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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关望收拾行李的响动吵醒了程见凌。他揉了揉眼睛,脑子慢慢清醒过来,突然才记起关望马上就要走了。
他掀开被子要下床,关望看到了说:“还早,你再睡会儿。”
“我去送你。”
“不用。”关望不容他拒绝,强势地把他又按回了床上,用被子把人裹紧,“你先把自己照顾好,要不然就回家去,免得我走都走不放心。”
飞机在十一点半起飞,九点钟老七会在校门口接他,眼看时间差不多,关望背起背包准备出门。
“哥。”程见凌坐在床上用被子裹着自己,看起来像个大团子,“你说会很快就回来,是真的吧?”
“当然了。”
程见凌打了个呵欠,人还在懵着:“我就是感觉挺不真实的,之前你突然一下子出现,巧得像演电影似的,现在突然一下子又要走了,我怕你就再也不回来了。这不会是我做的一个梦吧?”
关望轻笑道:“怎么会。”
他坐到床边,把自己一直戴在身上的那块佛牌摘下来,挂在了程见凌的脖子上。
程见凌低头看去,那是块金属小牌,有一点分量,上面雕着一个捂脸的僧侣,也看不出是个什么神,他问:“你信这个?”
“不信。”
“那还戴着。”
“图个吉利,现在把这个吉利给你。”关望理了理程见凌那一头睡得横七竖八的头发,“好了,我真的走了。”
程见凌也想送点什么东西给关望,既贴身又有意义的,可一时也想不到,于是脑子一热,倾身向前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肩颈上蹭了蹭:“你快点回来啊,要是实在没空,放假了我去找你。”
“嗯。”关望的心也软了,拍拍他的后背,又想起件事情,在他耳边说,“对了,小心那个陆叔。”
程见凌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眼里满是不解。
关望没再解释什么,只温声说道:“再睡一会儿吧。”
关望告别了程见凌,在校门外那条巷子口上了老七的车,一个半小时后到达机场,顺利登机。再走出机场时,便是回到了那片暗淡且湿热的黑夜。
胡青派来的人等在机场门口,这回来的是惯常跟在胡青身边的那两位光头和墨镜。关望问:“是直接去见青爷么?”
光头却告诉他:“直接去见彭楚。”
已经快要晚上九点了,从机场回去还需要将近四个小时的车程。关望奔波了一天,疲惫地靠在车后座上,偶尔眯一会儿,也不能睡得安稳。看向窗外,两边是热带张狂生长的阔叶植物,在夜晚中变成一片仿佛带着獠牙的黑影,不时能看到几处零星灯火,还有一些破落的民居。
他又回到了真正属于他的世界。
车子是在彭楚的宅邸前停下的,关望还是第一次来。只见大门前立着一对石狮子,常年有人荷枪在此把守。走进去能看见一片宽阔的庭院,庭院深处有一幢三层高的别墅,风格是暴发户式的金碧辉煌。
关望被领进门去,却见一楼富丽堂皇的客厅里空无一人,又被带进客厅西北角的一个房间,下了一道楼梯,还没走到底便先闻见了浑浊的烟味,又听见人群聚集玩乐的说笑声,似乎兴头正盛。
胡青第一个看到了关望,笑道:“哟,回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楼梯,站在最中间台球桌边上的彭楚闻声放下了球杆,朝关望做了个宛如召唤小狗的手势,也笑道:“快过来,让我们听听你都回来了什么好消息。”
彭楚五十多岁年纪,个子不算高,是个皮肤黝黑的精瘦男人,外表大可以用其貌不扬来形容。关望之前极少有机会见到他,像这样面对面说话还是第一次。
彭楚对关望微笑,关望却在走近他时感觉到了足以压迫自己的强大气息。他在他面前恭顺地低下头,叫了一声:“楚爷。”
“幸苦了。”彭楚倚在台球桌上,从口袋的烟盒里掏出一支雪茄,立刻有人过来帮他点上,他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烟雾,这才又说,“我知道你还有个兄弟,也在九号和你一起看场子,叫巴颂是吧。你老妈叫关采凌,埋在桔山下面那片坟地里。”
关望听出他话里的威胁,捏紧了手指。
彭楚朝身边的人扬了扬下巴,立刻有人过来用一把手枪抵住了关望的脑袋。彭楚这下满意了,笑道:“好了,把你这回去中国的见闻都跟我们说说。”
关望咽了一下喉咙,平静地开口道:“我一到那边就和老七碰头,当天晚上就去见了程见凌。老七安排人去抢他的东西,我出手帮他,被划了一刀,我和他就认识了。后来我一直住在他宿舍里,熟起来之后我们去做了鉴定,证实是亲兄弟。我不知道我妈当年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但是从程见凌那里打听到,程家人一直不知道她当年生下的是双胞胎,以为她就只生了一个孩子而已。”
彭楚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他们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还有你这么个人?”
“是。”
彭楚问道:
', ' ')('“千真万确?”
旁边那人打开手枪的保险拴,按下击锤,用枪口在关望的脑袋上顶了一下。
一滴汗水从关望的额头沿着太阳穴滑下,他说:“千真万确。”
彭楚又问:“那你这回去找程见凌,没让他们家里人知道吧?”
关望想起了那个陆叔和他无法解释的笑容,但还是说:“他们都不知道。”
“好。”彭楚十分高兴地咬住雪茄,鼓了两下掌,对旁边那人说,“对程家少爷不要那么没礼貌,枪就收起来吧。”
那人收了枪,关望整个人也终于放松下来。
胡青腆着大肚子走过来,手里拿着两杯酒,递给彭楚一杯,笑呵呵道:“那个程老板真是好福气,这也算是老来得子吧?”
“可不是,年过半百了突然得来个这么大的儿子,换了谁不高兴?”彭楚喝了口酒,然后把杯子递给了关望,“当初我怕的是什么呢,生意人嘛,难免都有点迷信,有些人算出来自己的孩子命里带灾,和自己天生相克,怕破财损命,就宁可丢远点一辈子不见。你如果是那个灾星,我再送回给程老板岂不是自讨苦吃。现在看来你当初是被拐跑的啊。这下好了,把你送回去以后,程老板老来得子,我彭楚生意兴隆,你也能当富家少爷了。一举三得,真是美事。”彭楚语气温和,拍了拍关望的肩膀,仿佛真是个关爱他的长辈:“把酒喝了,为你为我都庆祝一下。”
关望接过酒杯,把酒一饮而尽。
彭楚叫道:“阿梅。”
一直坐在阴影里的阮梅站了出来。
彭楚嘱咐她:“明天一早就把这个孩子的照片和资料传给程老板,和他说,如果对跟我们做生意还有顾虑,可以先从小笔的交易做起嘛。无论成交多少,我们都有重礼送上。”
阮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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