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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程见凌下课后就和关望一起去了鉴定所,先填完申请表格,又用口腔拭子取了样本交给工作人员。鉴定报告要等七到十五个工作日之后才能出来,程见凌和关望都想尽快知道结果,愿意多加一笔钱选择加急服务,可以在三天之内拿到鉴定报告。
付款时,程见凌看到关望掏出了一整叠百元大钞,要从里面数出相应的金额来交钱。他暗暗吃了一惊,小声说:“你怎么带了那么多现金在身上,还当众数钱,多危险。”
这叠钱是刚到这时老七给的,关望说:“也不知道做鉴定要花多少钱,就都带上了。”
程见凌不可置信道:“你该不会是把来中国前换的人民币全带身上了吧?”
关望点点头。
“你真是……”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随性还是完全没有常识,“你好歹也办张国际通用的银行卡啊。”
“我不知道。”
“你快把钱收好。”程见凌转身对着收银人员掏出手机,“扫我的。”
关望见他没掏一分钱,也没用银行卡,而收银人员已经在开收据,问道:“你付过了?”
“嗯。”程见凌对他晃了晃手机,“用这个。”
关望眨了眨眼睛。这两天里,他见识了许多之前从没见过也很难理解的事物。
从鉴定所里出来,两人一起去吃了午饭。程见凌带着关望第一次坐了地铁,第一次感受博物馆里的琳琅满目,第一次登上百米高楼俯瞰全城灯火,都是完全新鲜的体验。
关望坐在云顶餐厅的玻璃窗边,看着远近楼宇鳞次栉比,下面街道车水马龙,人们在周五的晚上匆匆归家或者去寻欢作乐。他想,如果能成为这万千人流里的其中一个,从小在这里过着平凡的生活,健康长大,然后为了养家糊口而辛苦奔波,其实也是一种十分珍贵的幸福了。
“你也别光顾着看风景,菜都要凉了。”程见凌说。
关望转过头来,突然说道:“我很羡慕你,见凌。”
程见凌愣了一下,关望第一次这样叫他,这么亲近的语气让他有一点不好意思。
关望又道:“我也是才知道,原来人还可以这样活着。”
程见凌不知为何觉得有些难受,这句话的背后似乎堆满了他一无所知的辛酸。他放下筷子,把手覆上关望的手背:“我们十有八九是亲兄弟,等鉴定结果出来,你跟我一起回家吧。反正你在那边也没有别的亲人了,不如搬来中国和我们一起生活吧。”他又用一只手捂在嘴边,像说悄悄话似的笑道:“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们家挺有钱的,到时候让爸爸给你安排个工作,你就不用再那么辛苦了,总受伤。”
关望笑了笑:“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他就算要回程家,也不可能自己跟着程见凌回去。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只是彭楚要笼络买主的一枚铺路棋子而已。
而且母亲当年只身带着他远走异国的理由,他还是没有弄清楚。
晚上二人回到了程见凌的宿舍。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小提琴声,而且这琴拉得实在不怎么样,一听就是个新手,完全无法给人带来听觉上的愉悦,说得不客气点,可谓是噪音。
程见凌抱怨:“楼下的又在宿舍里练琴了,明明没有半点艺术细胞,非要时不时地出来扰民。”
洗完澡出来,快十一点了,小提琴声还在继续,程见凌忍无可忍地跑到宿舍走廊上,往下喊道:“别拉了,睡觉了!”
关望第一次见他这么暴躁,不由觉得有趣:“你还会发火呢。”
程见凌说:“你是不知道,我都被他烦了半年了。学了半年琴还是这个水平,趁早放弃吧。”
关望轻笑了一下,感受到了他的烦不胜烦。
程见凌又说:“我妹妹——估计也是你妹妹,是读音乐学院的,小提琴和钢琴都擅长。以后你也听听她拉的琴,比楼下这个水平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嗯,如果有机会的话。”
关望闲着无事又在书架上找书。程见凌问他:“昨天那本你已经看完了吗?”
关望说:“那本没意思,换本新的。”
程见凌勾引道:“不然试试玩游戏?保证你不会后悔的。”
“没兴趣。”关望抽出一本书来,翻开后从里面掉出来了一张照片,那是程见凌和一个男生的合影,两个人站在运动场上,笑容灿烂,那男生还把胳膊搭上了他的肩膀,看起来十分亲密。关望捏着那张照片回过头对程见凌说:“这本书里还夹了张照片。”
程见凌从游戏里抬起眼睛,顿时一惊,丢了游戏机就爬到床尾,伸手要抢:“给我。”关望见他反应激烈,心知这张照片不简单,便故意举高了手,偏不让他碰到。程见凌急了,从床上站起来去够那张照片:“快给我!”
关望明白了:“你喜欢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程见凌一把抓到了照片,塞到床头柜的抽屉里:“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 ' ')('“那你还把照片藏在书里。”
程见凌辩解道:“就是因为隔了太久,所以都忘记它还在那里了。”
关望笑了笑,拿了那本书在床沿坐下,问他:“他也喜欢你么?”
程见凌又低头去打游戏,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当然不了,他是直的。”
关望叹道:“可惜。”
程见凌悄悄斜眼偷瞄他:“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我喜欢男人。”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见过很多。”
程见凌这才松了口气:“其实我还是第一次让人知道呢。”
“不过既然你喜欢男人。”关望突然想要逗逗他,“前天晚上那么主动留我住这里,该不会是为了……”
“才不是!”程见凌急忙否认,“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对着一个刚认识的人那样啊……”
“哪样?”关望似笑非笑地问道。
程见凌突然意识到关望是在故意戏耍自己,于是干脆不再搭理他:“算了,不跟你说了。”
可他在心里一想,就算那天晚上留关望住下时是心无杂念,但两天相处下来,自己的心思确实也不再是完全单纯了,又想起之前在卫生间里的一幕……两只耳朵都变得通红。
不得不承认,关望很容易让任何性取向为男的人产生好感,程见凌也没能成为例外。他又想到之前看过的一篇报道说,血缘相近的人存在天然的遗传性性吸引,如果是从小分开的近亲,长大重逢后坠入爱河的几率会比普通人要高很多。而自己对关望那几分若有似无的好感,也许正是血缘在作祟。
如果丢掉那点不该有的想法就能收获一个同胞哥哥,赚了。
关望再看向程见凌时,发现他红着耳朵一直在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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