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满尚不知门外发生了怎样离谱的误会,她只是收起了那枚铜钱和扳指,看向刚走进来的赵霓裳。
因与金不换打过一架,屋内陈设略显凌乱。
赵霓裳看见,却绝不多问,只是轻轻屏住一口气,上前来行礼:“听绮罗堂的人说过,师姐今早来过,只是不巧,那时霓裳不在。”
周满淡淡道:“无妨,那时也不是找你去的。”
她直接起身走到桌案旁,将那花了一早上写成的几页纸拿起来,不过一回头看见赵霓裳手里还捧着一只不大的瓷罐,神情似有忐忑,心念一转,便问:“给我的?”
赵霓裳正愁不知如何开口,听她主动问起,竟松了一口气,连忙道:“这两日闲来无事,到山上采了一点雪芽,正好炒制出来,来时便想着给师姐也带上一点。”
周满接过来一看,果然是一只精致的小茶罐。
里面装着的茶不算多,正好是适合访友时随手带上一些的那种小礼,不会显得太重太刻意,反而满满都是心意。
她搭着眼帘,只笑一声:“有心了。”
赵霓裳心下似乎稍安。
周满则将茶罐搁回桌案上,又重新仔细把手里那几页纸理了一遍,确认过顺序和书写都无错漏,才将其递给赵霓裳,神情竟有几分郑重:“这是我为你挑选的功法。”
赵霓裳双手接过,看向最上面那一页:“霓裳,羽衣曲?”
周满的字,算不上特别好,只因她右手小指有残缺,而握笔却需要以小指保持平衡,因而除却练剑要受影响外,连日常写字都会差旁人几分,显得拙而不工,但偏偏笔力极劲,看上去倒有一种让人一眼便忘不掉的钝厚气势。
头前两页写的不是什么功法,而是曲谱。
后面一页甚至写了“霓裳羽衣”的制法。
周满道:“这一门功法,便叫做《霓裳羽衣曲》,是我所知的功法中,也许最适合你修炼的一门。”
这是武皇十二道金简上所载的道法之一。
前世与这十二道金简相关的遭遇,随之浮现在眼前,周满眼底难免藏了几分变幻之色,慢慢道:“你虽没怎么修炼,但久在剑门学宫,想必曾有过听闻,三百年前女帝武皇在岱岳封禅证道,成为了天下最强大的修士,于岱岳玉皇顶开辟了道场,座下有舞、乐、衣,三大侍者。舞侍是巫山神女妙颂,乐侍是誉满天下的琴奴王襄,衣侍则是妙手能织云霞的天孙娘娘……”
赵霓裳听得“妙手能织云霞”几个字,已不由得抬起头来,心驰神往。
周满便续道:“这《霓裳羽衣》的功法,便是天孙娘娘所创。最初只是一支曲,乃琴奴王襄为武皇所作,后来由神女妙颂根据此曲编了一支舞,天孙娘娘则根据其舞制了传说中的‘霓裳羽衣’,并由此悟出了自己的道法。只不过我对此法所知并不十分完全,仅能算有一部分残篇,所以给你的这上卷功法里,有一部分是我根据道法推衍填补的,并不能保证它还具有原功法的威力。”
前世她修为虽高,可看十二道金简时却未想过要全部记忆。
毕竟对修士而言,看太多道法并非好事。不能理解的,很快便会忘记;若能理解,记得太多太杂,却不免侵扰道心,心志不坚者很容易混乱。
连武皇自己都只是将万千道法录在十二道金简中罢了。
这《霓裳羽衣曲》周满记得不全,但毕竟前世道法造诣颇高,并不下于武皇座下那位天孙娘娘,所以根据残篇推衍并非难事,且自忖未必就比原本的差。
只是话却不能对赵霓裳讲实,怕她期望过高。
周满只道:“这门功法,将曲谱拆开,便是修炼的法门,我都给你写在了后面几页。最能匹配此法的武器,也有三样……”
赵霓裳翻到后面几页,便看见了:“是针、线和梭!”
周满点头:“这三样若能用好,皆是利器,只看你如何去修炼了。”
天孙娘娘因善织而闻名,后世制衣者大多将其供奉。绮罗堂正堂中便供奉着她的塑像。
赵霓裳甚至知道,父亲之所以为她取这个名字,也是因为传闻中天孙娘娘用云霞指织出过最美的“霓裳羽衣”……
她本以为,自己此前从未修炼,以微末之身,求得周满教授自己,能学一些寻常的道法就已足够。可谁想到,周满放到她手中的,竟是昔日天孙娘娘所创的功法!
这一刻,赵霓裳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捧着那薄薄几页纸,她抬起头来,竟有几分惶恐:“我,这,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周满道:“你为我制了衣,这当然是写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