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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家?什么鬼?
母女俩对视一眼,然后唰地掀开了窗帘子,同时探出脑袋去瞧。
此时的车队刚走出城门没多远,打头的便是杜若、郑氏,江婉、还有春花和狗子乘坐的这辆马车。
而驾车的,正是江漓。
用他的话说,自家的女眷,当然要亲自保护才更放心。
马车前头,一抬花里胡哨的软轿挡住了去路,看样子赶得挺急的,四个轿夫都是满头大汗,站在轿子旁边的那个眉清目秀、丫鬟打扮的少女也同样气喘吁吁。
丫鬟先是朝江漓屈了屈膝,叫了声“江大人”。
跟着伸手拨开了轿帘。
一个年轻女子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约莫十八九岁,容颜娇丽妩媚,身材玲珑有致,有种魅色天成的美。
穿着打扮更是不俗,别的不提,单是头上那根并蒂海棠金步摇,就价值不菲。
“阿嚏!”杜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也不知道那女人身上擦的什么香粉,隔好几米都沁人心脾。
郑氏皱起眉头,问女儿:“谁呀这是?”
杜若揉了揉鼻子,摇头,“不认识。”
不过人家既然是来找江漓的,江漓肯定认识。
她心里略有些不爽,眼珠子转了转,干脆坐到了前面,掀开布帘子,笑吟吟问道:“相公,这位姑娘是……”
江漓顿感脊背一凉。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那女人已经朝杜若盈盈一拜,“见过夫人。”
声音嗲嗲的,带着一种幼态的娇嗔,简直让人听了耳朵都要怀孕。
杜若呵呵。
不光人长得好看,还是个夹子怪。
或许是察觉到了杜若的打量,一旁的丫鬟忙介绍女人的身份,态度谦卑,语气里却隐隐含着骄傲,“禀夫人,我家姑娘乃是琉璃阁的花魁,操千曲操姑娘。”
杜若拖长音哦了声,“琉璃阁……花魁啊……”
说的难听点,不就是妓院头牌嘛?
她目光凉凉地刺向了江漓,如果眼神有实质,只怕江漓已经千疮百孔了。
枉她刚才还信誓旦旦,觉得江漓绝对不会瞒着她逛青楼。
结果呢?转眼就被打了脸。
“相公,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不问问有什么事么?”
听着媳妇儿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江漓头皮一阵发麻,赶紧跳下马车,走到操千曲面前,摆出官调儿,“我已经卸任捕头一职,姑娘有任何诉求,可直接去县衙击鼓鸣冤,或者找新任捕头即可。”
操千曲朝他微微倾身,笑道:“奴家知道,江大人剿匪有功,蒙朝廷嘉奖,平步青云。只是奴家今日来找大人,并非为了公事,而是私事。”
私事?江漓挑眉,“请说。”
操千曲有些不自然地瞟了眼杜若。
杜若朝她呲出一口小白牙。
想让她回避?
不,可,能。
呵,她倒要瞧瞧,这位花魁娘子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事”,要跟自家男人说!
见杜若不识趣,操千曲也是无奈。
其实之前她就打听过这位江夫人,据说有天仙之貌,不过当时的她并不以为然,毕竟之前偶然间看到过一回,那时的杜氏还满脸脓包,胖若南瓜。
即便脸好了,又能美到哪儿去呢?
跟自己这个花魁相比,只怕也是繁星与皓月,银耳与鱼翅的区别。
然而今日一见,却不由得大吃一惊。
继而生出些自惭形秽来。
只是如今箭在弦上,无论结果如何,不发出来她总归是不甘心的。
“江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操千曲看着江漓,恳求道。
江漓神情淡然,“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们一家人还急着赶路,姑娘有话便在这里说吧。”
在这里说?
操千曲咬着唇,很是为难。
当着杜若的面,还有后面几辆马车里那一个个探出来的脑袋,以及看好戏的眼神,她委实说不出口。
丫鬟碧云急得直跺脚,“哎呀江大人,您怎的这般不解风情?我家姑娘早就对您情根深种,芳心暗许,日夜都挂念着,难道您一点儿都察觉不到么?”
说着,她拍了拍身上的包袱,“您看,我们连细软都收拾好了,卖身契也赎出来了,就等着您一句话,便好跟您一同上路呢!”
哟,考虑得还挺周到。
杜若似笑非笑地瞅着江漓僵硬的后背,看他怎么接话。
江漓也没料到对方的目的竟然是这个。
他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在办案的过程中,有过什么不当的操作,或者给过操千曲这方面的暗示,以至于让人家产生了不该有的错觉。
思来想去……并没有。
除了查案所需的正常流程,私下里,他跟操千曲甚至连话都没讲过一句。
为免媳妇儿误会,江漓连忙提高音量,力证自己的清白,“姑娘想必是误会了什么,我早已娶妻,我家娘子温柔贤惠,貌比天仙,且蕙质兰心,巾帼不让须眉。得妻如此,我又怎会生出外心?”
见江漓拒绝,操千曲本来泛红的脸蛋嗖的白了,勉强扯了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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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大人重情重义,奴家懂的。奴家自知身份不配,本也没有奢望过当正妻,更没有想过破坏您跟夫人的感情。奴家只是想常伴大人左右,为您红袖添香,消愁解闷儿,仅此而已。”
“是啊江大人。”
碧云帮着说话,“我家姑娘虽然身在青楼,可出淤泥而不染,是卖艺不卖身的。曾经她也是好人家的闺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歌喉舞艺绝顶出色,不知多少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想过要为她赎身,娶她进门呢,她都没答应,唯独只爱上了您。难道这样子的她,连做您妾室的资格都没有么?”
碧云心里很清楚,留在青楼是没有前途的,眼下江漓是最好的选择。
姑娘是出于真心喜欢。
而她,则是想离开那个肮脏地,找机会洗白自己,将来好从良嫁人,过正常人的生活。
这也是她怂恿姑娘来追江漓的原因。
听了那对主仆的话,车厢里的郑氏彻底坐不住了,气死了,又一个来抢女婿的!
还当着人家妻子的面撬墙角,要不要个大脸了?
“阿蛮……”她气呼呼地扯了扯女儿的衣裳,示意她上,骂死那俩狐狸精!
本来趴在塌上睡着了的江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过来,力挺自家大嫂,“坏女人,想抢我大哥,门儿都没有。”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然后拍了拍狗头,“铁蛋,等会儿那坏女人要是还敢纠缠不休,你就咬她!”
春花也连连点头,“对对对,咬她。”
狗子兴奋地转了两个圈。
“汪汪,汪汪汪!”
瞧好吧,狗爷保证咬不死她!
杜若噗嗤一声笑了,“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相公还没应呢。更何况她想进门作妾,也得我这个正室夫人点头才行。”
说着,她拔高音量,笑眯眯道:“相公,人家都说了,她是来加入这个家,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我看你不如爽快点,就从了吧!”
看,她多贤惠。
这话一出口,碧云登时脸色一喜。
在她看来,江漓之所以拒绝,便是顾忌着自己的夫人,否则像自家姑娘这样的美人儿,哪个正常的男人舍得不要呢?
现在杜氏开了口,那这事儿就算成了大半!
操千曲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换了是自己,再怎么样也要闹一闹的,不可能这样好说话。
除非这位江夫人根本不爱自己的丈夫,所以也就不在意。
又或者,她是个傻子……
江漓有点慌。
完了,娘子越是这样嬉皮笑脸,事情就越大条。
可见她是真生气了。
江漓不想再耽搁下去,俊脸微沉,说出来的话又冷又硬,“姑娘请回吧,我对你无意,从前无意,现在无意,将来也无意,江家没有你的位置。”
说完,也不管对面的美人儿受不受得住,转身大步跨上马车,扬起鞭子疾驰而去。
这突然的变故,把碧云都惊呆了。
等反应过来后,她忙拔腿追了上去,边追边喊:“江大人,我家姑娘对您一片真心,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么?江大人,江大人!”
“够了!”操千曲叫住了碧云,又羞又臊,眼泪都掉了下来,“人家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无意于我,既然如此,又何必强求?没的丢了我的脸。”
碧云不甘心,“可是……”
这么好的机会,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放弃了么?以后再想找到一个像江漓这样有本事的好男人,机会太渺茫了。
那些来青楼鬼混的公子哥儿,没一个是好货色,根本不值得托付终身。
操千曲明白碧云想说什么,不由得心中凄苦。
被拒绝了,当然免不了难过。
可她喜欢的,不正是江漓这种洁身自好,有情有义的性子么?
“人家看不上我,再纠缠下去也是自我糟践,就让我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吧。”
操千曲红着眼,幽幽地道,“谁叫我没有江夫人那样的好命呢……”
车队继续前行。
趁着半路上休息的间隙,江漓好几次想找媳妇儿解释,可惜都被无视了。
杜若要么拉着郑氏看风景,要么跟江婉还有狗子他们嬉笑打闹,要么便是跟林若男凑堆儿,两个小妇人在一旁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
可以说,根本不给他机会近身。
让江漓好一阵挫败。
“我说老弟,还没哄好呢?”见他那副可怜样儿,王不就挨过来看笑话,“不是哥说你啊,没事儿长那么俊干什么,平白惹一身臊回来,也难怪弟妹不高兴。”
他将自己石头一样坚硬的胸膛拍得砰砰作响,呲牙咧嘴,“你学学我,凶一点,狠一点,丑一点,看哪个娘们儿敢靠近老子三尺之内,老子给她揍得扁扁的!”
江漓瞥了眼王不就那张青紫红肿的脸,扭过头懒得理他。
当天晚上,一行人住在了一家客栈里,条件还算不错。
杜若跟郑氏一起睡的。
江漓无奈,只能勉为其难地跟江湛挤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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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第二日,路明显不好走起来,沿途都是崇山峻岭,竹林掩映。
随处可见成群结队的流民乞丐,一个个满脸麻木,衣衫褴褛,拖儿带女的,看着心酸又可怜。
有几个或许是饿极了,直接滚到了路中央,伸着黑乎乎的手,求江漓施舍点吃的。
江漓有点犹豫,不过最后还是给他们拿了几个饼。
倒不是他心硬,更不是小气,舍不得那点吃食,而是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很可能会让其他人一拥而上。
甚至引来土匪强盗。
但转念一想,他怕什么?
这队伍里除了自己,还有王不就跟林若男,他们都是好手,更不用提武功高深莫测的老铁头了。
哦对了,差点把铁蛋给忘记了。
所以即便来他百八十个匪徒,也完全不在话下。
晌午时分,车队停在了一座破庙前,大伙儿下车透气,顺便填饱肚子。
江漓揣着两个白胖馍馍,走到了杜若跟前,试探地喊了声:“娘子……”
话刚出口,杜若扭头就走。
江漓:“……”
都两天了,气还没消么?
他求救地看向了自家丈母娘。
郑氏一把将闺女拉住,往女婿那边推过去,没好气地说:“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晚上老抢我被子,我可不想再跟你睡了。”
说着朝江漓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好好哄哄,然后笑眯眯地扯着江婉跟春花去了另一边。
有了丈母娘的助攻,江漓自然懂得抓住机会,立刻把人带进怀里箍着,省得一个不留神又跑了。
“娘子,你听为夫解释好不好?”
“好,你解释,我听着。”杜若用力从他怀中挣脱,转过身背对着他,冷哼道,“我答应过娘,不会听风就是雨,没事儿跟你瞎闹腾,说到做到;不像某些人,发誓就跟排气一样,气排完了,誓言也散了。”
江漓啼笑皆非,这是怪他说话不算话?
他叹了口气,将杜若的身子掰过来,面对着自己,低头凝视着她的脸,语气坚定,“你信我,我说过不会纳妾,不会逛青楼,就绝对不会食言。”
杜若哈了一声,“男人的鬼话要是能信,老母猪都会上树!”
江漓:“……”
这是什么逻辑?
“千真万确,我跟那位姑娘并无纠缠,只是之前去琉璃阁处理过几桩闹事的案子,碰巧认识而已,连话都未曾说过几句,为夫可对天发誓。”
江漓皱起好看的眉头,“我也很纳闷,为何她会突然跑过来,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见杜若还是气鼓鼓的,他心念一转,举起两根手指,“皇天在上,后土为证,若今日江漓有半句虚言,便叫我……”
“打住!真是的,干嘛动不动就发誓,誓言这么不值钱的么?”
杜若揪着男人的脸皮扯了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好吧,这次就信你一回。将来你若真敢在外面养小老婆,当心我把你先阉后杀,再剁吧剁吧喂狗!”
汪汪汪!
趴在脚边看好戏的铁蛋蹭地跳了起来,冲杜若不满地叫唤。
为啥不喂猪,不喂牛,偏要喂狗?
狗表示并不想吃那玩意儿。
杜若哈哈大笑。
其实她是真的相信江漓的,不过被青楼女子找上门来,心里总归有那么点不愉快,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出。
最主要的是,她得给江漓提个醒儿。
就像郑氏所说的那样,当了官之后应酬多,诱惑也会多,尤其是在凤阳府那样的富贵地儿,金钱晃眼,美人如云,更需要强大的定力。
所以提早让江漓清楚出轨的后果,是很有必要的。
江漓哪里知道杜若心里那些个弯弯绕绕,见她的脸色终于由阴转了晴,这才松了口气。
总算是哄好了,今儿晚上不用再失眠了。
刚要把馍馍递到媳妇手里,突然四周一阵异动,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几十个壮汉拿着刀枪剑戟从四面八方冲过来,将一行人团团围住。
领头的气焰十分嚣张,“打劫!吃的穿的用的都给老子献上来,饶你们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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