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昆想了想,愁闷道:“其实我也不知。我本是想去儒门……”
说着,他忽然停口,皱眉左右张望,姒晴猜他大概是不愿被闲杂人等听到身世,她知道秦无霜不愿被人知晓身世,于是出手帮敖昆布下隔音屏障。
敖昆感谢地看她一眼,继续说道:“我本是想去找儒门之主理论,可我那妹子,秦无霜,她说她对她父亲极为了解,说姬肃卿绝不曾把母亲放在心上,我若找上门去,只是平白受辱而已,她又说,她要回去博取姬肃卿信任,既然我打不过姬肃卿,就不要碍她的事。”
记起秦无霜毫不留情的决断之语,敖昆声音中还带了一丝丝的委屈。
“她还说,天疏阁将水镜卷轴放出后,姬肃卿想起我这个儿子来,说不定会利用我,她说我太易受骗,叫我要么跟着阁主,要么就待在海里别出水,总之是不要给她添乱。”
这番话虽不客气,倒是称得上是好心规劝,实在不大像秦无霜会做的事,解春风听得挑眉,姒晴倒没有什么神色变动。
裴牧云却直接问:“那你打算如何?”
说实话,敖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找儒门理论被秦无霜拦了,他虽不完全服气,可秦无霜说得那么严重,他还真不敢坏了秦无霜对姬肃卿的计划,尽管他根本不知道秦无霜到底有什么计划。他难得上岸一次就被鬼差耍了,可若不是鬼差给他机会亲眼看到真相,或许他会被人骗得很惨,这他是清楚的。
但认清自己对陆地局势的不了解,并不能帮他做出决定。
“我,我有些事想不明白。”敖昆看向解春风,忽然想起昨日龟丞相的唠叨,郑重道,“蛟族似龙却非龙,龙族在世时,龙才是真正的四海之主,蛟族是龙族之臣,后来龙随神去,百姓逐渐呼蛟为龙,久而久之,我们也自视为主,建蛟宫为龙宫,如今真龙现世,若白龙不喜蛟族擅越,四海都会约束海民称呼,并立刻更换宫名。”
解春风笑道:“四海蛟族管理海域,保佑海民,百姓尊称你们龙王爷,合情合理,我只是个意外,并不曾为海民做些什么,何谈擅越、不喜?请转告四海,诸位龙王爷是民心所向,是实至名归。”
不料解春风竟如此回答,敖昆一愣,片刻后深深躬身:“白龙圣恩,敖昆代四海之主感激不尽。”
这般大礼,倒把解春风弄愣了,可不等他说什么,敖昆直起身来道:“我昨日回宫问过,才知龙族术法记载仅有少数,且都在南海龙宫,南海之主是我父、我父亲的幼弟,我待会去南海龙宫问问,想必叔叔不会不愿出借。”
当他坚定说出“我父亲”三个字时,在场众人都感叹那黑蛟没有待错这孩子,这对不是父子的父子,倒真是父子情深。
裴牧云立刻向敖昆道谢,师弟这么向着自己,解春风心里美得很,道谢也不落后。
敖昆自然又是一番还礼,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众人都等着他开口,他犹豫半晌,看看裴牧云,看看法士和姒晴,又看看解春风。
最终,他一咬牙,看着裴牧云,脱口而出道:“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怕你。”
话刚出口,敖昆脸就涨红了,却还是诚实地试图解释:“我们蛟族对龙族天生有臣服之心,玄真派又对我有大恩大德,所以我不真的‘怕’你们,但你们太强了,所以我还是怕你们。你们明不明白?”
姒晴很能理解敖昆想表达的意思,这对师兄弟太过强大,只要他们想,征服九州或毁天灭地都不过在一瞬之间,谁会不怕?
法士却觉得好笑又奇怪,阁主人这么好,为什么要怕阁主?
解春风觉得这孩子太实诚,不禁失笑,见敖昆脸色更红,赶紧收敛神情,裴牧云理解地看着敖昆,平静道:“我明白。”
从裴牧云的回复中得到了勇气,敖昆继续道:“你们这么强,根本不需要打仗或者干什么,你们随便哪一个,都可以在一夜之间改朝换代,根本不必打仗,所以,所以……”
裴牧云明白了他想讲的意思,回复道:“修成半步剑仙后,正是因为知道半步剑仙的强大,我强迫自己退隐让步,这个决定让我失去了我的师父,让师兄失去了师父,所以我决定不再袖手旁观。但一旦我不再袖手旁观,这个世界最大的威胁,就不再是腐朽朝廷或者儒门,而是我。”
众人闻言皆惊,法士急于反驳,可他一想到望乡台上看到的那个世界,两个世界无可辩驳的巨大差距,让他无话可说。
而解春风只是温柔注视着裴牧云。
“如何防止我和我创造的天疏阁变成百姓之敌,才是潜在的真正危机。因此,我绝不能代替这个世界的百姓做选择,绝不能代替百姓一劳永逸地解决战争,实实在在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思想的禁锢与腐朽,如果不能改变百姓的思想,那么无论我多么强大,我们的斗争都注定失败。
“因此,我改写了法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