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瑶脑中一片木然,想象着当天京郊发生的血案,耳中一遍遍回荡着父亲所说的细节,却仍是一团乱麻,她极力的从乱麻之中抓住一根线头。
“爹,你错在隐瞒,不在四叔的死,追根究底,根源还是在杀了四叔的那个人身上!咱们只要找到这个人,找到凶手,就能告慰四叔的在天之灵,也能抵消多年来的瞒而不告的罪过!就算以后祖父祖母知道了,咱们也不至于直堕深渊!”
穆维申痛苦的抓着头:“可你祖母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半点线索,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穆瑶想到今日李清懿意味深长的眼神,有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脚底突然涌入一股极寒……
“祖母到底是没有线索,还是不能往下查?”
穆维申抬起头,看着女儿稚嫩却凝重的小脸,“瑶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爹,你想一想当年穆家的境况,四叔死了,对谁最有利?我觉得,杀害四叔的,未必是外人……”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穆瑶深吸一口气,说:“当年的穆家还没有这般煊赫,但以穆家今时今日的地位,怎么可能半点线索都没有?唯一的原由,就是祖母不能往下查。”
穆维申目光闪动,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只愣在那。
穆瑶说道:“四叔没了,祖母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如果杀四叔的是大伯或是三叔,祖母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会说出来,因为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另一个儿子,所以她没法为四叔讨回公道,这么多年来,才一直把心中的怨怒悔恨发泄在您身上!”
“你大伯和三叔?”
穆瑶咬了咬唇,又恨又怒,“爹,你仔细想想当日的事,你要出城去接四叔,怎么就那么巧被人绊住了脚?难不成有人这么不知深浅,明知你有事情要办,还缠着你不放?你后来去找大伯,又是什么缘由?大伯为什么给你出了那样的主意?他真的是为了你着想?”
穆维申痛苦的抱住头,手指几乎戳破头皮。
“爹!”穆瑶猛地站起身,当真有种恨铁不成钢之感,“你是真的想不到,还是在逃避!”
穆维申如遭雷击。
穆瑶气的发抖,“爹,这穆家,当真值得你如此留恋?什么荣华富贵,就算有咱们的份,低声下气苟延残喘换来的东西,会舒坦吗?”
“瑶儿,爹岂是贪图富贵?你还小,不知背靠大树好乘凉,咱们若是离开了穆家,爹又没那么大的本事,到时候你母亲还有你们兄妹,日子不知会有多么狼狈,又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穆瑶咬住下唇,她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我不甘心就这么被人搓圆揉扁!”
“瑶儿!”
穆瑶冷着脸看着穆维申,“爹若是不认同瑶儿说的话,瑶儿也不强求,只请求爹,不要阻挠瑶儿要做的事!”
说罢,她转身出了小书房。
“瑶儿!”
穆维申追了几步,穆瑶却头也没回。
父亲的思虑没有错,但她不能苟同!
如果说之前她找李清懿寻求帮助,只是为了给二房留存一线生机,那么现在,她改变了想法!
她不止要爹娘哥哥好好活着,还要让二房成为“穆家”!
同样姓穆,同样是穆家的血脉,她爹是庶出又能如何?
她必要揭露那些丑陋的真相!让那些道貌岸然粉饰太平的人得偿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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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氏这里日日去济仁堂看诊,为的是麻痹魏宝珠,让她的计划进行下去。
李清懿当然也是魏宝珠盯死的对象。
所以她打算带着李妙苒姐弟和甄珍出去玩一玩,免得魏宝珠太过警惕。
女孩子喜欢逛街是天性,几人在各个铺子消磨了一下午的时间,把李元直逛得叫苦连天。
将买来的东西都放到马车上,众人又找了地方用了晚膳,继续逛京城的夜景。
天色渐晚,外面各色灯笼几乎挂满了整个都城,在夜色中摇曳生辉,一路都流光溢彩。
京城的繁华自不消说,街边商贩一个挨一个,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
丫头婆子们将李清懿等人护在中间,却也难免在人群中挤挤挨挨,几人只好往人稍微少些的九曲桥去,九曲桥旁有一颗月老树,不少百姓人家的适龄少女都会在及笄这一天到月老树下祈愿,希望自己将来能嫁得如意郎君。
这样的地方,自然也免不了商贩们的钻营,九曲桥旁,不少卖红丝线同心锁的,李妙苒和甄珍想去放河灯,李清懿便跟着她们上了九曲桥,要到河对岸去。
一路行来,灯影婆娑,各色脂粉的香气四处浮动,桥旁的短亭上,从上至下垂着的轻纱起伏飘荡,成群结伴的女子提着精巧灯笼正在相互嬉闹。
“呀!”
甄珍突然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