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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雪殿的床榻上,身上穿着婚服的红色亵衣。床侧屏风上挂着脱下的中衣和外袍。
金红的鸳鸯缠绵在上头。勾人忆起洞房花烛里耳边回荡的心跳。
他身上有些酸痛,尤其是腰侧陷下去的那一块更是累极,不用看就知道上面定有许多的指痕,昨夜卿闻握的很用力……虽然如此,此刻他心里只有暖暖的满足感和爱意。
秦笑试图翻身下床去找卿闻,只是刚动了这个念头,那人便披着满身的雪色而来。卿闻将外袍脱下和婚服搭在一起,在床边坐下。
他捏过秦笑的下颔倾身一吻,然后将人抱进怀里柔声问道:“起得这样迟,是不是昨晚弄得不舒服了?”
说着,他将手探进秦笑的衣摆,帮他揉捏起腰肉。
秦笑被他按得舒服,伏在卿闻肩头餍足地眯眼,懒懒道:“很舒服……今早是你把我抱回来的么,你又去哪儿了?”
卿闻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轻轻闭眼:“去人间落雪。”
虽然昨日是人间三月,但因为天上地下的时间交汇不同,他们一回到天上便又是一天,地上的雪要年年落,于是他们便也天天去。雪君的职责在此。
两人做完了任务,细细地感受着此刻新婚的厮磨,昨夜翻来覆去折腾到了很晚,实在累极困极,都没来得及好好说话。
这般温存着,卿闻摩挲着两人指间深色的红线,低下头认真看秦笑的眼睛,道:“我爱你。”
秦笑蜷起手指,很快红了脸,突然的告白让他心中羞涩:“我也爱你……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这是昨晚缠绵时,两人情到深处自然的脱口。卿闻眼神温柔,埋进他的颈窝叹道:“感觉不是真的。”
“像黄粱一梦……”
因为太过爱你……什么黄泉无常,什么飞升仙君,只怕醒来,你还躺在那个棺木里,通体冰冷,独留我一人在世上痛苦余生。
秦笑反应过来他在想什么,伸手回抱他,又在他脸上咬了一口,嗔道:“会疼便不是梦了。你好生看着面前是谁,安王妃?”
卿闻抱紧了些,笑道:“不疼怎么办?”
不疼?他分明下了些力气。秦笑眨眼,他听着几句话,也开始有点怀疑自己。
难不成一切真是个梦吗?
只是这样想着,指尖就已发颤。秦笑正要掐一掐自己,便听见那人调笑道:“再多咬几口,说不定就疼了。”
!原来竟是在……
秦笑抿唇,伸手拧了一把卿闻的大腿,将人踹下了床。但动作间不小心扯到了身上过度劳累的那个部位,又难受地去唤人。
卿闻不敢再拿彼此的痛处玩笑,将人搂进怀里好生抚慰了一番,这才作罢。
……
-人间-
这天临近年关,落了新雪,街上人已经很少了,大家急匆匆地往家赶,没注意粤花酒楼靠窗的里间拐进两个样貌出众的男子,付了三两酒菜钱。
隔间遮了帘子,屋内时不时有三言两语的笑谈飘出,留守店家的老板娘把一壶酒和两个菜盘送进去了。
其实掀了门帘,两人的对话便清晰了。一个拿了筷子在手里摆弄着,对另一个掌着酒杯的说:“我原以为做了神仙是不必吃东西的。”
秦笑咬着嘴里的素菜,叹道:“怎么早上便这样饿。”
卿闻伸手替他抹了嘴角的油水,柔声道:“慢些,没人和你抢。”
秦笑挑着菜,随意问道:“昨日摆吃食了么?”
“摆了,你母妃在。”转世的贵妃娘娘是肉体凡胎,当然是要吃东西的。
“那你现在觉得饿么?”秦笑又问。
卿闻略一思忖,缓缓道:“好像也有一点。”
听他一这么说,秦笑咧开嘴,夹了块豆腐塞进他嘴里,道:“我就说,咱们肯定一样的。”
卿闻看他一眼,把豆腐咽下去,低声笑道:“不一样。”
“嗯?”秦笑有些漫不经心,他饿狠了,一盘菜连带着一碗米饭很快便见了底,“……哪里?”
卿闻将炒土豆丝往他面前推了推,撑额逗弄道:“昨夜先累得要睡的是谁?”
秦笑一噎,竟全在这儿等他呢。他掀眼扫了似笑非笑的那人,面不改色地呛回去:“你也吃,多补一补。”
他咬着牙说完,心里想着昨夜的猛劲儿,替自己倒吸一口冷气。
“是么?”卿闻眯起眼。
他慢条斯理地把玩酒杯,道:“那一会儿回去再……”
怎么这人一开了荤就满嘴的腥味儿?!
秦笑当即扑过去捂他的嘴,哼道:“不许!”
卿闻趁机将人搂坐在腿上,亲他的手心,把“豆腐”吃了个够本,才心满意足地放开手。
秦笑终于坐回去时,满面薄红,气息不稳地道:“我还饿着。”
……一顿饭这才得以顺当地吃完。
饭后,两人没急着回去,
', ' ')('而是牵手登入了皇陵。
人间百年,皇帝早已易了主。而皇陵如今还是那一家庙宇守着,和尚见到卿闻恭谨地行了一礼,给两人开了门。
“他怎么认识你的?”秦笑疑惑道。
卿闻熟门熟路地带他爬向上的阶梯,对他说了句“小心些”,才缓声解释道:“想忆起从前事的时候,我常会来这里。”
他顿了顿,接着道:“对这里印象最深,所以找到了。”
秦笑很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在梁粟帝和他们一众哥哥面前拜了拜,算是一起对当年打了个照面,然后又去了后面的妃子陵跪了贵妃娘娘。
秦笑攥着卿闻的手问好:“母妃,这是和我拜过堂的,卿闻。”
“幸得母妃庇佑长大成人,教导有方……如今孩儿做了神仙,在天界当差,卿闻和我一起,您从前来看小宝时见过他的。”
“当年……”秦笑勾唇,“您还说他文而不弱,该出将入相来着。”
卿闻捏了捏他的手心。
秦笑磕了个头,轻声念着:“前几年没能多看看您,是孩儿不孝。以后会常来的。”
卿闻扣住他的手,十指交错,接道:“我会待殿下好的。”
“……”
一番话说完后便出了皇陵。
年关新春,寺庙里的花椒树被枝雪掩住了红果。
候鸟倦归,夕阳斜照。寺外有座钟楼,楼上有道阁楼,那处高耸似要如云,倒是个观景妙处。
和尚看天色云霞尚未染脂,给两人指了路。院中借宿的旅人送了他们一壶酒。
两人拎酒坐了上去,对斟而饮。
这时倒没什么凡人会看了,秦笑便将仙法掩露下的原本模样显现出来。周身浑白的雪色,肃浓的银发垂到腿侧,随风而动。
卿闻饮了口酒,同将身上的华光披流而下。
谈笑间,像是梦回了从前廊下议政的对弈。虽然那时两人并未相恋,但彼此敬重的情谊却与今日相同。
只是这样想着,尾指一颤,两人一同看向指缝,红线悄无声息地扯动起来,牵着两人的心跳。
于是相视一笑,又坐到了一起。
此刻夕阳无限好,暮色风起,有悠远钟声混合着农舍的鞭炮声响起。
卿闻一愣,转而又笑道:“我倒是没注意,竟是除夕。”
秦笑讶然,显然也没注意:“原来竟是为这个放炮仗……今日这一趟真是赶巧了。”
“说不定……”卿闻抬头看向天空。
“什么?”
秦笑跟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了一片苍野。
卿闻拢住他的手,笑道:“每年除夕,乡野邻家都会放烟火。”
“我知道宫里的烟火是极美的,之前在安王府……”他怔了一瞬,笑道,“说来,这似乎是和殿下在一起过的第一个除夕。”
他说话没错。
百年以前,秦笑每逢佳节都进宫去和皇亲国戚们在一起,安王府里的下人也纷纷告了假回家,偌大的王府只留卿闻和老管家在一处,吃顿饺子就算过年了。
到了仙界,更是处处云雾缭绕,时间横亘万古,只有百年一次的仙宴还算热闹些。除夕类的,是留在人间的乐事。
虽说他们也确实下凡过几次,但赶上过年还是第一次。何况……当下两人新婚。
秦笑这么想着,心下微微涩然。忍不住拉下卿闻的衣领,亲吻。
极巧的是,此刻夜幕初临,一簇烟花在两人身后敲响,细雪簌簌落下,像谁的心动开了花。
柔软触碰中他忆起最后那个除夕,卿闻似乎来找过自己。那晚落了雪,秦笑带好兜帽要进宫去,卿闻在府门截住他。
“殿下今年……还是进宫么?”
他觉得这话奇怪,但还是道:“是……府中不是还有人在打理,我十五便回来了。”
卿闻染了风寒,面色白得发苦,轻声道:“那能赶回来吃元宵么?”
秦笑闻言一愣。什么时候这人也能说出这番话了?
一时只听得见雪声。
秦笑还在斟酌着该怎么回,那人便又开口:“厨娘走前,教了我几道手艺。我做的元宵味道比不上宫里,但——咳咳咳……”
卿闻面色因剧烈呼吸多了几分血色,嗓音微哑,道:“但还是想让殿下尝尝,说不定就是喜欢的。”
秦笑听完,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应了一声好。
那年秦笑没有失约,甚至正月十四便赶回了府里。宫里有位皇子被刺重伤,梁粟帝让安王先行回府,过两日再做传唤。
但也因此,一顿元宵什么滋味也没品出来。只有对兄弟间夺嫡相残的怅然。
……
于是秦笑勾住那人的脖子,在耳边问道:“既然元宵会做,那饺子呢?”
卿闻眼眸一璨。
秦笑唇角扬起,犯起了娇赖道:“安王妃,我想吃你做的。”
', ' ')('“好。”
卿闻把他抱在怀里搂紧了,温柔道:“回家给你包。”
我们回家,人间也有家。
那个小小的落脚,住了从前数不清的回忆,多少喜爱,多少心动而不自知,如今都好好地被人呵护着。
今日过了,就是新年了。他们眼里有烟花和彼此相伴。
烟火其实只一瞬。但留给对方的那份热恋,会延续到岁岁年年。
会长相守。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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