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之道:“什么好消息?”
宁王道:“宫逊的下落找到了,他自知难逃中原势力的追捕,便躲进南诏,做了南诏王的走狗。”
杨延之和柳蕴对视一眼,分外惊喜。
原来杨延之和柳蕴成亲后,柳蕴体内的蛊毒暂时得到了压制,但也只略微消停两个月,近来又开始发作。每次发作,如被虫蚁啃食内里,疼痛欲死,更可恨者,竟致经脉渐渐僵化。
柳蕴本是性情如火,如何能忍这等折磨?日日盼望找到宫逊,逼出解药,纵使不得,也要泄心头之恨。
杨延之道:“明天我就去南诏,必要将他擒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宁王道:“他现在南诏王座下,南诏王十分赏识,护卫甚严,你莫心急,听我细说。”
杨延之道:“王爷的意思是?”
宁王笑道:“延之,宫逊不过跳梁小丑,等到战事平定,我必定让南诏王献上此人。”
杨延之沉吟片刻,说道:“南诏受我朝羁縻多年,汉化已深,此番举事来势汹汹,但是未必铁板一块。”
宁王道:“正是如此,南诏六部本是各自为政,二十年前昆氏崛起,自称南诏王,其余五部未必心服。我来此就藩,杭氏、沫氏、浑耶氏就曾派人来见礼,延之通晓南诏语,又胸怀军国大略,正是最合适的人,你可愿助我?”
杨延之道:“正有此意。”
战事如荼,杨延之不多耽搁,与柳蕴说明内情后,便潜入南诏境内。
南诏王忽然多了位座上宾,这位精通卜术的术士,自称方时雪,来自东海蓬莱,一路追寻龙脉来到西南之地。
龙脉二字,向来最能挑动野心家的心弦。
南诏王正广招天下英才,像方时雪这样通晓天文地理,甚至能寻龙勘脉的东海奇士,焉能不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几番试探,确认方时雪虽有才略,却并无功力,便渐放开戒备,许他自由出入。
方时雪勘察龙脉,暗中录山川地理为册。他卜卦极为灵验,时常料敌在先,南诏王越发信任。
他作为南诏王尊崇的客卿,各部自然也不敢怠慢。
据方时雪观察,南诏王积威极深,亦是积怨极深。此番叛乱至少有两部是被裹挟,便是南诏民间,亦是民怨沸腾。其势必不可久,或可一战而定。
【懒得细写这些了,只想写唐歌的双人剧情】
唐门上下都纳罕,向来坐不住的少主,竟然真的转性了,半年都没出过唐门。
唐泛则将故人之物收起,强迫自己忘记故人模样,一心研究密阁机关术。
他以为,就这样磨灭那人的身影,他们各归其位,再见永无期。
“你再说一遍,他叫什么?”
“他自称叫杨延之,与少主是故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唐泛则沉寂的心猝然跳动了起来。
等不到天亮,他踏着月色策马赶往成都。
延枫,延枫。
唐泛则停在唐门堂口,弟子牵了马,引他到后堂歇息。
杨延之思绪纷乱,难以入眠,正在廊上凭栏观月,一低头,却见一人立在院中,也正抬头看着这个方向。
落月那般圆满而暧昧。
他们隔得那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到。他们又隔得那么远,隔着楼,隔着风,隔着山川和明月。
你是在等我吗?正如我在等你。
一时间,两人竟是同一种心思。
唐泛则飞身落到廊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杨延之看着唐泛则,从前就觉得他像日光般夺目热烈,几乎能把人灼伤。
“延之,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杨延之如梦初醒,拱手揖礼:“唐兄,好久不见。”
唐泛则笑道:“何必这么见外,你可唤我泛则。”
“我来此,想请你救一个人。”
“难得你开口,要我救谁?”
“她,是我夫人。”
唐泛则笑容凝在脸上,甚至来不及变换表情。
“救谁?”
“我夫人,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住口!”
杨延之压抑所有情绪,咬牙道:“唐兄,她身中蛊毒,命在旦夕,我从来没有求过人,我只求你救她。”
唐泛则道:“杨延之,你没有心吗?”
——何其荒悖,何其残忍!
杨延之何尝不知,自己此举堪称无耻,但柳蕴已是生死之间,个人的脸面又算什么?
南诏乱平后,昆氏被黜,白氏被推举为新南诏王,识趣地将宫逊交由宁王处置。
宫逊自知难逃一死,深恨杨延之夫妇,狂言不救,自尽而亡。宁王虽令倾力寻巫蛊术士,却都是同样的答案。此蛊十分霸烈,控蛊人既死,蛊虫再无人可制约,不出半年,柳蕴必因蛊虫侵染,痛苦而死。
杨延之如何能亲眼看着柳蕴去死?他能想到的唯一生机,只有世居巴蜀的百年世家——唐门。
杨延之道:“是我对不起你,只要你能救她,我甘愿付出任何代价。”
唐泛则道:“呵,她的死活,与我何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杨延之道:“你难道真要见死不救?”
唐泛则冷笑:“我的狠毒,你难道是才知道?”
杨延之闭了闭眼,道:“是我唐突了,我明天就走。”
转身便要离去。
“站住。”
“带我看看吧。”
杨延之挑起床帐,柳蕴睡得不安稳,连梦中都拧眉。她功力尽丧,连陌生人接近也没有警醒。
唐泛则也不顾忌,揭开柳蕴的衣领,指尖点在颈侧运力,没多久,皮肤便浮现出青紫色纹路,似乎有活物盘踞,隐隐蠕动。
唐泛则注视着这段脖颈,看起来那么苍白脆弱,只要略微用点力,就能轻易折断,从此再无声息。
杨延之道:“你可看出眉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唐泛则回过神来,暗笑自己痴昧,就算没有她,延枫难道就会回来?
唐泛则道:“这是迷花蛊。”
杨延之道:“你知道这种蛊?那可有办法救她?”
唐泛则道:“迷花蛊只以女子为宿体,发作时痛入骨骸,除了下蛊之人,旁人无法驱使,中蛊人或淫乱而死,或自行了断。”
这正是杨延之最担心的情形,以柳蕴之烈性,一旦知晓这些内情,绝不能忍受这种屈辱。
杨延之道:“可有破解之法?”
唐泛则道:“虽然不能操控蛊虫,但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救她。”
杨延之道:“什么办法?”
唐泛则道:“将蛊引到男子身上,则蛊虫自行消亡,我可以为她施术,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要你,留在唐门十年。”
杨延之顿立当场。
他看着唐泛则,唐泛则也正看着他。
有一瞬间,他似乎看见唐泛则的内心深处。
相思成疾,无药可救。
杨延之道:“我答应你。”
唐泛则冷笑:“好!好!你为了她,连最看重的礼法抱负都能抛弃!杨延之,你当真是个无心之人。”
杨延之别开脸,注意到柳蕴神色十分痛苦,握着她的一只手,为她传功安抚。
唐泛则冷眼看着,从前他照顾杨延之,转眼杨延之在他面前照顾他的妻子。
何其可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更可笑的是,他还要帮杨延之救他的妻子。
唐泛则道:“迷花蛊只能转移到与宿主有肌肤之亲的男子身上,之后那人便与蛊虫共同衰竭而亡,唐门中人体内带毒,正可克制这种蛊虫的毒性。”
杨延之能如何?此生注定不能回应唐泛则,便只有将心事深埋,做个最无情的故人。
杨延之道:“唐兄救命之恩,我夫妻必结草衔环以报。”
唐泛则将他们带回唐门。
半个月过去,柳蕴的身体就有了起色,虽然还虚弱着,但已经能勉强拿起傲霜刀,这对柳蕴而言,不亚于再生之喜。
唐泛则带了外人回来,唐门上下自然有微词。好在有唐老太太发话,且唐泛则身为少主,又承诺不会令他们走出院子半步,众人便也不好说什么。
孩子们却对外来人充满好奇,总想溜进来看看,却每每还没进院子,就被唐翎捉住,丢出了一个又一个。
唐泛则一出现,这群孩子就呼啦啦跑光了。
今日堡中议事,唐泛则不得不离开,嘱咐守卫们看好院子,便去了唐家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唐涪衣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父亲说,唐泛则应是心中有人。家人都劝她放下,可她如何甘心?
唐泛则带了两个中原人回来。她眼看着唐泛则为了救那女子,一天天消瘦下去。
什么样的女子,值得唐泛则不惜违背祖制,也要带回唐门?
唐翎正和孩子们嬉闹,守卫被唐翎吵得头痛。
唐涪衣轻巧地潜入院子里。
她的浮光掠影修得不错,唐泛则还夸赞过。
她听到屋内的谈话声,判断出男子修为不俗,而女子气衰体弱。唐涪衣等那男子离开后,才潜入房间。
勾走哥哥的女子,便是这幅模样?苍白、憔悴、虽标致却无神,她凭什么?
“延哥,不要忙活啦,那汤我委实一口也喝不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听,在唐门地界上,她还与别的男子这般亲昵,哥哥为了救她不惜损耗自身,虚弱成那般了,她竟毫不羞耻、毫不愧疚吗?
柳蕴虽然失了功力,但也曾是习武之人,感应到房内似乎有人,也不禁疑惑起来。
柳蕴道:“延哥,是你吗?”
“是我,”唐涪衣现出身形,“你就是哥哥带回来的中原人吧。”
柳蕴点头道:“我是,你是唐少主的妹妹吗?多有叨扰,多谢贵派救命之恩。”
唐涪衣道:“你可知自己身患何症?”
柳蕴微怔,这女子说话过于直白,且似乎带有敌意。
转念一想,唐门中人向来不与中原交往,若非杨延之与唐泛则有交情,自己根本进不来唐门,更遑论解蛊。
柳蕴道:“我中了蛊毒,多谢唐少主相助,我们夫妇日后必定报答。”
唐涪衣冷笑:“你明明知道,却还能狠下心,害死别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柳蕴惊疑:“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害死别人?”
唐涪衣道:“看来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迷花蛊只可过到与宿主有肌肤之亲的男子身上,且那男子必定早亡,就算是我唐门中人,想要化解毒性,也至少要耗费十年,呵呵,你与那人既然是夫妻,为何不自己了结,却来害我哥哥?”
唐涪衣见唐泛则日渐虚弱,只当是在为她解毒,虽确实如此,却又另有一番不可告人的隐情。
柳蕴自感沉疴渐消,杨延之告知是因唐门秘药,她也确实每日汤汤水水,便从未怀疑过。今日骤然得知真相,不啻于晴天霹雳。
她与杨延之本无私情,杨延之主动求亲,婚后百般细心照料,为她的病情四处奔波,为她撑起活下去的希望。本以为历经磨难,终于苦尽甘来,却原来这才是最大的劫难。
她已亏欠杨延之良多,焉能再亏欠他的性命?
往日种种涌上心头,其悲愤难堪便再难抑制。
巴蜀竹雾总是这么浓重,看不见的寒意似乎能侵入到人的心里。
杨延之正在书房写信,他入蜀半月,宁王的人手还在成都等他的消息。
这段时间,杨延之都是令柳蕴熟睡后,再请唐泛则施展移蛊之术。只要再过三天,就可彻底清除柳蕴体内的蛊毒,过了这节骨眼,就不必唐泛则日日以血喂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眉目舒展,心情难得的放松。
突然间,杨延之心脏剧痛,似被人生生啃了一口。
他猛然意识到什么,踉跄着奔出去,来到柳蕴所在的房间,却见柳蕴胸前正插着他的琴中剑,已气绝而亡。
他们夫妻熬过无数磨难,眼见要拨云见日,偏偏在这时横生枝节,功亏一篑!
“你是她的丈夫?眼下她死了,你也解脱了。”
“你是谁?为何要害我们?!”
唐涪衣道:“我是唐涪衣,也是哥哥的未婚妻子。”
杨延之瞬间明白前因后果,他忽然放声大笑。
“你以为杀了她,唐泛则就会回心转意?”
“就算不能,她已经死了,我得不到的,哥哥也失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你以为,唐泛则心里的人是她吗?”
“你是什么意思?!”
“你心中委屈,就要用旁人的性命来消解,心胸狭隘,无德无行,你所恃的,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你走不进他的心,你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要你,也永远不会知道他心里的人是谁。”
“你住口!我杀了你!”
“呵,我还要告诉你,唐泛则昨日才说,他知道自己与那人已是再无可能,正打算回应他的未婚妻子,你看,你所期盼的,也被你毁了。”
杨延之从不知,自己竟然可以这么恶毒。
他能感受到蛊虫正在蚕食他的血肉,乃至他的脏器。但他没有去找唐泛则,也不想取这女子的血肉以镇蛊毒。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原来我所求,皆是不可得,可又岂能让这凶手好过?
两人在房间里交起手来,唐翎听到动静赶来,只一眼就心神俱震。
守卫弟子将七小姐制住,押到旁边的房间,又将杨延之安置好,一边去唐家堡请唐泛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几个小鬼扒在门口,谁也不敢出声。
唐泛则赶来,杨延之已蛊毒侵体。
原来柳蕴作为蛊母身亡后,其蛊毒便尽数传继到杨延之的身上,而又未得到及时压制,便成此非生非死之态。
“延枫,延枫,快喝,喝下去就会好的。”
唐泛则割开手腕,以血饲他,杨延之却缓慢转开头,知他心意,唐泛则泪如雨下。他从不知,自己竟然也会有泪。
杨延之靠在他怀中,他能感受到杨延之的心跳已微不可闻,他自己的心也似乎停止了跳动。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永失所爱。
他听到杨延之极轻极慢的最后一句话:
“我们,这也算,生死相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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