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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魔龙飨宴
正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万千鸿闻言,勃然大怒,霍地站起身来!
众魔教教徒立即回头张望,在桌下摁住各自兵刃。
那说闲话的三人还不知大祸临头,目瞪口呆看着万千鸿,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发难。
其实,王临风这时若是袖手旁观,万千鸿必然会在闹市里惹出三条人命,消息一经流传,正派群豪一定能顺藤摸瓜追查过来。
可是眼看这三人性命垂危,焉有不救之理?
王临风连忙起身,拉住万千鸿的袖子,低声说道:“咱们还是去楼上吃罢,我喜欢清静一点。”
万千鸿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恶狠狠瞪了一眼王临风,转头怒视那三个人,过了一会儿,又回头瞪着王临风,咬牙切齿道:“一个俘虏还挑三拣四,当真是活祖宗,难伺候!”说罢,抬手在那三人桌上重重一拍,只听得哗啦啦几声脆响,桌上酒盏瓷碗尽数震碎!
那三人见他露了这一手高明功夫,个个吓得魂不附体,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万千鸿一甩袖子,气势汹汹上了二楼。
王临风怕他随便杀人泄愤,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二楼,店伴引着他二人在临窗雅座坐下。
雅座之间互以屏风隔档,着实安静许多,王临风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各色酒菜流水价送了上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海陆毕陈,香气扑鼻。
万千鸿出身西域,从小吃惯了牛羊肉,所点菜肴大都是荤腥。
王临风则自幼戒食荤饮酒,便只吃一盘随桌附赠的白菜豆腐,倒也清爽可口。
他几日不曾进食,实在是饿坏了,这一顿敞开肚皮,连吃了三碗大米饭。
万千鸿冷眼看着王临风呼哧呼哧往嘴里扒饭的模样,心想就是这头货在华山绝顶把我打得哭爹喊娘、跪地求饶?胸中怒气上涌,说道:“王道长,你怎么只吃白菜豆腐啊?还怕我在菜里下毒害你不成?”
王临风听他说话阴阳怪气,懒得搭理他,伸筷去夹一条白菜。
万千鸿忽然飞出筷子,闪电般抢过那条白菜,送到嘴里嚼了一下,又呸的一声吐了出来,说道:“中原人天天吃草,还有力气打架吗?”
王临风心想打别人兴许不成,打你是绰绰有余了,说道:“蔬菜粮食得来不易,少主何苦糟践饭食?”
万千鸿冷笑说道:“剩饭剩菜,刚好可以送给你的丐帮朋友享用。再说了,这桌上许多荤菜,你连碰都不碰一下,你浪费的饭食不是比我更多吗?”
王临风正色说道:“茹素戒酒乃是武当派门规。我的丐帮朋友亦是严守帮规,无论在江湖上的身份多高,永远不忘叫花本色。少主随意取笑其他门派的规矩,未免有些少见多怪、坐井观天。”
万千鸿哼了一声,伸筷去夹一片火腿。
王临风不喜他言语中轻辱尹东元,飞速伸筷,意欲抢夺。
万千鸿脸色一沉,筷子回拨后撩。
王临风手腕下坠,双筷分开,筷尖上挑,顺着万千鸿的筷子轻轻一击,用劲儿甚为巧柔。
万千鸿只觉得轻轻一颤,那片火腿就给王临风夹了去。
万千鸿不由恼羞成怒,起身喝道:“你敢从我嘴里抢肉吃?我——”
谁料,王临风面无表情,将那片火腿放进了万千鸿的碗中,轻飘飘说道:“少主请用。”
万千鸿一愣,过了半响,冷笑说道:“你自认为是本教珍贵人质,就觉得我不敢出手炮制你吗?哼,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华山之耻,你给我牢牢记住了。”说罢,怫然离去。
王临风无奈极了,只得跟上。
到得楼下,玉挽容匆匆忙忙迎过来,说道:“临风道长,这才一顿饭的功夫,你怎么又惹恼了少主啊?”
王临风答道:“他还需要我去惹恼吗?我瞧此人每时每刻都在生闷气,不是生别人的气,就是生他自己的气,总之没有一时是高兴的,也不知他活在世上有什么趣味。”
玉挽容嗔道:“哼,你就会跟我打太极,你对那臭叫花子也这么贫嘴吗?我可不信。”
王临风一愣,心想自己对待这魔教少年确实言语轻慢,这是何故?难道……难道……一时无言以对。
当夜投宿在西安府。翌日破晓出发,向西而行。
其后几日,万千鸿想必是不愿忍受江湖上的风言风语,魔教车队再未在城池镇甸驻留。偶尔在饭店饮食,也尽量选择清净所在,绝不与寻常食客混在一处。
这一天,车队行过凤翔府,来到城外山野中一座庄园,名唤“听松山庄”,却是魔教据点。万千鸿下令在此处休整过夜。
魔教教徒除去游王二人身上的束缚,将他们分别押入两间地牢。
虽是夏季,地牢中仍是寒气逼人,地上铺了稻草,干干净净,倒也不劣。
待到今夜子时,十日之期又要到了。
王临风心里着实慌急:玉挽容连日来频频
', ' ')('挑逗暗示,难道今夜当真要借这魔教少年来驱散药性?
如今当世之人,只有章碧津、尹东元及玉挽容知道王临风中了雪域情龙。师父不必再提,尹帮主又不知身在何处,纵使王临风万般不愿,眼下也唯有玉挽容一人能解他燃眉之急……
王临风心乱如麻,闭上眼睛,一时想着正邪殊途,今夜若要失身于魔教妖孽,那还不如一头撞死,一了百了;一时又想起师父多年来的养育栽培之恩,以及师叔师弟们待自己的亲善友爱,武当派已经是群龙无首,自己再去寻死,诸位道侣岂不是更受重创?
又回忆起华山绝顶,自己稀里糊涂夺得武林盟主之位,诸位武林同道为自己欢声喝彩的场景……若是自己身死命殒,于武林局势有何裨益?
想到华山论剑时的慷慨壮志,王临风胸中忽然涌起一股豪气:自尽为易,苟活为难,修道之人,本就该迎难而上,清心去情,我总是为雪域情龙忧心忡忡,恰恰说明我还没有斩断心中毒龙,无法摈弃七情六欲。
退一万步说,纵是要死,也该为正义大业从容赴死,怎能为区区欲情淫物自寻短见?
如此想来,王临风心中豁然开朗:此番落入魔教手中,不过是试炼罢了,何惧之有?
过了一会儿,看守送来晚膳。
王临风饱餐一顿,便即打坐入定。
又过大约两个时辰,地牢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王临风睁开眼睛,只见玉挽容赫然立在地牢门口,手持火把,一对妙目直勾勾盯着自己。
饶是王临风已做足准备,一眼看到玉挽容,心里还是止不住羞赧,低头说道:“你……你来了……”
玉挽容神色却格外忧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道:“临风道长,你先别激动,是少主要见你。”
王临风大出意料,说道:“万千鸿深夜传唤,是要对我用刑么?”
玉挽容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在华山之上大大折辱了圣教誉名,少主怎会放过你呢?”
王临风心里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说道:“明明是他自己功夫不如人,辱没了魔教妖名,这……这……”
其实,从他落入魔教手中第一天起,就知道万千鸿肯定会酷刑折磨,可是万千鸿怎么好巧不巧非要选这一天发难?
玉挽容又叹了一口气,拍拍手掌,左右涌出四名教徒,打开地牢门,给王临风换上道袍玉冠,又将他反缚双手拖了出来。
王临风身不由己,跌跌撞撞摔出牢房。
玉挽容趁机俯身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临风道长,你不要着急。少主只是想找人撒气罢了,不会真的取你性命。待会儿你一定记住向少主服软求饶,千万不要以卵击石。若是顺利的话,少主在子时之前就会放你回来。”脸色一红,柔声说道:“我……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就在这地牢等你。”
王临风还来不及答话,魔教教徒便押着他往外走去。
一行人离开地牢,通过一条幽暗曲折的长廊回到地面,进入一座花园,一路穿花拂柳,来到一座精致屋舍之前。
此处防卫森严,当是魔教少主的寝室。
一名教徒轻轻叩门,说道:“禀告少主,王临风已经带来了。”
屋里传来万千鸿淡淡的回应:“带他进来。”
四名教徒押着王临风进得寝室。
只见雕梁画壁,陈设华贵,只是屋里极为幽暗,偌大的寝室只点了一座烛台,烛火摇晃,明灭不定。
黑暗之中,隐约可见主位上坐着一人,乌发雪肤,一对蓝幽幽的眼眸好似鬼火般妖魅诡异,正是万千鸿。
屋里还竖立着一根木桩,四名教徒将王临风结结实实捆在木桩之上,便迅速离去。
王临风只觉得四肢僵硬,半分动弹不得,当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于是深呼一口气,脸上云淡风轻,不露半分弱态。
万千鸿上下打量王临风,见他换上了那日华山论剑的道士行头,便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呵呵,玉树临风……玉树临风……谁要说你是娘娘腔兔儿爷,那可真是有眼无珠了。”
王临风忍不住说道:“你是中原武林的公敌,大家伙儿当然会竭力羞辱于你,你把这些话放在心里,不是庸人自扰吗?若是你真的如此在意名誉,那不如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江湖风评自然转佳。”
万千鸿冷笑说道:“好啊,我是庸人,那你王盟主落到庸人手里,岂不是连庸人都不如?”
王临风咬唇不语。
万千鸿缓缓站起身来,从腰间解下毒龙黑鞭,握住龙尾鞭柄,手腕一翻,长鞭立即游动,宛若一道黑龙盘旋飞舞,蓄势待发。
王临风只见那狰狞龙首咆哮着冲近面前,锋利龙牙闪光熠熠,眼看着就要一口吞掉自己的鼻子,又在相差一寸的地方倏地后退,可谓是杀机无穷,荡心动魄!
万千鸿面带微笑,一手挥舞长鞭,一手背在身后,缓步走近王临风,一字一句问道:“七宝圣塔,藏在何处?”
', ' ')('王临风心跳如雷,闭上眼睛,淡淡说道:“我不知道。”
万千鸿手腕立即加大力度,长鞭舞得猎猎作响。
鞭风吹得烛火摇曳不休,满室皆是张牙舞爪的可怖龙影。魔龙下凡,血海无边。
万千鸿冷冷问道:“七宝圣塔,藏在何处?”
遒劲鞭身刮起道道冷风,割得王临风脸上生疼,把心一横,厉声说道:“我说我不知道!”
只听刺啦一声,长鞭重重击上王临风的左臂!
道袍衣袖立即破碎,雪白布料翻卷飞舞,他臂膀上裂开一条长长伤口,鲜血横流,触目惊心。
万千鸿微笑问道:“七宝圣塔藏在何处?”
王临风想起玉挽容先前劝他服软求饶,可是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骡马畜生,怎能给人抽几鞭子就跪地屈服?左右此刻性命无忧,便咬紧牙关,默然不语。
他这般抵死不从,万千鸿却没有生气,反而更加兴奋。
只见魔教少主薄唇勾起,湛蓝眼眸孕着淡淡笑意,手腕疾翻,长鞭蜿蜒翻滚,从四面八方迅疾无双抽向木桩上的人质。
他这时出鞭极快,幻影无穷,简直分不清楚哪一鞭先到,哪一鞭后到,倒好像是千万条鞭子同时抽打在王临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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