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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见凌没有否认,凑过来在关望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关望便按着他的后脑又加深了这个吻。
四唇分开之后,关望的视线沿着程见凌的脖子往下,看到他又戴上了自己送给他的那块佛牌。
上一次关望到这来还是程见凌刻意疏远他的时候,这回再来时,宿舍镜子上的胶带已经被撕掉了,只剩下些粘贴的痕迹。关望看到书桌上放着摊开的教材和习题,便问:“在复习考试?”
“嗯,明天还剩最后一门了。”
“考完就放暑假了?”
程见凌哀怨道:“哪有这种好事,还得继续给老冯打白工呢,真能闲下来时估计也得快八月份了。”
关望笑了笑:“读书确实辛苦。”
程见凌看了一晚上的书,也觉得累了,懒散地趴倒在床上,两只手撑着脸看向关望:“今晚你去找舅爷,他怎么说?”
关望在床沿坐下:“他很乐意我能跟他合作,我们顺便也商量了一下,将来的计划差不多都有数了。”
“是什么样的计划?”程见凌好奇地问。
“这些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了。”
程见凌顿时有些受伤:“你信不过我吗?”
“怎么会。”关望温声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也沾惹那些不干不净的事,而且会遇到什么危险也不好说。”
程见凌闻言却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还会有危险?不是等着素攀给你通风报信就好了吗?”
关望不语,程见凌也知道轻易撬不开他的嘴,闷闷地说:“你就老是这样,什么都不跟我说,还觉得自己是为了我好,什么事情瞒一瞒、哄一哄就过去了,说到底就是把我当成个小孩。”
程见凌说的不能算错,关望听得出他话里的不满和委屈,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忽视他的意志了。
程见凌去拉关望的手:“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呢?我们俩是一起的,我不是小孩了,我也和你一样。”
“你和我不一样。”关望却否认了,“我希望你永远都和我不一样。”
程见凌哑口无言,最后失望地松开了他的手:“算了。”
关望把他搂进自己怀里,说:“因为我希望你不用经历我经历过的事,不会被伤害也不用学会去伤害人,从里到外都清清白白,从头到脚都干干净净。那些脏的、坏的、会有危险的事,全都交给我就好了。”
“可是——”
关望打断了他:“见凌,你可能不知道,有时候我看着你就好像在看着另一个自己,你就是我想成为却成为不了的那种人,你替我过上了我求而不得的那种人生。我羡慕你,也很珍惜这样的你,所以不想让你受到一丁点的污染。”
程见凌听得心中酸软,把头靠在了关望的肩膀上。他能明白,自己身上寄托着关望对于命运的遗憾和憧憬,可他仍希望他们之间可以没有秘密:“我只是想你不要瞒着我,我也会担心的啊。”
关望在他额头上轻吻一下,还是决定把今晚跟舅爷商讨的内容告诉他:“舅爷说程晋合一直在经营地下赌场,用来交易毒品的资金很有可能是从赌场里来,我之前又有管理赌场的经验,舅爷希望我能进入程晋合手下的赌场,跟他里应外合,方便把金河的赌和毒都清扫掉。”
“跟潜伏的地下党似的。”程见凌说,“你可千万要小心。”
“我知道的。明天我就打算回一趟程家,跟程晋合说想进他的赌场里做事。”
程见凌依偎在关望的怀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明天考完试我就不回去了,最近一段时间也不想回去了。”他还没想好应该怎样面对那个罪行累累的父亲。
关望说:“你要是在宿舍里觉得孤单,可以住到我那里去。”
程见凌点点头,又仰起脸来对他笑道:“都那么晚了,你今晚就别走了吧。”
关望也笑:“嗯。”
关望过来时没带换洗的衣服,便直接拿了程见凌的来穿。他洗完澡躺到宿舍床上,想起了第一次来中国时和程见凌共住一室的那个星期,不禁有些怀念。枕头上、被褥上都充满程见凌的味道,细密地笼罩了他,令他觉得安心。
等到程见凌兴冲冲地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时,看到关望已经睡着了。
分别了几天,程见凌本来还想着两个人能温存温存,互相说几句亲热的甜言蜜语,不料哥哥却抛下了他去和周公相会。他不满地用手指戳了戳关望的脸:“有你这样的吗?就知道睡。”
不过关望奔波了一天,确实已经很疲惫了吧。
程见凌关掉灯,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紧挨着关望也睡下了。
第二天,关望在时隔多日之后又回到了程家,他在院子里深深吸了口气,压下所有可能出现在脸上的情绪,进门后先是跟陈前香打过招呼,又对刚刚在餐桌旁坐下的程晋合叫了一声:“爸爸。”
程晋合看到他时有些意外,随即笑道:“你这孩子可好久都没有回家了。”
程心倩礼貌地叫他:“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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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穗则说:“都不知道你今天要回来,晚上也没做你的饭。你先坐,我让厨房再加两个菜。见凌不跟你一起回来吗?”
“他在学校还没考完试。”
徐穗道:“这样,那你是从今天开始放假了吧?”
关望却说:“我已经办了休学了。”
徐穗有些惊讶:“怎么突然休学?”
“那种读书考试的生活不适合我。”
关望朝程晋合看去,发现程晋合也正微笑地看着他,于是关望也笑了:“爸爸,今天回来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好,一会儿吃完饭来我书房里,我们慢慢聊。”
晚饭过后,关望跟着程晋合来到他的书房。程晋合捧着茶杯在书桌前坐下,他吹吹茶水,喝了一口,说:“你办理休学有一阵子了吧。”
“爸爸的消息好灵通。”
程晋合笑道:“你又不是普通学生,突然办了休学,学校那边当然会告知一声。”
“我不是读书的料,继续耗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意思。”
“然后就回了一趟泰国?”
关望心里突然警惕,自己的轨迹竟完全在程晋合的监控之中。
程晋合像是知道他的心中所想,道:“不是我要查你,只是你一声不吭就休学,我这个当爸爸的总得关心一下你的去向。”
关望便也用轻松的语气道:“对,回去跟以前的老朋友聚了一下,也是为了给我妈扫墓。”
“应该的,毕竟百善孝为先。”
关望暗暗捏紧了拳头。程晋合这句话说得那么坦然,仿佛只是在闲谈中不经意说起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丝毫听不出他对那个墓碑下的人怀有半分歉意。
程晋合在说完这句话后,也特意多去观察了一眼关望的脸色。
他从未跟关望仔细聊起过关采凌,也并不确定关望是否对当年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即使关望真的知道了些什么,他也不认为这会成为儿子跟自己反目的理由。
如果关望没有撒谎,关采凌已经死去快满十年了。十年足以模糊一个人孩童时期的记忆,也足以冲淡孩子对母亲的孺慕之情。漫长的时间过去后,把这个孩子从那贫瘠混乱的世界中救出的,是自己这个富有而慷慨的父亲。他让他加入这个显赫的家庭,给予他凡人无法轻易拥有的一切,他傲慢地觉得,比起为关采凌的经历而愤怒,关望会更庆幸自己能成为他程晋合的儿子。
在拥有了凡人难以企及的财富和地位之后,生母曾经受过一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自从关望回家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有事主动找程晋合,程晋合有些好奇,便微笑着等他开口。
“我回来了这么久,一直待在学校里混日子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我觉得人还是得找点事情做,可惜我会的东西也不多。不过,爸爸,我有一样本事没准能帮得上你。”
“哦?”程晋合十分有兴趣。
“彭楚跟你说过我之前是干什么的吗?”
“没有,你说。”程晋合愿闻其详。
“在回来之前,我一直在替彭楚管赌场。我在里面待了八年,每一种赌术都精通,没有一个出千的人能逃得过我的眼睛。彭楚手下有十六个赌场,我管理的九号从来都是业绩最好的一个。”
程晋合摸着下巴微笑不语,眼中充满兴味。
关望走程晋合面前,把两手撑在书桌上,俯下来对他笑道:“爸爸,你连贩毒这种危险行当都做风生水起,开赌场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应该也没有放过吧?”
程晋合笑着抿了口茶:“看来你比我以为的要有本事得多。”
关望贴近他的耳朵说:“爸爸,给我一个机会,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半个小时后,关望从程晋合的书房出来,父子俩已经谈好,程晋合愿意让他试着接管本市的一家地下赌场。
他暗暗松了口气,目前的一切都还算顺利。
楼梯的拐角处正是程心倩的房间。程心倩已经放了暑假,晚饭后便回到了她自己的卧室里,关紧房门。
那房间里传出古典歌剧声,一个厚亮的女声在唱着哀婉苍凉的咏叹调,旋律飘荡在三楼半明半暗的走廊。
关望朝那扇紧闭的房门多看了一眼,转头走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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