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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师太,莫非我家相公的运势有所阻碍?” 杜若问道。
“不,不不不。”妙圆师太连忙否认,态度越发亲切和善,隐约还带着一丝谦卑,“江施主乃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将来必非池中之物。”
杜若噗嗤笑了,“那就多谢师太吉言了。”
好听的话谁不爱听?
但也没必要太过当真,毕竟连隔天的天气预报都时常不准,谁又能算得准那么久远的将来呢?
寒暄几句后,杜若便把话题扯到了正事上。
“实不相瞒,今日过来一为探望师太;二来,是有件事想请师太做主。”
妙圆师太诧异,“哦?小友且说来听听。”
“说来就话长了……”
杜若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末了正色道,“我娘这个人生性淳朴,不晓得人心险恶,所以才被人钻了空子。只是最让她难过的,却是她素来敬若神明的佛门中人,竟然也有份参与这件事,实在叫她难以接受。”
“我身为她的女儿,自当要为她讨回公道的。”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妙圆师太念了一句佛号,“小友放心,若此事属实,贫尼定然严惩不贷,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她便问起了那名比丘尼的年纪跟样貌。
郑氏回忆道:“比我稍微年长那么一点点,有些胖乎,面相看起来倒是挺慈悲的。”
听了这话,妙圆师太心里已然有了数,转头吩咐一旁的沙弥尼:“去把妙清叫过来,我有话问她。”
沙弥尼应了声,快步走出了内堂。
不多时,人回来了。
“住持,妙清师叔说昨儿晚上吹了凉风,身子不适,这会儿起不来。”
起不来?
妙圆师太微微皱眉,“可看过大夫了?”
“还没有,说是老毛病了,睡两天就好,不用看大夫。”
“生病了怎么能不看大夫呢?万一小病拖成了大病,那可就追悔莫及了。”杜若笑了笑,插话道,“正好我懂得一点医术,过去给妙清师太瞧瞧吧。”
想靠装病躲过一劫,门儿都没有!
妙圆师太颔首,起身示意沙弥尼引路,“既如此,那就一道去吧。”
妙清住的庵房并不远,从小树林那边拐过去就到了。
沙弥尼抬手敲门,喊道:“妙清师叔,麻烦开下门,住持来看您了!”
里面传出了女人虚弱的咳嗽声。
紧接着,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多谢住持关心……咳咳,只是我不慎染上了风寒,为免过给其他人,只能闭门不出,还请住持见谅。”
妙圆也不是好糊弄的,“师姐放心,我已经为你请来了大夫,你开门便是。”
屋里静默了半晌。
过了一会儿,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
妙清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后,朝妙圆艰难地扯了下嘴角,“我没什么事,睡一觉就好了,住持还是请大夫回去吧,也省得浪费药钱。”
妙圆正要说话,杜若率先开了口,笑眯眯道:“妙清师太多虑了,本神医今天心情好,看病不收钱。”
妙清的视线落到了杜若脸上,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带着怀疑。
“你,是神医?”
杜若直接摸出令牌怼到她的眼皮子上,“看清楚哦,这是神医令,杏林会会首温世沅亲手所发,天下通行,如假包换。”
妙清:“……”
好拽的小娘子。
可惜啊,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她心虚地瞄了眼杜若身边的郑氏,勉强笑了笑,“这点小毛病就不麻烦神医出手了,我突然感觉好了许多。”
杜若收起令牌,“既然已经无大碍了,那就请妙清师太回答我一个问题——昨日为何要对我娘下毒?”
这般直截了当,倒叫妙清吃了一惊。
不过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那就是打死都不承认,反正也没有证据。
“女施主说笑了,什么下毒?我一个出家人,哪来的毒药?即便有,也断不可能做出那等丧尽天良之事,菩萨知道了会降下罪罚的。”
杜若转头问郑氏,“娘,是她吗?”
郑氏仔细瞅了妙清好几眼,点头,“没错,是她。”
妙圆师太提醒道:“师姐,如果你真的做了,现在承认还来得及,我会在菩萨面前为你念经忏悔。但你要是执迷不悟,死不悔改,那就别怪我这个住持不念旧情了。”
“我都说了没有做过,为何你们都不肯相信我?”
妙清那张慈眉善目的脸,此刻带着委屈跟悲愤,她颤巍巍地指着郑氏,“是,昨儿这位女施主下山的时候,我确实给她递了一碗苦茶,但那真的只是茶而已,里面没有放任何不该放的东西,更没有什么毒药。不能因为她出了什么事,便都赖到我的头上吧,那是诬陷!”
“是吗?”
一直没说话的江漓忽然开了口,“那就奇怪了,我们从未说过那毒是下在苦茶之中,妙清师太又是怎么知道的?”
妙清:“……”
没、没说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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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她刚才岂不是不打自招?
妙清飞快地垂下眸子,掩住了里面的慌乱,然后尽力找补,“这个并不难猜啊,我跟这位女施主唯一的接触便是那碗苦茶,再无其它。”
杜若挑眉,似笑非笑,“那妙清师太敢发誓吗?”
妙清僵了一瞬,然后挺直了脊梁骨,“自然是敢的。”
她举起两根手指,“菩萨在上,我妙清对天发誓,从始至终未存害人之心,更没有对这位女施主下过毒,若有一字谎言,便叫我暴尸荒野,天打五雷轰!”
誓发的挺毒啊。
杜若勾了勾唇,“我还是不信。”
妙清咬牙,“那要如何你才肯信?”
杜若从袖子里摸出一颗真话丸递过去,“你把它吃了,我就信。”
妙清看了眼那药,“这是……”
“治疗失忆症的药。”杜若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师太不是坚持自己没下毒么?万一你是选择性失忆,把下毒的事儿给忘了呢?只要吃了它,一切都会想起来,到那时你说什么我都信。”
妙清不作声了,心里十分纠结。
怎么办?吃还是不吃?
转念一想,怕什么,自己根本没有失忆,即便吃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难道她还敢当众毒死自己不成?
吃!
妙清接过那药,仰头扔进了嘴里,一口就吞了下去。
杜若笑眯眯问:“好吃吗?”
“不好吃。”妙清觉得有点苦。
杜若哦了声,又问:“那你昨儿给我娘喝的那个苦茶,味道怎么样?”
妙清笑了,下意识回道:“ 只是在茶水里加了迷药而已,茶是苦的,药也是苦的,能有多好喝?”
说完这句话,她的脸猛然一白。
等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药?茶里有药?
妙圆师太长长地叹了口气,“阿弥陀佛,师姐,你造孽了。”
妙清想解释,可说出来的却是……
“你才造孽!你简直罪孽深重!”
“当年你没来的时候,我才是师父最看好的徒弟,也是内定的下一届住持。可是你一来,一切全都变了,师父常常夸你有慧根,什么本事都教给你,甚至连住持之位都传给了你。”
“我呢?我从十岁起就跟在师父身边伺候,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得到,都是你害的!”
“知道我为什么要给这女人下毒么?因为杜家老夫人许诺了我,只要我按照她说的做,将来一定会想办法扶我坐上住持之位,哈哈哈哈……”
妙清笑得很猖狂,也哭得很凄惨。
完了,这下全完了。
结果可想而知。
妙清因为破了戒律,被灵安寺永久除名,并赶出了山门。
被佛门除名的人,代表着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是没人敢收留的。
她只会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沦为乞丐流民,过着朝不保夕、颠沛流离的悲凉日子。
当然了,妙清是不肯认命的,她跑去了杜府,想跟着杜老夫人混,这样生活上也有个保障,不至于饿死街头。
结果没想到,却被杜家的下人乱棍打出了门。
此时的妙清才醒悟过来,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再也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她的下半辈子都将为自己的愚蠢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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