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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出租车司机频频看向后视镜。
后座的女孩子看起来,不太对头。
一身的红,打车去临市的荒山……
倒也不是没载过要去荒山取景拍摄的乘客,只是别说摄影师了,这女孩儿手边连个包都没带,实在是不像……
“姑娘,一个人去荒山?家住附近?”
“不是,今夜过门。”
“过门?一个人?”
“嗯。”
看起来蛮好的女孩子,独自往那么偏僻荒凉的地方去,八成是被骗婚了……
这年头的小姑娘,说是聪明现实懂算计,一腔热血涌上头,还是什么都不顾。
司机大叔是热心肠的S市本地人,摇头感叹,没忍住劝。
“小姑娘,是瞒着家里人的吧?吾是过来人了,劝侬一句,再想想。条件好坏不说,这大喜的日子,让侬一个人往那边赶,实在说不过去。路也不算太远,就算实在派不出婚车,最起码婆家得来个人接的吧?”
“婆家……没人了。”
这……这么漂亮一小姑娘,是造了什么孽啊,摊上这么户人家……
司机也不是看不懂头势,看她不太想多说,想继续劝诫的话又咽了回去。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不是,许就是命吧。
就是命吧。
江晚灵也这么想。
也许从容临将她从花半里带走呵护起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生该生死相随。
荒山也算山如其名,遥遥望见,树木在这个季节褪光了叶子,一眼过去密麻的萧条荒凉。
眼看着过了村庄小姑娘还不叫停,司机大叔有点着急。坑坑洼洼颠簸到山脚下,江晚灵付钱下车,司机大叔看着手里她为表感谢多给的两张现金,落下车窗叫住她。
“姑娘,侬留吾个联系方式,这附近偏僻,万一遇到急事想回家找不到车,吾可以帮侬想办法的呀。”
“谢谢伢叔,还是不用了。”
“诶,小姑娘!”
江晚灵回头笑笑,毅然往山上走。
山前能看到一条破碎的石路,看起来并不好走,但比山路强些。
按照网友的指点,荒山上的荒庙绕到山背也就瞧得见了,宁愿多走几步也不想迷路,她在山脚往后绕着,看到半山间的建筑,往目的地慢慢攀爬。
山路起伏,曾勉强被人踩踏出来的一条窄窄的小土路也是枝杈横生,比她想象中还要崎岖难行。软平底的鞋子,路上的尖碎的石头硌的她有些痛。
爬一段歇一歇,衣服被秋冬脆生的枯枝勾划的不成样子,让她有点懊恼。
她体力一般,走走停停,腰酸腿痛,才将将在山腰晃悠。
荒庙已在眼前,时间也不早了,卯着劲儿爬到了庙前,她早已体力不支,凉气灌了一路,有些腹痛,扶着墙缓了好久。
早年间应也是香火鼎盛的庙宇,如今破败不堪,在阴寒的山风下让江晚灵有些不自然的胆寒。
大门伴随着“吱呀”的锈声从外向内推入,院落杂草丛生,绕过前殿进到主院,主殿和周围侧殿的神像半露,漆面剥落。
“怎么那么慢!我还以为被你耍了。”
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在空旷的地界上有些回声。手机未带,能找到地方就不错,迟到了多久她自己也不清楚。
“穿的跟个女鬼一样……”穆秋桐没好气的白一眼江晚灵,“我儿子在哪?”
看江晚灵不说话,穆秋桐横起眉眼。
“我警告你别想耍什么花招。”
“这才是我想说的话,你口口声声知道容临父母死亡的内情,现在一见面就问我要儿子,怎么,空手套白狼?”
“成儿果然在你们手里!”
看着穆秋桐狰狞起来的模样江晚灵也不憷,静下心来分析有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想尽量能多套出几句有用的信息。
“容临死都死了,知道内情又有什么用?你还准备烧给他不成?”
“你这嘴在菩萨面前还口无遮拦,自己犯口业就罢了,小心报应到你儿子身上。”
“你……”
“没想到我这侄媳妇儿不光胆子大,嘴上也是伶牙俐齿。”
意料之外的声音打断穆秋桐即将出口的污言秽语,江晚灵看着从侧殿款步走出的人,眉蹙起,又慢慢平展开。本是说好单独见的,看向一旁的穆秋桐,她倒是毫不心虚的与她对视。
一个穆秋桐还好,容怀谷看起来可没那么好蒙,这回怕是不但拿不到消息,自己指定也栽了。
容怀谷笑眯眯一副很和善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来什么,展开手心伸向江晚灵。
“这个东西的秘密,可以告诉我了吧?”
看到容怀谷手里的扣结,江晚灵下意识想去拿,被对方抢先一步握在手里躲开。
“那不过是我绣给容临荷包的挂穗,哪儿有什么秘密?”
“都到这地步了,还跟我
', ' ')('装傻?”
江晚灵疑惑的很,不知道这人在绕什么弯子,沉默不语。
容怀谷笑笑,“也是,我也该拿出我的诚意。听说,你想知道容临父母当年死亡的内情?”
“是。”
“容临父母是被炸死的。”
“我知道。”
“是我做的。”
江晚灵下意识瞪大眼,惊愕失色,容怀谷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轻飘飘的语气,好像葬送在他手里的只是两只不起眼的小虫。
“现在你可以告诉这个扣结的使用方法了吧?”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容怀谷收了笑容,“这个东西是打开容临外公仓库的媒介,你不知道使用方法?”
什么仓库……什么媒介……她一时兴起给他们绣的东西,跟容临外公有什么关系?
“这么多年过去……你果然还是对陆语安放不下!”
穆秋桐突然扑到容怀谷身前,对他捶捶打打,被他不耐烦的一把拂倒在地。
“容怀谷!我跟你这么多年!哪一点对不起你们容家!现在成儿失踪你浑不在意,还在纠结一个死了的女人!”
穆秋桐趴伏在地上,抱着容怀谷的腿又捶又咬,被男人一脚踢在下巴上,直接晕死过去。
江晚灵看着直觉悲凉,即便不了解内情也能听出个七七八八,面前的人毫无情义可言,多年的发妻都被他随意践踏,自己的处境恐怕也很危险。
容临父母既然是容怀谷搞的鬼,那容临……
本想要一个答案就追容临而去,这会子她倒萌生了别的想法。
真正的仇人或许就在眼前,江晚灵的手有点发抖,攥紧手心,被指甲戳的生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你别怕,仔细想想,容临有没有告诉过你关于荷包的秘密?”
“荷包上是不是绣着‘无言独上西楼’?”
“对!”容怀谷眼睛亮起来,“这句诗有什么含义吗?”
当然有……但她能说实话吗……
“秘密就在诗句里。”
“那这个结呢?若是无用,你当日为何执着拿回它?”
江晚灵有点编不下去,手慢慢往后腰挪。
“好吧,你凑近点,我告诉你结的用处。”
容怀谷听话的走近两步,探身附耳过来。
“其实里面的符铃还有荷包,包括这个结,都是……”
江晚灵手抽出枪猛的端起来,被容怀谷一把握住,腕子一软,枪脱了手,被他随便一脚踢开。
“小姑娘,别学男人打打杀杀的,保险都没开,也难为你一路还把这东西带过来。既然你不想好好说,就别怪我不客气。”
容怀谷掏出自己的手枪,朝着江晚灵的腿指过去。
“慢着。”
慢吞吞的一句“慢着”,来人好像并没有多紧张。只是听到声音江晚灵瞬间湿了眼,低下头不敢往声源处看。
“果然是你,没想到为了这么个女人,能劳动关先生大驾。”
“毕竟跟我也脱不了关系,不来看看,有违道义。”
容怀谷扣住江晚灵,枪指着她的头。
被迫面向关山月,江晚灵偷瞄一眼,关山月高昂着下巴,面如平湖,跟往日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并无分别。
“早听说关家大公子只玩儿处女,怎么,我这侄媳妇儿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竟也能引得关先生不顾布局,现于人前。”
关山月闻言唇角翘起,“就算是小猫小狗,养久了多少也有些情分。明人不说暗话,你藏的,倒深。”
“再深也早被你看穿了,不是吗?我若走的慢了些,恐怕出不了A市了吧?关先生若不介意,麻烦把外衣脱了。”
关山月伸手解着扣,将外套褪下,丢掉。
内里只有薄薄的丝质衬衫,男人举起手,在容怀谷面前慢慢转个身。
“关先生果然够胆识。”
关山月刚要去捡外套,枪声炸在衣物边,男人停手,站直身。
江晚灵后怕的很,也后悔的很,生怕身后的疯子一枪打在关山月身上。她现在脑子一团乱,根本闹不清两个人想干什么。
“我劝关先生别乱动,你的小宠物还能少受点罪。怎么样小姑娘?你是想直接说,还是想我在你的情郎身上开个洞再说?”
“你不就是想进陆宅仓库吗?”
“你知道?”
关山月慢悠悠说一句,容怀谷因为激动手上劲儿没收住,勒的江晚灵直咳嗽。
“门口的石灯,一明一暗时,即可开门。”
“没错!”
“那看来你知道开门的方法,卡住的,是棋盘墙?”
“没错……”
“吃了不少苦头吧?你能活着出来,算你还有些本事。”
看关山月真的知道内情,容怀谷说不出的惊喜,“这个结是棋盘墙上缺失的棋子吗?”
', ' ')('“当年出卖陆语安的人是你?”
关山月没回答,反问了容怀谷一个问题。
“是我,我放出语安暴露的消息,容怀远一定会去救她,‘嘭’!全军覆没,哈哈哈!容怀远连灰都没剩下,如今他的儿子步了他的后尘,借你的势还能找回一条手臂,便宜他了!”
“你为什么那么对陆家?”
“都是陆家不好!陆语安看不上我,陆家也看不上我,偏看上容怀远!容怀远哪一点比我强!我追求她那么久,她却嫁给我的弟弟,这般羞辱我……”
容怀谷有些魔怔癫狂,江晚灵像小鸡仔儿一样被他控着,锁骨要被勒断一般。
“得不到便毁掉?那你进陆家仓库又是为何?”
“陆语安是我的,陆家的一切都该是我的,仓库里是陆老头珍藏的一切,都该属于我!”
江晚灵听的差不多,这种人心理已经扭曲变态了,根本没道理可讲。
“你放了她,我教你如何进仓库,你若信不过,我可以过来换她。”
容怀谷自然不信,关山月无所谓的笑笑,“你也看到了,我并未带武器,你的人跟我的人都在山脚下,你必定也收到消息了吧,这里是你的据点,你难道还怕?”
“好,你先过来。”
“阿月不要!他不可信!啊好痛……”
江晚灵被握把打了一下,忍不住呼痛,关山月眼神慌乱,人还离的老远就下意识想去扶。
“哟,想不到关先生当真如此在乎这个朝三暮四的小贱人,我可是听说过,她以前还跟沈家小子有过一段。”
关山月不顾对方的冷嘲热讽,举着手慢慢往两人身边走,刚到跟前,背过身去,江晚灵被甩开。
容怀谷刚要拿枪指向关山月后脑,没看清怎么出手的工夫,关山月手上一闪,短针刺进容怀谷皮肤的瞬间,人就往后倒,关山月顺势一脚踢飞男人手上的枪。
“丫头!怎么样?还痛不痛?”
“阿月……”
江晚灵确实有点心悸害怕,伏在男人怀里哭个不停。
“好了好了,不怕,没事了,乖。”
男人手冰凉,这样的天,阴风阵阵的山间,只着薄衬衣,他被冻的够呛。关山月全然顾不上,手一下一下安慰着怀里的女孩子。
江晚灵抽抽噎噎刚想说什么,关山月猛地拽她一把,将她拉置身后,同时耳边“嘭”的一声,响起枪声。
女孩儿是懵的,懵着看到关山月掬起一把土扬起,奔到开枪人身边,手起手落,手刀将人砍晕。
随之关山月也有些晃悠,回到她身边,带着懵然的她往外走。
“走吧……”
男人搂着她,身子有些压向她,江晚灵顺着关山月往外走,路过他的外套,弯腰想去捡,不想男人沿着她的背栽倒在地。
“阿月!阿月你……”
关山月呼吸有些急弱,胸口炸开一个血团,在衬衣上蔓延,越来越大。
“阿月!你中枪了……”
伤刚好在左心处……苏醒过来的穆秋桐看到倒地不起的容怀谷,第一反应就是拿起地上的枪,开保险扣扳机。
那把被容怀谷踢开的,江晚灵从凌霄抽屉里偷带出来的枪……
江晚灵恨不得杀了自己,眼泪糊了满脸。
“别哭了,这么冷,一哭要冻坏脸了……快走吧,小鞠应该在路上了……沿着你来的小路往下走,应该能碰上我的人。”
“我不能丢下你!”
关山月闭眼笑笑,轻佻妖冶的笑。
“别说笑了,你有什么立场说出丢下我这种话?你不过是我欲望的发泄口,恰好合胃口,勉强用着罢了……”
说这话时关山月笑的依旧惑人,就像当初说她不是处女绝不可能上的了他的床时那般……
江晚灵吸吸鼻子,“没关系……宠物也好,玩物也好,我死也要和你在一起……我错了阿月,对不起……”
关山月盯着女孩儿懊悔的表情,心里抽痛。
“哎……这是你说的,说了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我要是死了,你会冠上我的姓吗?”
“你不会死的,你若死了,我就从这山上跳下去!”
“呵……”关山月笑笑,“你一开始就这么计划的吧……我的丫头,平日胆子不大,竟敢学人殉情那一套……”
江晚灵羞愧悲愤交加,关山月有些后悔没干脆杀了穆秋彤,看看眼前小姑娘的样子,又伸手摸上她的脸。
“怎么办啊丫头……我可能要死了,以后再也抱不到你了。你要记得,死是生的一部分,我只是换一种方式陪着你,你要好好活着……”
她宁可关山月自此以后对她狂傲刻薄,此时这样柔情蜜意的语气,吐出来的诀别,在生生剜她的心。
江晚灵跑到穆秋彤身边捡起那把枪,又去把容怀谷的枪一并捡过来。关山月刚想夸她学聪明了些,就见她比划几下,指向了她自己。
', ' ')('“江晚灵你做什么!”
“小鞠来之前,你要是敢咽气,我就打死自己。”
“你敢!……咳……”
“你看我敢不敢!”
还没耍完横,江晚灵眼前一黑,腿一软,临倒之前,关山月不顾伤口伸手接住她,把她护在身前。
“关爷!”
顺着声音无力看过去,关山月放了心,慢慢闭了眼,搂抱着女孩儿的手有些僵凉。
丫头别怕……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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