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老太太也不是省事的,隔日仍借着“孙女儿太,处挤着倒不方便”为由,独留了黛玉并宝玉两个孙儿解闷,到底还是将三春移到王夫人院内的三间小抱厦中安住,王夫人本还想推说她看顾不过来,贾母却分也不让她劳心,单指了李纨出来,说是“有事女媳服其劳”,又说“长嫂如母”,令其代为照管看顾三春姐妹。
黛玉是回房后才想明白其中的原委,只笑赞薛家有眼力,居然为了宝钗将主意打到了老太太头上。老太太是什么身份,她调/教过什么人?虽说现在元春还未封上什么“贤德妃”,也不说黛玉仿佛听着元春已是贵嫔之流了,且就她进宫的身份,本就较宝钗这侍选高上许。这宝钗若能打老太太手上过遭,怎么瞧都是件极长脸的事儿,说出去,候门出身的贾府老太君撑过眼的人,侍选还能不入么?还是那句老话:不看僧面看佛面呢。莫论之后元春要是加封了贤德妃,那时入了侍选的宝钗的身价,只怕是水涨船高了……呵呵,这主意,可比请什么教养嬷嬷都来得好,来得巧呢,可惜老太太人老心却不糊涂,也不知王氏私下里有没有提此事,如今明面上瞧着王氏姐妹是打算在众人面前逼老太太认了的。可惜,姜还是老得辣啊……
如此来,却是让黛玉有此讶然,因为三春挪院别住,可谓是原来黛玉经由贾母所做的另个重要变数。黛玉所谓何来?前先年贾母接她进京时,有条极要紧的原由说得可是“有姐妹处伴着”。可二三年后姐妹们正说长大了些,培养了点感情了,贾母却为着“孙女儿太”由,将三春均挪出了她的院子,这可不是她自己打自己的嘴么。三春虽说仍在个府里,到底隔远了好些,真论起来,这三春可就不在老太太膝下了。院子姐妹都走了,却独剩个兄弟下来陪她,这算个什么事儿呢?黛玉对此十分不解,思来想去只以为贾母没说出口的意思是想让宝玉与她能些机会“加深相处”,是以对贾母的这个决定,就如先时让宝玉与她同个房间般,十分介怀。她本为此已想了好些说词备着,单等着贾母提起此话时,就要拿将出来细细劝贾母收加成命的。谁曾想事到临头,却是现下这般光景。
“孙女儿太了”,她怎地就没细想过这句话呢,都是从小养到大的,原有什么的呢,不过是如今再要加这么个,才是了。哎……这般来,黛玉也说不得什么。那两日姐妹们搬家,她也不好过去碍她们的眼,只得闷闷不乐地呆屋里,如今姐妹们年岁都长了许,除惜春还有些童心未泯来,迎春、探春都是懂事的了,老太太院里的上房,和太太处的小抱厦,这个差别,真真是太大了,也不知现时她们会不会觉得是宝钗带累了她们,但只怕以后是会对能独享昔日尊荣的黛玉心怀妒意吧,要不然,探春也不会在姐妹们论生日时,只单单说她黛玉是外人,到将那宝姐姐作成了家里人——她们都是般的待遇,都没得黛玉这般的尊宠呢……谁说小孩子分不清事理?孩子们的眼清澈着呢,丝毫,印得都是大人们的心思……
宝玉全不知黛玉在为自己以后的命运忧愁,只当是她为着姐妹们隔得远了,心下孤单,是以是加倍宽慰于她,日日与她处伴着解闷不提,还总带着她往三春姐妹的新居处走动。只是如今要去寻她们嬉耍,自不能只到李纨处寻她们,不能只到她们各自房里——好歹,那可是二舅母王夫人的院子,进了门怎好不去见长辈。二舅母王氏如今较前两年好了,那些不阴不阳的话是不说了,可待她总透着几分待客般的疏离和客气,黛玉本就敏感,如今又添了层异世人的通透,看不惯她这般作为,加之现下黛玉心性非同寻常小孩子那般稚嫩,自也不会有孩童那般涉世未深的怯弱,你不待见我,我也未必非要见你,是以这般去了两次,黛玉就借着天冷体弱为由不大出门了。
却说这日午后,宝玉听着黛玉又是半日不出门,怕她人憋闷坏了,探着黛玉起了床,即捧着自个儿的那个貔貅茶宠跑过来,正要与黛玉处煮茶浇茶宠作耍呢,忽听门口小丫头唤道:“周大娘来了”。
黛玉烫着杯呢,不得空理会,宝玉转头看时,却是周瑞家的捧了个大匣子笑嘻嘻地进了屋,向两人道:“林姑娘,姨太太着我送花儿与姑娘带。”
黛玉听着宝玉与周瑞家的问答,又就着宝玉的手看了看那两只花,再打量打量那周瑞家的,忽地笑,道:“薛舅姨太客气了,周姐姐还请上复薛舅姨,只说大家都是客中,我又是小辈,本该先备下礼去拜访她的,如何好先受她的礼。这花我是万不敢收的,还是留给薛家姐姐带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
1、三春挪院别住之原文:第七回
时间周瑞家的携花至王夫人正房后头来。原来近日贾母说孙女儿们太了,处挤着倒不方便,只留宝玉、黛玉二人这边解闷,却将迎、探、惜三人移到王夫人这边房后三间小抱厦内居住,令李纨陪伴照管。
58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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