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
开战已五个月有余,在浑沌的严密操控下,天疏阁军越发凯歌高奏。而随着朝廷人心的进一步涣散,出现了多起地方势力乃至朝廷军百户长、千户长带领手下兵卒弃战投奔天疏阁的事件。浑沌的疑心病也因此越发严重,但在这节骨眼上,浑沌竟没有走火入魔,反而大大放松了对朝廷将领的控制,这倒是浑沌第一次真正给天疏阁军的胜利推进带来了一些阻碍。
而暂且放手军事的浑沌,像是急需休养一般收敛了浊气缩在宫中,除了频召三魔密谋之外,突然没了任何动作。
如此反常,必有阴谋。裴牧云早就收到了浑沌招揽影魔欲魔密谋的消息,因此也并不惊讶。
但一如风云所料,京城阁员们对浑沌密谋的打探并没有得出更多结果。浑沌的密谋对象仅限三魔,没有征召任何重臣将领参与,目前为止,也没有点兵点将布置动手的意思,只是频繁与三魔在御书房密谈,确实也是无从探起。
京城阁员据此推测,浑沌应该是将密谋的实施交给了三个魔头,其他一概不知,但随着朝廷军在战场的进一步失利,以浑沌狂妄的性格,应该无法再按捺太久。
预料前方即将揭幕的阴谋会是战局拐点,到时恐怕事多再难抽身,裴牧云和解春风趁着今日浑沌还没动作让天疏阁军全线休整,他们自己也回了玄真观探望猴叔,算是提前陪猴叔过年。
见解春风裴牧云回观,猴叔惊喜不已,把两个人仔细看了又看,生怕他们受了伤挨了饿,连声说回来就好。
解春风裴牧云的心中却是惊大于喜,距离上次回观也不过是一个多月,猴叔却似乎又老迈了许多,感觉自从师父走后,猴叔就老得快了起来。师父对他们两个是亦师亦父,对猴叔更是亦父亦兄,师父亲手将猴叔养大,这一人一猴共同度过的岁月比风云的年纪还要久,失去师父对猴叔的打击有多大不言而喻。
二人不敢明着表露担忧,只照样对猴叔说笑,打趣彼此说是想家了。
听俩孩子说是想家了提前回来陪自己过年,猴叔想了想,说既然大白日的有空闲,想让他俩带自己回黄山去瞧一瞧。
猴叔当年就是师父从黄山救下的小猴,虽自幼离山,显然猴叔也是想回故乡看看。解春风裴牧云哪还需猴叔多言,自然照办,当即哄着猴叔穿上了师父去年冬天给猴叔做的厚厚斗篷,由解春风抱着猴叔,裴牧云还用灵力给猴叔设了遮风屏障,风云二人这才脚下腾云,转瞬就到了黄山脚下。
二人依旧踏云而飞,只是放慢了速度,从山脚徐徐飞上前山,好让猴叔细细观览。
恰逢冬日雪后初晴,松杉雪染,云川峰林,好一副天开图画。猴叔定睛慢慢看着这天下第一奇山,并不说话,解春风问猴叔要不要入山找猴群聊聊,猴叔也是摇头,只说何必打搅、都不认识。
直到飞上光明顶,光明顶上冬阳熹照,眺望去,将奇秀七十二诸峰尽收眼底,这一览天下的开阔气势不愧其名。风云皆感慨此山灵瑰千面,山高谷深,岩领流瀑,猴叔也忍不住开了口,称赞绝色。
于是解春风提议走山路从西海峡谷出山,裴牧云与猴叔都无异议,路旁松树挂满了雪,仙境也似。走着走着,解春风终于逗得猴叔打开了话匣子,说起解春风少年时非要拉着裴牧云排演如何在恶霸扰民时帅气地从天而降等等囧事,把解春风臊得够呛,裴牧云还给猴叔补充细节,把解春风闹得直呼猴叔饶命、牧云饶命。
如此才欢声笑语,不知不觉就在对美景的欣赏中走出了山,山外也是青山绵绵,猴叔似乎意犹未尽,跟风云提起望星归当年似与好友在附近县镇歇过脚,风云一听既明,都说想去看看,踏云向附近城池飞去。
黄山归属江南州的徽州府境内,徽州府辖有六邑,山多溪密,易守难攻,此时战火尚未波及,附近小城竟有着年前该有的热闹。风云一入城便感应到县令是位修为不低的道修,但对方装作不知,还在给孤老送年礼,风云也识趣不去打搅,只与猴叔往街市上去逛。
本地人热情好客,但方言实在让外人听不懂,书斋掌柜倒懂得说“北边的话”,与他们讲解徽语独成体系,一府六邑各不相通,猴叔听得有趣,又问起此地风俗。出门时风云各买了一套徽州文房四宝以答谢掌柜陪聊,掌柜热情说能在宣笔歙砚上刻字留念,解春风见掌柜刻的一手好隶书,又聊了几句心得,出门时已是日渐西斜。
猴叔提议回观,风云正要答应,忽然双双停了步,对视一眼,解春风向猴叔解释:“得耽搁一会儿,有妖以妖气相邀,我们去看看。”
家人都在这,猴叔倒所谓耽搁,只是奇道:“你们说此地县令修为不低,竟有妖精在城内定居,还敢露妖气找你们。看来这县令人品很不差呢?你们倒是能收进天疏阁。”
解春风对师弟调侃:“你看,猴叔还给咱们操心阁员招纳,可见咱俩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