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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3

柳如是给的药果然不同一般药馆随便可得的普通药物,再加上日日用合欢宗密药灌溉滋养,不过十日,姬别情四肢的伤口就结痂,长出淡粉色的新肉。

手是恢复了点知觉,但依旧软绵绵的使不出劲,也做不了精细活,连筷子都没法用,只能拿的动勺子之类简单操作的小物件。

腿也行不了路,一站起来膝盖就直打哆嗦,颤颤巍巍地,好像随时就要倒地似的,只能勉强站着挪两步,就得歇一阵。

陆九州倒是挺满意这种状态,到哪儿都夹着姬别情,把他当京巴狗似的揣在怀里,到处看山看水、撩猫逗鸟。广袖里永远揣着点心蜜饯,随时拿出来喂姬别情吃几粒。

有了之前的教训,姬别情怕他怕的很,嚼着点心也小心翼翼,紧张地胃里抽搐,生怕哪里得罪了陆九州又要被惩罚。

陆九州给他长教训的手段五花八门,鞭子抽算是最容易捱过去的了,大不了疼一顿,咬咬牙就过去了。

之前有次,姬别情憨直,又哼哼唧唧不配合陆九州作怪,不给他操弄。陆九州二话不说,掰着嘴给他灌了好几壶蜜水,随后绑住手脚,下身带上堵住尿道口的锁精锁,扔在房子里听天由命。等陆九州气消了来给他开锁,姬别情已经憋的浑身冷汗,湿漉漉得活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如此几次,姬别情被磨的半点反抗意志都不敢有,见着陆九州就恹恹垂下头,哆嗦着用本来就不太灵光的脑袋揣摩陆九州的意思,本能的躲避可能突如其来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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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是见着这二人诡异的相处模式,只觉得好笑,一个人像得了新宠物的小孩儿,爱不释手,偏偏生性又爱恶作剧,非要时不时唬一唬新得的小猫;另一个像被小孩儿掳回来当家猫的小野猫,无时无刻不惊恐的瞪着眼睛,折着耳朵瑟瑟发抖。

作为一个旁观者,柳如是见着姬别情如今的处境,再想到当年一面之缘时这位吴钩台台首是何等不可一世,不觉有丝丝惋惜。

当年柳如是初出茅庐,不过弱冠之年,已是小有名气的名医。他简单一记方子就治好了困扰江南第一富商多年的大肚症,一战成名。

自此之后每日上门问诊求药的人差点踩破他的门槛。然而柳如是有个怪癖——非怪病不治。就算拉过来的病人只剩一口气,若是普通疾病所致,他也一概闭门不医。

渐渐的,柳如是在坊间的名号,从“杏林圣手”变成了“变态怪医”,来求见他的人少了,柳如是也乐得清闲,专心研究草药去了。

一日,他正在自家庐内焚香诵读,突然一男子破窗而入,那人一身乌铁软甲,红绸蒙面,胳膊下还夹这个血人,装束与他相似,也是软甲带披风。

“听说你是这附近医术最高明的大夫?”男子眼带寒光,满身杀气,宛如地狱修罗,执刃行凶。

“把他救活了,药钱尽管要,少不了你的。”他放下浑身是血的人,语气不容置疑,便不再说话,仿佛笃定柳如是会按照他的吩咐做。

柳如是在空气中嗅到了浓厚的血腥味,不仅来自于伤者,也来自于眼前这个镇定自若的男人——他分明也受伤了,却强壮镇定。

那是柳如是第一次破例,替血人包扎好伤口后,沉默的男人带着伤患又翻窗离开,留下一锭金元。

柳如是瞅着那元宝发呆,香炉里的檀香袅袅生烟。

[为什么不走正门,偏偏来去都要翻窗呢?难道江湖上刀尖舔血的人都有这毛病?]柳如是想着,在心里将此事翻篇。

后来,在旁人的议论中,他才知道,那是吴钩台的杀手姬别情,带着小组数人,一夜屠尽了心存叛心勾结异党的当地一个匪首满门。只是撤退时中了叛党埋伏,小队折戟,损失近半。

原来杀手也会搭救同伴……柳如是脑海内浮现出姬别情蒙面后露出的锋利眼神,含霜带冰,高傲自负,似乎不将一切看在眼里。可是这样的无情杀手也会为了救幸存的同伴一条命,冒着暴露行踪的风险,去向一个从未谋面的人求助。

那晚,熏香里掺着助眠成分的草药,柳如是只需要趁着姬别情疲惫松懈,将随身携带的、能够诱出药性的引子扔进香炉,就能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吸入迷晕。

对上一个身上带伤、疲惫不堪,还拖着受伤严重同伴的孤身杀手,柳如是并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但他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就像他现在,虽然同情姬别情,却对他的沉沦袖手旁观一样,他不是个会对他人附着太多感情的人,恨也好,怒也罢,这点不会为谁破例。

所以眼下,柳如是最想的,就是陆九州能打包起他的那些破铜烂铁,赶快滚出自己的园子,给他留片清静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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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五月一日已近,陆九州向柳如是辞别。

“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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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叨扰。”

“恕不远送。”

二人客套一番,陆九州抱着姬别情上了马车,柳如是望着远去车辙扬起的尘土,松了口气。

终于把这个混世魔王送走了。

陆九州的马车内饰及其豪华,地毯、软垫都是上好的材质,踩在脚下柔软舒适,茶几、茶具一应俱全,甚至连轿箱窗户上遮帘的帘钩都坠着宝石,极尽奢华,和他一教之主的身份倒是相称。

然而马车一角,却放着一只半人高的笼子。

陆九州将姬别情轻轻放在软榻上,抚摸他的头顶,看似温柔。姬别情却在看到笼子的时候,兀自抖了起来。

“啊……啊…”姬别情短促的惊呼两声,惊恐的看着笼子,慌张地想要从陆九州怀抱里挣脱开来。

陆九州手下用力,直接捏住了姬别情重衣下的皮肉,将他半提起来,“这是对你不乖的惩罚。”

他笑着,脸上毫无阴仄,像在说什么稀疏平常的玩笑话,将毫无反抗能力的姬别情扔进笼子里。

笼子不大,只能容许人抱膝而坐,除此外再无活动空间,连伸胳膊都做不到。

这笼子不像是关人的,倒像是用来关大型犬类的,黑漆漆的栏杆足有一指粗。

姬别情被扔进笼子里,慌张的想爬出来,奈何空间实在太狭窄,他慌乱间一头撞在铁栏杆上,被弹了回去,跌落在笼子里,眼睁睁地看着铁门缓缓关上,铜锁落闸。他无助地扒着栏杆,口中哀嚎:“我会乖乖的,不要把我关起来。”

陆九州眯起眼睛,好整以暇地侧躺在软塌上,“之前让你叫唤两声都不会,现在知道乖了?你这马后炮打的太晚了点吧。呵,你不会做狗我现在就教会你。”

“啊……啊……”姬别情听不懂马后炮的意思,只隐约感觉陆九州还在生气上次他跑走的事情,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几句不明所以的嗯啊,就蔫了气,缩回笼子里。

马车悠悠起步,车辙压过碎石,颠簸出道道细波,一车的金玉宝石叮铃咣当作响,驶往繁华的扬州。

陆九州探过身子,朝姬别情伸伸手指,笑得像只狐狸:“过来。”

姬别情缩着脖子,挪到栏杆边,随后又低下头,不敢看陆九州。

“这么怕我做甚,我又不吃人。”陆九州摸摸姬别情散开的头发,从一旁的食盒里拿出个物什来。那是串糖葫芦,琥珀色的冰糖包裹着红艳艳的山楂,上面细细地撒了一圈芝麻,色泽鲜亮,勾人食欲。

“这是我遣人去街市上买的,你要是喜欢吃,我天天给你买。”陆九州难得温情,在姬别情面前晃了晃糖葫芦,逗小孩似的勾他。“想要吗?”

“想……”姬别情识海尽毁,行为举止全都遵从本能,真就如垂髫小儿般好逗弄。刚才还因为被关进笼子消沉,转眼就被红彤彤的糖葫芦吸引了注意。他往前凑了凑,鼻翼抽动,似乎在闻糖葫芦上的糖霜甜味儿。

等了半天,见陆九州还是只是拿着糖葫芦放在自己眼前,没一点递过来的意思,姬别情又软软回了一句,“想吃……”

陆九州只是眯着眼笑,铁松似的杵在那里,不为所动。

姬别情有点急了,扒着栏杆,委屈道:“不行吗……”

陆九州看着他小猫求食似的模样,心里欢喜,觉得自己来一趟中原落得的这个炉鼎实在是个宝贝东西,床上放浪,床下软糯,不管怎么拿捏,反应都是一顶一的可爱。原本冷血杀手,被擒后依然横眉冷对、不肯低头的倔强模样就叫他心旌摇曳,征服欲暴涨。练为炉鼎后,天真痴傻,懵懂无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要说最刺激的,还是这同一人、同一张俊脸之间的反差,一想到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凌雪阁杀手,现下在自己身下承欢,痴、癫、媚、浪,从前未被人看见的模样都抖露出来,一览无遗,陆九州心里更增了几分惬意。

陆九州掏出个物件递给姬别情,继续哄骗他:“你把这个带上,等到了客栈,就给你吃糖葫芦。”

那是个木质的口衔,两边串着软皮绳子,绳子末端有个搭扣。姬别情接过陆九州递过来的东西,有点局促地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不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要怎么带上。

“把前面的木头咬在嘴里,然后把绳子扣在脑袋后面,就好了,不难的。”陆九州道。

“嗯……”姬别情愣愣地反应了半天,消化完陆九州话里的意思,这才张嘴叼住口衔,两颗银白的虎牙卡在口衔上,与漆黑的木身交相辉映。

“咔哒。”陆九州替姬别情扣上扣子,在他疑惑的目光里,又继续行动,将姬别情的双手绑在身后。

“唔唔唔……”姬别情被捆住,手酸胀的难受,可是嘴巴又被东西堵住,说不出一句话。他这时才觉察出不对劲,一个劲儿地哼哼,扭着身体想挣脱开来。

麻绳捆得极紧,他只不过挣扎了几下,腕子就磨出几道血痕。疼痛难忍,姬别情只好作罢,又转头对付嘴里的口衔,用舌头去抵那木棍,依旧徒劳无功,反倒是流了一下巴口水,湿湿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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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沾湿了衣领。

陆九州托着腮,看着姬别情左摇右晃急得眼眶通红,开心得哈哈拍手大笑:“别情,你忍着点,这又不是什么难事,总比之前堵着你前后两个孔要舒坦吧。等到客栈就可以吃糖葫芦了,乖点。”

这时姬别情哪里还想着吃点心,他被捆着无法动弹,生存本能催动内心警铃大作,害怕极了,又惊又慌,边抖边折腾,嘴里还发出可怜的呜呜呻吟。

闹了一会,手脚刚愈合的姬别情还是累了,倚在铁栏杆边上喘气,求助地看着陆九州。他病重乱投医,居然天真地指望着陆九州能帮他把绳子解开。

“别情真不乖,不是说到了客栈就放你出来嘛~”

陆九州笑眯眯地直视姬别情,揉了揉他的头顶,坐回软垫里,直接无视了他求助。

没了指望,姬别情缩回笼子一角,垂头不再作声。

陆九州是有意要作弄他才把他关进笼子,但另一方面,走之前柳如是千叮咛万嘱咐,说那凌雪阁在市井安插暗哨,眼目众多。现下去长安城,千万不可叫姬别情露了脸,不然让凌雪阁发现他的踪迹,难免一场恶战。

所以陆九州索性堵住他的嘴巴,捆住他的手脚,锁进笼子里,准备带进客栈关在客房里,谁也不给瞧见。等陆九州在长安烟花之地玩开心几日,就立马离开中原。

一队马车晃晃悠悠,驶进了长安城。

陆九州车队阵仗极大,甫一进入闹市,就惹得路人纷纷侧目围观。

“宗主,我们在前面那家客栈住下,您看可否。”车外仆从来报。

陆九州撩起车帘,瞅见一家从外面看档次还不错的客栈,点头示意,“就这家吧。”

几人将马车停入马厩,陆九州领着一堆仆从进了客栈。

“店家,可有空房?”仆从问。

店家见陆九州这派头,料定他是个有钱的主,忙出了柜台上前招呼,“有的,有的,您要几间都有!”

这时,另外四个抬笼子的随从进店,放下笼子,规矩地站在陆九州身后。

笼子被帘布严严实实遮住,看不清里面装的东西,只漏出些闷哼,表明里面是个活物,呜呜咽咽听不清,仿佛是某种动物的低吼,又像是人在呼救。

“官人,您这笼子里……”店家满脸谄媚,搓着手站在陆九州面前,欲言又止,“咱们店里贵客较多,最近又正逢祭典,人流量大。官府特意发了告示,让我们店家注意治安,有可疑人物就上报…您这……”

陆九州不悦挑眉,“你这意思,我是可疑人物?”

他本来就面容冷峻,人高马大,气势逼人,现下皱眉拿腔,立即吓得店家背后冷汗直冒。

“不,不,不,您误会了。只是想和您确认下笼子里的东西,免得官府巡查的时候遇见了,我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要挨板子了。”

“这个呀…”陆九州冷哼一声,掀起帘布一角,露出截白生生的、被麻绳捆住的手臂,“这是我在西域抓的狗儿,不服管教,关起来免得跑了。可有问题?”

店家见笼子是个人,心中大骇,但到底是开客栈的,迎来送往见得人多了,形形色色,什么癖好的他都见过,更何况陆九州这种抓人关进笼子里调教的,已经是玩的比较小的了,简直见怪不怪。

“没问题,没问题,您楼上请,我叫小二给您几位安排好房间,送几壶热茶。”店家满脸堆笑,抓过一个在一旁发愣的店小二,揪着他的耳朵让他赶紧领人上楼上下榻。

“不该你问的少问。”

甩下一句话,陆九州带着几个随从,扛着笼子,大摇大摆地往楼上走去。

店家看着陆九州离去的身影,心里啐了一句:妈的,又是个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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