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宋先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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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程见凌睡到了半夜起来上厕所,再回到床上时听见了关望粗重的呼吸声,像在遇险奔逃时那样慌张而恐惧。他伸手往关望的额头一探,摸到了满手的汗水。他知道他又做噩梦了。

年少时的经历至今仍给关望留下了深刻的阴影,虽然他嘴上从不提起,但这片浓黑的阴影常常骤不及防地投进他的梦。

这是关望罕有的会展露脆弱的时刻。

程见凌从床头柜子上抽了张纸巾,轻轻把关望额头的汗水擦掉了。他在关望身边躺下,把他揽到了自己怀里来。噩梦中的关望并不安分,程见凌的动作似乎令他察觉到了危险,他在他的怀里小幅地挣扎起来,难耐地锁紧了眉头。

程见凌抱住了他的后脑,温声安抚道:“哥,是我。”关望扭动着身体企图挣脱,喉咙里发出模糊而不安的哼声。程见凌吻在他的额头上,又伸出一只手去轻轻拍他的后背,反复地说着:“别怕,是我。”

关望的脸深深埋在程见凌的胸口,弟弟身上的熟悉气味似乎终于驱散了他梦中的恐惧,让他得到来之不易的安全感。他逐渐安定下来,呼吸也慢慢变得平缓,双手抱紧了程见凌的腰,以一个极其依赖的姿势靠在他的怀中。

程见凌也终于放下心来,搂着他再次睡去。

暑假结束,程见凌要回到学校去了。研二的集中课程已经很少,主要是跟着导师做项目,除了画图,还需要常去实地踏勘,还得出差,算起来其实比研一要忙碌得多,唯一的好处是基本告别了准时上课答到的日子,在时间的安排上可以自由一些。

和哥哥的同居生活就要结束,程见凌在返校前自然是万分不舍。他拖拖拉拉地收拾东西,一件T恤叠了一半又扔到了旁边,郁闷地一屁股坐在床上,看着关望说:“我走了你怎么办?”

关望拿起那件T恤帮他叠好,装进袋子里,好笑道:“怎么还替我操心起来了,我比你会照顾自己。”

“那你半夜要是又做噩梦怎么办?”

“做完醒来就好了。”

程见凌嘟囔道:“说得轻巧,每次都难受得像受刑一样,还要吓出一身冷汗。”

关望不甚在意道:“也没什么,习惯了。”

程见凌听得心里不是滋味,把头靠在他的后背上,说:“我平时有空就回来,晚上陪你一起睡,一直到你再也不做噩梦。”

关望微笑着把手心贴到他的后脑上:“嗯。”

“对了。”程见凌又问,“星期六晚上跟宋引章是约在哪儿来着?”

“澄江府饭店,我订了个小包厢。到时候我到学校接你过去。”

“行。”程见凌在关望侧脸上亲了一口。

转眼到了周六,兄弟二人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到达了饭店。在等待宋引章时,程见凌显而易见的有些兴奋,他对母亲曾经的恋人有着许多想象:“你说那个宋引章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朋友说他是难得一见的帅大叔,又在出版社做总编,听起来挺有文化的,应该是那种风度翩翩的文人吧?会不会还穿着一身唐装,手里拿把扇子摇啊摇的?”

关望笑道:“那是说书的吧。”

“既然他当年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那肯定是个很出色的人。你说他会不会直到现在还对妈妈念念不忘?”

关望道:“等会儿见了他就知道了。”

七点钟过了一点,包厢的门终于被推开了。来者是个眉目英朗的中年男子,身形挺拔高挑,穿一件长袖的白衬衣,袖子挽到了手肘处,整个人看起来斯文儒雅。宋引章看见坐在桌前的兄弟二人,朝他们温和地笑了一下,抱歉道:“不好意思,刚才过来时路上堵车,来迟了。”他的头上已有零星的白发,笑起来时眼角布满细纹,已经不年轻了,但仍能看出几分当年的丰神俊朗。

“宋先生。”兄弟俩一起站起来向他打招呼。程见凌说:“没事,这个时候路上确实有点堵。”

关望说道:“请坐吧,我让他们上菜。”

宋引章听出了关望的声音,道:“你就是关望吧。”

程见凌替关望答道:“对,他是哥哥,我是弟弟,我叫程见凌。”

宋引章在听见他的名字时,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然后微笑着在兄弟二人的对面坐了下来,道:“那天接到电话时确实很意外,都二十多年过去了,没想到采凌的孩子会突然找上我。她那些年过得还好吗?”

程见凌侧过头去看了关望一眼,迟疑着是不是该如实回答,而关望直白地就告诉了他:“不好。”

宋引章的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问:“她是生了什么病吗?”

“肺结核,那边医疗条件不好,没救过来。”

“那边?”宋引章听得愈发困惑,“她后来去了哪里?”

关望不打算细说母亲的经历,给宋引章面前的茶杯倒满了茶,转移话题道:“宋先生这些年应该过得不错吧,如今事业有成,家庭应该也很美满。”

宋引章本想继续问清关采凌的事,但见关望刻意地避而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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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好再追问了。他喝了口茶,说:“还可以,有一个女儿,去年刚上大学。”

程见凌暗暗算了下时间,当初宋引章跟母亲分开之后,又过了好几年才和别人结婚,不知是不是因为旧情难忘。母亲在出国前的那些痛苦遭遇,他是否也知情呢?

“宋先生说说我妈妈吧。”程见凌道,“我们希望能多了解一点她年轻时候的事。”

“她没跟你们说过吗?”宋引章笑道,“我还以为她多少也会跟孩子讲讲自己当年的风光,毕竟她可不像那么谦虚低调的人。”

宋引章看见对面的兄弟俩都是一脸愿闻其详的表情,便回忆道:“采凌是我同系的学妹,比我低一个年级,那年刚开学就听说大一新来了个不好惹的漂亮学妹。后来不久就是学校的辩论赛,采凌在辩论赛里一战成名。她人长得标致,头脑又好,在学校里非常受欢迎,追她的男生从食堂排到了校门口,但她心气高,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我和她是在大学的诗社里认识的,那时候诗社有个学妹跟她是好朋友,有几次活动就拉了她一起来。采凌的文章写得漂亮,也会写诗,当时我负责出社刊,经常找她约稿,一来二去的就熟起来了,后来我们互相欣赏,慢慢地就交了心。”

宋引章手里摩挲着瓷白的茶杯,在说起当年时不自觉流露出怀念的神色。

程见凌说道:“妈妈在那么多追求者里唯独看中了宋先生,宋先生一定也很优秀。”

宋引章笑了笑:“优秀不顶用,那个时候太年轻了,脾气比牛还倔,谁也不肯让着谁,三天两头吵架,结果我还总吵不过她。”他半低下头,语气里带着对过往的眷恋:“不过回想起来还是很快乐的,后来再也没有那么快乐的时候了。”

服务员陆续把点好的菜送了上来,关望招呼道:“宋先生看看菜合不合口味,边吃边聊。”

程见凌给三个人都盛了汤,宋引章喝了一口,继续说道:“采凌的脾气直,又爱争强好胜,说话总是不饶人,有时候我也忍不了。后来我们要谈婚论嫁了,她带我见了未来的岳母大人,我这才知道她为什么是这种性格。”

宋引章笑着摇头:“真是母女连心,连脾气都一模一样。你们外婆当年是检察院的领导,看起来就特别威严,第一次见我时跟审犯人一样把我祖宗三代都问了个遍,当时面对她的那种紧张的感觉我现在都还记得。”

关望想起那位只在档案上看到过的外婆,脑海中对她有了更为具象的想象。

“对了,你们的外婆——阿姨她还健在吗?”

程见凌摇了摇头。

宋引章有些怅然,与年轻时代那段最美好的恋爱有关的故人都已经全部逝去了。他道:“这些年里再也没有过采凌的消息,每次同学聚会都不见她来,也没人能联系上她,她后来到底是去了哪里?”

“去了泰国。”关望答道。

“是去当驻外记者?”

“不是,当了老师。”

“怎么会跑那么远去当老师?”宋引章不可置信道,“你们都是程老板的儿子吧?她给程老板生了两个儿子,就算不能嫁给他,至少也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了,怎么还去了一个连肺结核都治不好的地方当老师?”

关望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你知道当年的事。”

程见凌也问:“当年是爸爸——”他顿了顿又改口道:“是程晋合逼你们分手的吗?”

“逼我?程老板有什么必要逼我。”宋引章轻笑道,“他只需要把自己的权势和财富摆在那里,就能把采凌吸引到他怀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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