心。
他轻声的很,像是怕让人听到。秦笑皱着眉,也压低道:“外头还没结束?”
“我跟你……父皇知会了一声。”卿闻牵他在桌前坐下,倒了两杯酒,“他们要是瞧见我溜进来了,肯定进来闹的。”
“几位仙娥也才被我打点走……”秦笑抿唇笑了一声,轻轻拿起了那杯酒,和他交腕。
卿闻舔净了最后一滴酒,起身帮秦笑取下了头上繁重的冠钗,再低头时将人抱到了床上,顺手在门窗外落了个遮耳遮目的结界。
然后秦笑与他四目相对,宛如要交代什么后事一般紧紧握住对方的手,道:“没有旁人会来了。”
“嗯……”卿闻跟着紧张起来。
秦笑似下了重大决心轻吸一口气,声音微颤,问道:“……可以吻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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