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老,贵府的织坊只要肯继续经营,户部供销铺就会派人来批量采购你们的棉布,还会给你们出售更加高效的织机,只是贵府得降价,以达到薄利多销的效果,毕竟朝廷如今要解决江南商货滞销的路子就是薄利多销,把昔日达官贵人才能用起的棉布乃至丝绸,让普通百姓也能通过劳作所得的报酬购买。”
唐顺之也就在这不久后,劝起同样在苏州有名气的茅氏织坊坊主茅以昇起来。
茅以昇看了看自己织坊的织工们说:“也罢,树挪死,人挪活,就听朝廷的,真要关了作坊,就会使上千乡民衣食无着,不能都只让朝廷来解决乡民的生计。”
“茅老到底颇有儒商风范。”
唐顺之颇为高兴,也就称赞了茅以昇一句。
茅以昇忙行礼:“不敢承府尊如此高赞!”
张家织坊坊主张文因为其织坊离茅家不远,加上知道知府也亲自来茅家劝,便也来凑热闹,且因此知道了茅以昇的选择,而因此在唐顺之走后,就对茅以昇说:
“老哥何必为了那些织工的死活,让那些贪臣墨吏可以去赚钱,还让那些为朝廷干活的庶民一个个从此也能穿上棉衣?就该让更多的织工百姓因为清丈走投无路闹起来,让陛下放弃清丈,把张、桂这些主持清丈的大臣罢黜出朝堂!”
“虽说清丈让我们这些大户损失不轻,但也不能真的为了一时意气,不管底下人的死活吧?”
“再说,多让一些百姓可以穿上棉衣也是好事!这样冬天也能少冻死许多人,这气候是一年比一年冷,去岁苏州就也冻死了不少人,何必非得讲究贵贱呢?只要有钱赚,日子能过的更好就行!”
茅以昇的想法和张文的想法不一样,也就反问起张文来,且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说着,茅以昇就走去对自家那些哀求着不要开革他们的织工们说:“你们继续干活吧,我们家不关坊了。”
“好呢,老爷!”
织工们颇为欢喜。
张文这里则哼了一声,甩袖离去,而嘴里嘟囔道:
“发什么善心,天下要是没有尊卑贵贱,那挣那么多钱还有什么意义,连活着都没有意趣!”
“自古唯循礼方是正道,其次才是利!”
“如今朝廷一味求利富民,而坏尊卑贵贱之大礼,非正道之举,亦非大势也,你茅家就等着将来在礼道回归正统后被清算吧!”
……
……
淮安。
为了鼓励建造轨道的工人们少请假,严嵩下令底下官衙把满足当月全勤的工人都集中起来,而直接给他们发了一棉布作为当月的全勤奖。
“给自个儿和家人做件冬衣吧!”
“你们的辛苦,皇上是看得见的,本堂也是看得见的。”
严嵩为此还在来一处工地上,对正领棉布的工人们说了起来。
而像严嵩这样把棉布大量下发的官员不在少数。
连皇帝朱厚熜也将棉布大量赐于军士和京师古稀以上的老人,美其名曰是彰显仁道,其实是利用棉布价格下降、新纺纱机和织布机让棉布生产力提高的背景,让棉布发挥他更大的价值。
反正,现在朝廷为避免织造业因为清丈田亩而规模所减,而在大量低价采购棉布,也就不缺棉布。
除此之外,朱厚熜还打算用对外扩张的方式消耗棉布,同时解决人地矛盾和白银大量流入国库后造成的通缩问题。
“陛下,安南不贡已二十年,两广守臣谓‘黎譓、黎懬均非黎晭应立之嫡,莫登庸、陈暠均是彼国篡逆之臣’,宜遣官按问,求罪人主命。且前使既以道阻不通,今宜暂停使命。”
夏言这一天就向朱厚熜禀报了安南不贡与逆臣篡权的事。
朱厚熜因此起了用兵安南的心思,而问道:
“这安南除不贡外,还做过何坏事?”
张璁这时也就跟着说道:“还多次掳掠我朝人口,袭我皇商海船。”
“那自当讨之!”
朱厚熜为此说了一句,且道:“昔日太宗改土交址,而设布政司,后宣庙弃之,本是财帑不足以驻兵该地,而彻底教化为汉地,但现在国家强盛,财力充沛,自当循祖宗之法,继续延改土交址,但具体现在合不合适,先下兵部议一议。”
“是!”
但数日后,兵部尚书上题本言:“北方俺答为祸,九边要养大量兵勇放寇,贵州也有凯口之剿,压服土司,用兵安南,兵马一时难以足数。”
朱厚熜因而说道:“兵马不足是个问题,你们觉得,招募收服诸虏为朝廷行改土之事如何?”
“反正朝廷现在缺的不是钱粮布匹,而是缺能征战之人。”
朱厚熜补充了一句。
张璁附和道:“陛下所言倒也是个办法,但是,这样一来,北虏贵族恐会非常不满,那样的话,他们将不仅仅是要掳掠我们,而会要直接阻止我们对在南边用兵,再有就是,北方九边的大族也会阻止我们在南边用兵。”
“朕行事何必看他们脸色。”
“他们有本事就起兵造反,朕现在不怕四处用兵,就怕四处没花银元的地方。”
朱厚熜说道。
夏言因此拱手道:“臣以为,陛下所言乃是良策,以虏剿蛮,既能解决虏患,也能解决蛮夷之患,可谓两全!只是,朝廷自己的兵马要足够强,财帑要足够充盈才行,不然恐难以控驭。”
朱厚熜点头:“等兵马不强、财力不足时,才恢复旧制即可,现在既然不缺钱不缺强兵猛将,那就用这种方式来。”
……
……
辽东明水塘。
张斌策马而来,同时扫视了一眼被韦长贵所部招募来的鞑子。
张斌只见这些鞑子大多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正坐在地上,啃着亲军卫发的面饼,如果不看他们各自牵着马,拿着弓箭,还以为他们就是乞丐。
而张斌还发现,这些鞑子似乎对被安排去南方作战没有什么抵触,似乎还颇为期许,因为有几个鞑子头正在认真地听着韦长贵用鞑子语讲去安南的注意事项。
“安南不冷,但会很热,瘴气多,容易得打摆子的病,不过好在朝廷太医院已经造出了奎宁等药,会配备到每个司的军医手里,你们不必担心,只管去立功挣赏银就行。”
韦长贵正跟这些鞑子说着,张斌就走来问他:“你募集了多少?”
“三百骑。”
韦长贵回道。
张斌听后点了点头:“那够了,明日让他们这些人马梳洗、换衣服后,就坐船去山东,到时候那边有人接他们去两广。”
“是!”
而在半年后,第一批被招募起来的鞑靼骑兵已先来到安南进来,充当哨骑。
这批鞑靼骑兵早就在九边受雇于汉将,所以会汉话,到了安南后,就不断的给朝廷带回来了关于安南沿边的最新地理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