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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去杂志社上班。
社长给我配了三个细图师,其中一个我认识,业内名气不小的插画师。
业内不按年龄排辈分,谁出名谁是老师。
如果差不多,称呼名字,或者客气点喊一句老师。
我想他比我出名,年纪也比我大,所以喊了一声老师,他也不客气,喊我小桐。
然后,他开始干涉我的大图。
一而再再而三。
“小桐,这个地方你这样画,我们很难配合你,你最好修改一下,像我说的那样……”
“那是你的职责,这个地方的难度并不高,只是比较费时。”我拒绝。
我没必要向他解释我的创作理念,他不是资方,何况我的初稿已经过了社长那关。
为什么总是有些人搞不清状况,或者总要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显示自己的才干?
这个社会比学校复杂。
对方小声地骂了一句,“真把自己能的,死Gay!”
我从未隐藏自己的性取向,像我这种样子的人,很容易被认出来。
电脑屏幕暗淡下去,我的样子映在电脑屏幕上。
我是个画画的,却对自己的容貌难以评价,他们都说我长得像季太太。
季太太年轻时是他们公司的美女。
她现在也很美。
仲邦的母亲也长得很漂亮,是那种浓眉大眼艳丽的美,季太太的眉目温和却很清新,像江南烟雨下的小桥流水,摇曳的柳枝,水洗后的青石板。
我曾经以为自己很娘。
后来仲邦说,“娘个屁,就是挺安静的美男子。”
说得我一阵恶心。
“你说什么?”我走到皮特面前。
他有些躲闪,没想到我会正面刚,很快他粗鲁地将画笔丢在桌面上,其他两个都停下来看着我们。
“难道不是?你跟一个男的拉拉扯扯,恶心死了,这里又不是M国,同性恋不合法好吗,你们要亲就躲着亲,不要恶心我们这些正常人的眼睛。”
我看着他,“我们接吻跟你完成细图有关系吗?你能不能画,如果你不能画可以向社长申请换人。”
“我草你妈,老子画图的时候你还在吃奶,谁知道你那名气是不是睡出来的。”
皮特越骂越难听,但是他的重点始终无法落到绘画能力上,他……
“你的手是不是出问题呢?”
办公室一下安静得吓人。
皮特离开办公室,我回到座位上继续画图。
第二天皮特没有来,他向杂志社请辞,社长告诉我,皮特的手没出问题,他是思维出了问题,不知道是思维禁锢,还是被这个社会侵蚀的太厉害,他的画风越来越匠气,最近几年已经创作不出东西,只能当廉价的画师。
灵感这个东西,有时候就是那么霸道又气人。
很多人只有几年的灵感,如果不能出名,最后只能沦为画师。
但我不同,我有天赋,这不是我说的,所有看过我作品的人都这样说,我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它却一直陪伴着我。
但是灵感,遇见边黎后,我察觉到灵感的存在,它像一个巨大的泉眼,一遍遍冲击着我的灵魂。
我很快淡忘这件不愉快的事情,专心画画。
两天后来了一个插画师,是个女生,办公室的氛围总算好了很多。
另外两个围着她打转,她却喜欢跟我说话。
她跟我说:那两个丑男看着就心烦,还是季老师你赏心悦目。
她还说:季老师,他们两个好像有点怕你。
她说:季老师,我要长你这么好看,我也不喜欢女生。
我:……
“也不是,女孩子也很可爱。”
我只是碰巧喜欢男生。
真的碰巧,无关性别,人的独特性凌驾于性别之上,如果边黎是个女孩子,我大概也会喜欢。
但是我想了想,边黎要是一个女生,太飚了吧!
边黎有空就来接我,他很大方,从不在金钱上吝啬,他来的时候,一同到来的还有外卖员。
一个外卖员不够,三四个才够。
背着最贵的咖啡饮品和蛋糕小吃,这个时候就是杂志社最热闹的时候,趁着大家都忙着吃吃喝喝,无暇顾及。
边黎就会吃我。
他吻我,我们躲在杂物间里接吻。
“季老师,我发现社长胖了一圈,他还不承认,哈哈哈哈……”
南门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
边黎靠在窗边,懒懒地握着我的腰,我搂着他的脖子,我们深情地接吻。
绘画任务很重,下午三点的时候我会产生疲惫感,这种时候,我才发现亲热真的是一种很好的放松方式。
我转过头,可能眼神有些迷离,可能嘴唇有些湿润,我眯着南门,“什么事?”
南门面红耳赤,指指外面
', ' ')(',“我给你留了一杯咖啡。”
边黎用手指挑着我的下巴,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流连忘返,嘴角若有若无亲吻我的脸颊,嘴角,下巴,他还发出若有若无的浅笑。
这个骚货。
“谢谢,帮我放在桌上。”
“好好好。”
我转过头继续跟他拥吻,片刻后,叹口气回头,“还看!”
南门笑嘻嘻地跑开,“季老师继续。”
一个月工作快结束时,南门荣获杂物间门神的称号,同事们都说她一到吃下午茶时间就靠着杂物间,怎么都不肯走。
我问她,她笑嘻嘻地说,“我就偶尔看看,给新作找点灵感,季老师,你别介意嘛!”
南门当过一段时间画师,后来觉得没前途转了岗位,反而在营销部门做得有声有色,她偶尔也画,只是兴趣。
我知道她的好意,走的时候送了她一份礼物,是香水,边黎陪我挑选的。
晚上,边黎把另一瓶一模一样的洒到我身上,洒了大半瓶,然后把我操得死去活来。
我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他陪我去选给异性的礼物!
“谢谢季老师。”南门很高兴,当即打开喷了喷,“这个是我上次翻杂志时随口说的一句,您就记下来了,您真细心。”
我闻着这个香味,有些后知后觉的脸红起来,终于明白边黎为什么要洒在我身上。
我还给一起画画的三位买了小礼物。
两个男人接到礼物时又诧异又惊喜。
“谢谢季老师,您太客气了。”
“季老师,我很崇拜您,您给我签个名吧。”
女生不在,问了问,两个男人说刚看见她去了平台,我找出去,听见那两个男人的低声细语。
“你太恶心了,马屁拍那么响,他十九岁都不到。”
“关你屁事,我就喜欢他的画风。”
平台上,边黎捏着一个信封递给女画师。
女画师打开信封看了一眼,高兴地回头,看见我的瞬间,满脸尴尬。
我将小礼物递给她,她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谢后低头离开。
我恍然,难怪这个女生总是活跃气氛,她吸引那两个男人对我奇异的目光,又转头跟我说他们的坏话。
我看着边黎,这只妖精好可怕,他玩弄人,也玩弄人心,但是我不怕他,他喜欢我。
“女孩子很可爱?”
狗东西,他还让我看见女性对金钱贪婪的一面。
其实只要是人,对金钱都痴迷。
比如说我,这个月除了薪水,还额外拿了十万的项目分成。
“一个零,两个零,三个零……”我翻来覆去数手机里的零,然后给季太太转了五万。
单俊趴在沙发靠背上看我数零。
“卧操,老子第一次看着这么少的零,居然跟着数得这么开心。”
“小桐,请哥哥吃饭。”
“叔叔想吃什么?”
季太太点了拒收,立马回了条消息:边黎给的?
我都能想到她一脸纠结的样子。
季少:不是,我签了杂志社,边黎帮我谈的薪水。
季少:妈,再过几年我就可以在A市买房子了,到时候你和爸过来住,不要走了,把老家的房子卖了,我们一起生活。
季太太:让我和你爸看着你和边黎一前一后从卧室里走出来?
单俊捂着嘴笑,他说,“你妈要是单身,我肯定追求这位大姐。”
滚。
我走到吧台,不知道怎么回复季太太。
等我买房子的时候,边黎会在哪里呢?
过了几分钟。
季太太:跟边黎吵架呢?
季少:没有。
季太太:他看着不安分,你以后要是再找,找个老实的。
季太太,您之前说他很安分的。
我的心情又好起来,跟单俊一起去游泳馆接边黎,顺路接了江奇,就是江医生。
我请客,江奇狠狠地宰我,啧啧啧,边黎的朋友真的都是一群睚眦必报的人。
但是又很可爱。
现在我给边黎夹菜。
新品小番茄圆溜溜,蒸煮后表皮皱皱的。
我尝过后觉得口感很好,给边黎夹了几个,他跟江奇低声说事情,瞥了眼回头说,“我不吃这种茄子。”
“哪种?”我愣住,我没有给他夹茄子,而且茄子很大,还是紫色的。
他指了指碗里,“就这种泰国茄子,难吃死了。”
我看着他,他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不再看我,继续跟江奇说话。
一晚上我都静静听着他们说话。
回去的路上,边黎解开扣子,随意地说道,“我看不见颜色。”
我的脑子发出嗡嗡的声音,我画的那副海妖,已经上了一半的颜色。
“那开车遇见红绿灯怎么办
', ' ')('?”
他深深地看着我,然后露出笑容,他松开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看左右,凭感觉。”
“只有黑白两色?”
他轻轻嗯了一声又说,“白色是灰色。”
边黎只能看见黑灰色?
我无法想象一个没有色彩的世界该是多么的冷寂和孤独。
但是,我发现他的话里有漏洞。
“你怎么知道白色是灰色?”
他苦笑了一下,“季桐,你真的心细如发,想骗你好难。”
他还在什么地方骗过我?
“你不要转移话题。”
“一次斗殴,伤了视觉神经,那以后就看不见颜色了。”
斗殴?
那至少是十多岁以后的事情,我不清楚是从未见过颜色幸福一些,还是见过后再失去幸福些。
如果是我,我愿意见过颜色。
“你少年时这么叛逆?”我试图安慰他。
他认真地看着我,“七岁的时候。”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
七岁,用斗殴这两个字。
边黎告诉我,他生活的地方人种混杂,打架斗殴是寻常事,不会因为年幼就放过你。
他没法靠体格取胜,只能靠脑子。
七岁时还不太懂的收敛锋芒,讨好一群人,势必得罪另一群人。
“得意嘛,乐极生悲,被人狠狠揍了一顿,然后就看不见颜色了,其实没什么。”
是的,没什么,那样的童年,也不见得鲜艳。
“那你国语说得很不错。”
他笑起来,“你有天赋,我也有,不然怎么配你,毕竟我们下面那么合适。”
边黎!
我们下面一点都不合适,你TM完全是欧美人尺寸,不讲武德。
我们不沉浸过去的悲伤,那些都成为边黎身上的盔甲,让他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还能治好吗?”
“江奇说能,需要奇迹。”
江奇真是放屁。
然后我们开始做爱,这个晚上他很温柔,轻轻地吻我,轻轻地干我,我们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像两条藤蔓,紧紧缠绕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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