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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合 (可跳过(4800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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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合 (可跳过(4800字)

而后,苏浅受到了苏汐猛烈的回击。

以沧州为据点,苏汐速速调了粮,加上来自四面八方的兵马,一路强势北上。犹如长虹贯日,势不可挡。

苏浅一路疾退,整日灰头土脸,靠着拼抢来的粮,艰难补给,面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啃着干粮,苏浣狼吞虎咽,急问她,姐姐到底什么意思怎么还打出真火来了,咳咳

呛得急了,苏浅给她灌了水,拍着她的背,抿紧了唇,我也不知道。

她原先只是配合苏汐,苏汐要打,她便同她以策谋城,愿赌服输,技不如人,她便开城远走。

可如今她追势越发凶猛,步步紧逼,全国四分之一的城池,竟已悉数落入她手。

每每此时,苏浅就觉无力,枉她同苏汐朝夕相伴多年,可直至今日,她仍看不出苏汐想做什么。

跨过兴文岭,渡过弥岩江,一路退至萨兰河,一转眼,越楚已盘踞三分之一的领土。

越歌再忍不住,按捺着怒火质问苏浅,苏汐如今,到底是敌是友?

苏浅低头不言,她便冷冷站起身来,我与你一夜时间,想清楚苏汐到底想做什么,若她当真已倒戈,苏浅,你该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下场?

苏浅卸了兵甲,被押送至单独一顶军帐,彻夜不眠。

她同苏汐,不过是被两方各自牵制住的两枚棋子,若一人不再在意,剩下的那人便再无价值。

越歌良将虽少,却也不是只有她苏浅一人,越楚强兵虽多,有一苏汐却已足顶五师。

她在哪里都能被奉为上宾,苏浅知晓

可她亦不信,苏汐会毫不留情将她丢向死地。

她说过的,是生是死,都会等她。

等她等她什么呢?

苏浅仰首望着漆黑的帐顶。

姐姐我到底该怎么做

一夜未眠,翌日,苏浅满眼血丝跪在越歌帐中,低头请罪。

这样一场大豪赌,连苏浅都觉得丧心病狂,若非那个人是苏汐,她连一丝赌注都不会往下放,可她是苏汐,她的姐姐,她要她作棋,她便死而后已。

她低头说完,抬头看了看越歌难看的脸色,可这样的当口,她竟没有直接拿出剑来杀了她,尽管咬牙切齿,却也艰难对苏浅挤出一句,这太过难以置信,苏浅你让我想想

她走出帐去,清贵的气度仍在,只是低着的眸因不断思索而有显得有些呆滞。

从初遇苏汐,她在一场夜宴被人追杀后为这二人所救,她同苏汐对视过那一眼,她便知晓她绝非表面看着那般安静。

她的眸,温柔顺从,可往深处望进去,如同静海一般深不可测。

她知晓一切从那个夜晚起悄然变动,如同此时苏浅抛在她面前的这个难题,良驹难驯,这也许是苏汐留给她的至关重要的考验,也是在这场生死战斗里,最后的决胜一刻。

苏汐赌上苏浅,赌了越歌,赌了越楚,以身作棋,以民心作注,将局面全然催化。

众子皆落,如今,只余她越歌这一枚。

当夜子时,苏浅被召进越歌帐中,俯首听命,一抬头,两人望着彼此眼中不遑多让的红血丝,勉强笑了笑,越歌挥手让苏浅出去。

漆黑的夜里,苏浅越走越轻快,尽管身后的路那样沉重,可她知道这局,揭幕便已落定,再无转圜。

苏浅领着越歌的军队,曲折后退。

如同天上星子星罗密布,越歌的城池被越楚一口一口吞下,反左出右,棋盘上黑白错杂,星点霖霖。

黑枝与白木交错纠缠,被挤缩到边角的黑枝贪婪吞噬掉白木的躯骸,逐渐壮大,盘虬错节。

已是大雪时节,越楚的势力已占据全国二分之一。

跨越澜水东畔,一众将领入城之时,满城萧索,平头百姓低言悄语,莫不满面戚容。

此已是中原境地,无人知祁主越楚,只知乱臣贼子入了澜都。

其中一马上之人,背影纤弱,青甲白马,发丝随风拂动,瞧着却是名女子。

其后众马入了城来,齐齐越她而进,神色张狂,大肆呵笑。

她皱着眉心,总算在那几人纵马绕着一神色惊慌的女子肆意调笑时上前呵斥。

几名将领面色僵硬,略略后退,却不想将将退后几步,突然齐齐发难,大手一挥,兵马潮涌上前。

金戈声里,苏汐身周众人被齐齐围住。

女子声清意冷,扬声而问,何意?

其中一将领策马而出,面色赔笑,然其语气森寒,让人齿冷。

澜都自古数历都城,军事重地,人人尚武,兵民一体,与越歌军中牵连甚广。且攻城以来,抵抗甚严,历经七次,方才攻下,大煞我军士气。

我等此是,遵殿下令,屠城!

此令一出,闻者莫不变色,百姓人人自危,顷刻间,慌乱一团。有年轻力壮者,迅速取了称手武器,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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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家中老弱妇孺,目露凶光。

一时军民对峙,气氛僵冷紧绷,一触即发。

那将领扫视一眼,蔑笑一声,看向被制住的苏汐,道,如何?净是刁民!

大掌一下,寒声咬牙,杀

风雪飘摇,一夕之间,满城腥风血雨,举国上下,闻之丧胆。

苏汐惨白着脸被押回,跌撞着被压在桌边,瞧着越楚亲自泡茶。

白嫩的脸上被桌面压出一道狠厉红痕,苏汐看她洗了茶,幽浓的茶水被她抬腕倒掉,问道,殿下这是要过河拆桥?

缕缕茶香飘进鼻中,越楚闭眼轻嗅,睁眼之际,眼中如擦过雪一般寒亮。

什么过河拆桥,不过将计就计罢了。你同苏浅搞那些过家家一样的把戏,真当我看不出来么?打来打去,我的军倒是给她节省了不少粮饷,实力却是半分没消耗掉

她喝过一口茶,面色云淡风轻,借借你的手罢了,真当我蠢么?来人将她给我押下去。

啷当锁响,苏汐被关进屋中,房外巡守森严,一如从前。

屠城一事骇人听闻,火烧一般迅速席卷全国上下。

此后越楚军队一改往日怀柔政策,愈打愈猛,越打越凶残。其所遇抵抗,比之前所遇果真减轻太多。

偶尔遇及血性之城,顽固抵抗,进城之后,其手段之血腥,更是令人发指。

全国危亡之际,纷纷有吓至胆寒的城主,不顾越歌严令,开城投降,只求保及家人,保百姓少受苦楚。

星罗密布,贪婪的黑枝掩盖大地,白芒从黏稠的枝叶间透隙而出,拼死挣扎。

冷寂的夜里,冬雪缠绵净空,纷纷飘絮。

苏汐被禁锢在房里,屋内是地龙烧暖,屋外是哀嚎惨连。

大殿中莺歌燕舞,得胜的将士寻欢作乐;城墙内哭天抢地,丧亲的百姓痛心疾首。

苏汐瘫倒在桌面上,眼神些许涣散。

无数的惨嚎绵绵不绝地钻进她的耳里,如附骨之蛆,如梦魇獠牙。

她痛苦地捂住耳,然那魔音灌脑,无孔不入,凿子一般一下一下凿进她的脑中。嗡鸣声里,眼中的色彩都融成墨糊。

无声落下的冬雪一层层积厚,铺成大地的银素冬袄。

雪花纷纷扬扬,夹着其间裹挟而来的淼淼笛音。

哀绝缠绵,寸寸相思,却是一首《行路难》

君不见门前柳,荣耀暂时萧索久。君不见陌上花,狂风吹去落谁家。

邻家思妇见之叹,蓬首不梳心历乱。盛年夫婿长别离,岁暮相逢色已换。

君不见芳树枝,春花落尽蜂不窥。君不见梁上泥,秋风始高燕不栖。

荡子从军事征战,蛾眉婵娟守空闺。独宿自然堪下泪,况复时闻乌夜啼。

邻隔之城的将士听闻此音,想起家中久未谋面的娇妻,那声声哀怨,直叩心扉,一下一下,牵起铁血将士的婉转柔。

何尝不思家,只是家难回

飘摇大雪堆落峥峥肩头,融成雪水,渗进甲中。身体冰凉一片,眼中热泪滚滚,心头思念沁寒。

想家了想家啊

笛音落进趴伏在桌上的女子耳中,如灵泉涤耳,将耳中魔音一点点洗去。

额上沁出了虚汗,睁开视线模糊的眼,女子苍白潮红的脸上缓缓扯出一个浅淡的笑。

缠绵哀婉的笛音落入她的耳里,是少女表达着对她的拳拳思念。

嗓音温柔,笑意缱绻

想你。

女子噙着笑,轻轻阖了眼。

三日夜的子时,越歌集中了八成兵力,全力攻打越楚所在肃城。

苏浅全副武装,盔甲遮挡住她的脸,却挡不住她的心。

启明星升起那刻,肃城城门大破。

曾经于乱军之中,苏汐曾抵着她的鼻尖,温声劝慰,浅浅我都教过你的,姐姐等你

少女眼眸灼灼,厮杀中,将敌军一剑斩落。

是,她教过她的。

她率军队追赶被掳走的苏汐时,苏汐是如何将苏浅的人多势众,分流成一支支散兵的。

她早便教过她,并亲手演示给她看。

今夜,她便亲手向她交上答卷。

夫战胜攻取,而不修其功者,凶,命曰费留。

一座座城池投降,就需要有人留下巩固战果。越楚的人一个个被岔开架走,她们便以十当一,集中兵力,来击破这守戍着王的致命城区。

虽城池献去,然民心亦留。战士激愤,满腔哀鸣。

城门开,民相迎。

敌将枭首,天光大明

今夜,胜。

烧得满面潮红的苏汐被人粗鲁唤醒,拖至桌前。

面前,是越楚狰狞扭曲的脸,桌上,是两杯涟涟清酒。

头皮一阵扯痛,苏汐仰着脸被她揪着头发按在桌上,因疼痛引发了病气,急咳两声。

你知道的是不是!你早料到如此你同苏浅联合起来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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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

面前的女子面容如冰山崩塌,危险又扭曲,将苏汐扯起头来,眸中已近疯狂。

咳咳

两日未进饭食的女子病弱又无力,连手也抬不起来去推她。

只能无力笑笑,殿下,打江山是将士,守江山是君主咳咳,我都奉给您了如何又能怪到我的头上?

是吗!越楚恨声道,那你如何解释苏浅的兵力保留如此充足,你将她打得那样惨,竟是一兵一卒都不费!呵你们耍我你们耍弄于我!

咳咳

越楚一把将她扔在桌上,女子无力地磕出闷响。

她将酒推到苏汐面前,冷笑两声,颓然坐倒在地上。

来!苏汐,你来!你这样聪明,与我选一杯出来我和你之间,总要有一具尸体留在这里,留与越歌,还是留与苏浅,你看着挑看着挑!

苏汐瞧着她已近癫狂的脸,眨了眨模糊的视线,吃力撑起来,捂着胸口轻咳。

殿下何至于此,殿下此生,便已毫无挂念么?总这样硬生生拆散我同苏浅,殿下图什么咳咳是嫉妒苏浅对我死心塌地,还是恨自己留不住心头之人

你闭嘴!什么心头之人什么死心塌地,别再同我提那个人,那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之人,也配称我心头之人?可笑!

桌子在她激动之下狠震,酒水溢出些许,溅在桌面上。

你别再同我说这些拖延时间,选,快选!

她压死苏汐的脑袋,苏汐呼吸得更加费力。

垂落的袖口里滚出一样物什,苏汐无力再动,然那眼熟的饰物让越楚松开了手,俯身一把抢起。

你怎么会有这个你从何处得来,说!

苏汐轻咳两声,侧首看着她,细弱道,小将军从未朝三暮四姜家只她一根独苗,姜老将军死前逼她留嗣,弥留之际,逼她同明蘅明苡圆房才咽了气

小将军待您情深意重,临死前,还妄想揽下所有罪过,哪怕带着明蘅明苡一同赴死,也不肯招供您分毫。

殿下,你要的死心塌地,一心一意,小将军从来都给了你

殿下,不想去她墓前瞧一瞧么

你!

越楚攥着手中墨绿发带,眼前浮现那清妩女子的细眸。

那发带之上,还缠着两粒硕大明珠,宛如两滴鲛人泪。

在她细微的神情变化之下,苏汐已抢先出手我要这杯。

仰首喝下,面色酡红,眼神迷蒙,毫发无伤。

桌上余了一杯孤零零的毒酒,越楚恼羞成怒,扬手一掌朝桌上女子拍下。

只闻女子轻轻一声低语,掌风惊起细发,堪堪停在面门

砰!

只一停顿,大响之声,已有人破门而入。

身着轻甲的少女疾冲而来,两掌相对,越楚倒飞而出。兵将涌入,越楚抹去嘴角鲜血,趁乱逃窗而去。

屋中将士追逐而去,转眼空空荡荡,只余身披战甲的少女和趴伏桌面的苍白女子。

苏浅蹲在她面前,银亮的战甲衬出少女的清隽英姿。

她伸手将苏汐抱住,怀里的人软绵绵的,苍白的脸上酡红一片,夹着病气和酒气。

女子雾蒙蒙伸出手,抚着她清瘦的轮廓,真好看

她又垂了手,病魇中,总觉身边环绕着腥腥血气,冤魂怨鬼在她身边环绕叫嚣。

她皱眉捂了捂耳,喘息着,眼眸开始涣散,她她屠了多少城?

苏浅握住她垂落的手腕,沉默地在她掌心写了个三。

苏汐闭了闭眸,倾身虚弱地伏在她怀里,轻声道,如今我也算身染血海了

她轻薄的眼皮阖着,无声无息,似再不愿醒来。

苏浅收了收手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俯首抵住她光洁的额,低喃道。

我灭夏家满门的时候,姐姐同我说这血海,从不是我一人的血海。如今,我也将这句话还与姐姐

汐汐,这血海,绝不是你一人的血海

它是我的,是越歌的,是属于胜利一方的每一个人,属于太平盛世的每个子民。

人人生而背负血海,谁是干净的呢,汐汐洗不掉的。

她吻了吻苏汐的额,拉着她的手叩在心窝,犹如虔诚的骑士庄严起誓。

可纵你沾染这世间污垢,依然是我梦寐以求、拼死追逐的净土

她平稳地将她抱起来,将她拢在怀里。

雪风吹动,少女的声音分外低柔。

汐汐,我带你回家。

雪风里,传来少女低低的耳语。

汐汐,你真美

这大概,是苏汐听过最动听的情话。

苏汐闭上眼的那一刻,她想她得到她了。

她紧紧依偎在苏浅怀里,往后余生,心甘情愿。

扯完了,河南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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