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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宋笙那天是真快丢了命。
要不是围观群众多少还有些有血性的人帮忙报了警，警察也来得及时，宋笙这条命不仅要白丢，厉明晴估计也没什么好下场。
等到警察来的时候宋笙还没完全昏过去，他似乎还顶着一口气，哪怕身上被车门夹得血肉模糊，两条腿更是被拖行得掉了一大片肉，鲜血淋漓，那双无垢坚定的眼睛还是倔强地睁着，深深凝望着哭得凄惨的厉明晴，眸光温和且带着镇静人心的力度，无声安抚着厉明晴让她别害怕。
可厉明晴怎么可能不怕。
她不仅害怕自己被拐，更害怕宋笙会死。
她的嫂子流了太多血，太多血。
还好警察来了，还好有救护车。
可是这个笨蛋嫂子非要等看到她平安才肯上车，明明自己就快死了还用那么温和的眼神看着她安慰她让她别怕说自己没事。
真是骗子。
她是只有五岁可又不是傻子，她有眼睛看得到他现在很有事，再拖延一会儿就会特别有事。
但笨蛋嫂子只会说自己没事，还有闲情逸致冲她笑。
她很想骂他让他不准笑，自己却先哭成一个大傻子。
她本来是想让警察叔叔联系堂哥过来的，她一个小孩子真的应付不来这些事故，可笨蛋嫂子不让，说堂哥现在忙着，不让她打扰。
况且出了这种事他肯定是要挨骂的，连带着她爸妈都可能被堂哥骂，所以，他们约定好谁都不准告诉，就当做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
她到底年纪小，又确实不想挨骂，所以这出事故至今只有她跟笨蛋嫂子知道。
那会儿她虽然还小，但实实在在经历了一次“生离死别”，她差一点，就害死了她的三堂嫂。
可能就是因为她跟嫂子间有了唯独他们两个知道的秘密，她跟嫂子关系日渐亲密，偶尔她有空就会偷偷摸摸来找三堂嫂玩，吃一些她爸妈不让她吃的，玩一些她爸妈没空带她玩的，还能不用被迫一个人睡觉，可以躺在三堂嫂软乎乎的怀里听着他讲故事睡觉。
也就是慢慢长大了上小学了没那么多时间了她才鲜少来到三堂嫂家里找他玩和他睡，毕竟她十岁了也懂事了，知道三堂嫂更多时候是要陪三堂哥睡的，就跟她爸妈一样晚上会睡在一起把她排斥在另一间房里。
那天她也是突然想到去找宋笙玩的。
说是玩也不尽然，她就是有点担心，谁让她班上同学大多都在磕她三堂哥跟纪重的cp，还一个劲儿地说他们般配。
她虽然也喜欢纪重的颜，可就是不愿意属于嫂子的堂哥被配给别人。
她怕宋笙一个人在家可能无聊，又因为今天出门前听到爸妈吵架，知道晚上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干脆去找宋笙陪陪他。
结果。
她一开门进去就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冷风盘踞在整个房子里，宛若进入一个冰窖，冻得她直发抖。
她叫了宋笙几声，没人回应，还以为没人在。放下书包准备去客厅看会电视等着的时候就看到蜷缩在地的宋笙，面无血色，胸膛更是连起伏都微弱的可怕。
十岁的厉明晴哪还不知道宋笙这是出事了，她慌得六神无主，得不到宋笙回应的时候更是哭得涕泪横流。
她真以为宋笙死了。
就是那次被绑架宋笙伤成那样还能跟她说几句话，可现在——
一想到那会儿厉明晴眼睛就又湿了，她低下头吸了下鼻子，眨了下要哭的眼睛，忿忿不平又特别伤心难过。
“嫂子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不管他，你明明知道嫂子很喜欢你你还这么对他，那个纪重，他，他到底哪里好了你宁愿公开他也不跟嫂子公开……”
厉明晴越说越为宋笙不值难过，声音都哑了。
她妈妈站在一边一脸尴尬，想呵斥厉明晴别胡说了，一时又说不出口，谁让她女儿哭得那么伤心呢，她哪还好意思呵斥她，只能歉意地看着厉枭，眼神无奈让厉枭别生气。
厉枭自然不会跟一个孩子置气，他只是，一时间被问住了。
他回答不了厉明晴的问题。
他甚至不知道厉明晴的这些指责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公开纪重也不公开宋笙，这都什么跟什么。
至于生气。
是，那晚他的确生气，但纪重跟过来解释开后，酒醒了他也没再放在心上，更没有深究他到底为什么会那么气愤。
他一直没回来也是因为忙，哪知道……
不过这些他没打算跟厉明晴一个孩子解释。
“明晴，让开，我进去看看他。”
厉明晴不是很情愿，可她妈妈拉了她一把，她只能不甘不愿地哼着把门让出来。
厉枭进去了。
宋笙还在昏迷中。
他这次病得太严重，厉明晴送来的时候还下了两次病危通知，她就是个孩子做不了主，只能先通知她妈妈过来。
', ' ')('她妈妈倒是也第一时间给厉枭打过电话，没打通，想给宋笙父母打电话，却得知他父母正在国外旅游，国内号码暂时没用，情况危急，最后还是厉老爷子亲自出马在通知书上签了字。
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不好在医院多呆，等宋笙熬过去了转回普通病房，老爷子这才放下心被劝着回了家，留下厉明晴母亲和厉明晴在医院先守着。
厉明晴本来是要去上学的，可厉明晴死活不愿意去，她知道她妈妈一个人照顾不好宋笙，况且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妹妹等着她妈妈照顾。
她妈妈拗不过厉明晴，只能听之任之，看她小小年纪照顾起人来还挺有一手的，不禁心底欣慰，赞扬厉明晴长大了。
但只有厉明晴心里清楚，她的长大是用宋笙半条命换来的。
那次他们不敢通知家里人，什么都得厉明晴自己来。
还好那个医院的护士姐姐都很好，她的零花钱攒的也多。
所以她也学会了很多。
……
宋笙虽然脱离了危险，但他的身体太过虚弱，又因为大病一场，整个人直接瘦得脱了相。
那晚他离开的时候就发现宋笙又瘦了一些，如今再次见到，宋笙竟然已经跟记忆中的他大相径庭。
厉枭探手丈量了下宋笙的脸。
他知道宋笙脸小，但过去还能从手掌两边突出点肉，可现在，仿佛光是用手心就能包裹住他整张脸。
怎么会瘦成这样。
说实话，看到这般脆弱了无生气的宋笙，厉枭心里不是很舒服。
他不该是这个模样。
尽管他厌恶他欺骗他，别有用心接近他，但必须承认，那六年里，跟他同处一室的时候，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厉家算是个温馨的大家庭。
跟京都城其他家族剑拔弩张、明争暗斗、暗潮涌动表面却风平浪静的和谐假象截然不同。
厉枭混迹于这些圈子多年，早就见惯了圈子里内的黑暗与无趣，亲兄弟都能毫不手软的从背后捅刀，更遑论朋友。
唯有利益才是维系关系的最佳武器。
所以，即便是出生在这么温暖无害的家族中，厉枭还是成长成一个异类，跟家里其他平辈人截然不同的异类。
他天生就冷漠。
再温情的画面场合也感染不了他半分，反叫他有点厌烦。
这点可能跟他母亲的言传身教有关。
他母亲是A国人，当初父亲求娶她的时候遭到爷爷严厉反对，据说那次闹得挺严重，他父亲差点被爷爷赶出厉家，在厉家族谱上除名，但最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爷爷妥协，同意了他母亲进门。
只是他母亲到底是外国人，传统、习俗、习惯都跟厉家格格不入，她又有自己的底线和傲骨，不屑融于这个从根骨里排斥她的家庭，故而，只要是厉家大宴，基本看不到她的身影。
他父亲为了她也基本不出席家宴，爷爷也当他不存在，从来不会在家宴上提到他。
直到他的出生，他们关系才勉强缓和一些，只是他父母依旧不会来主院，只送他过去。
被迫成为维系两方关系的桥梁让他起了逆反心理，他不仅厌烦他父母的故作疏离，更厌烦主院的其乐融融，他迫切想离开这个“家”，离得越远越好，于是他开始在外漂泊。
只是不论是住校还是搬出去住，他都感觉不到真正的心安平静，整颗心就像是飘荡在海上的无根浮萍，去哪都是迷茫无依。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他独自尝了二十多年。
直到家里开始催婚，直到宋笙出现。
起初他只是想随便找个看得过去的、绝对不会爱上自己的人领回去应付，不料跟他交流一番下来两人还挺合拍，所以当爷爷提出给他们置办一套婚房的时候他没有反对，甚至跟宋笙商量了一下。
必须承认，那时的他其实带着试探。
可惜宋笙段位太高，演技太强，愣是骗过了他种种试探。
他们开始正式同居。
一开始是一个月才一次，然后半个月，十天，七天，再到一周两三次。
他做不到天天回来，因为忙。
但只要他在国内，在京都，哪怕是在京都附近的城市，能回来他都会回来，为的就是能在宋笙边上安心地睡上一觉，喝上一杯水，吃上一顿饭，跟他聊些无关紧要却能缓和他情绪心神的内容。
如果没有那天那个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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