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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海。
孔雀海的海水颇为独特,浓褐色泛有绿光,不少海面更是紫铜色、绿紫色交织,五光十色,绚丽万分。
这如宝石般的海面上波光粼粼,白金色道袍的修士穿越太虚,现出身形来。
李曦明估摸着已经到了孔雀海,便在海面上抬步而行,心中不免有感慨:
“海角真是够远的…”
李曦明是穿梭太虚而来,此番是打算从现世一路驾风过去,路上收集些灵物,谁知道以他紫府级的速度飞了好几日,竟然连海角都没飞出去,脱离了庆须寺那一片海域,有的是无边的灵机断绝的凡海。
这些地方不与太虚勾连,在太虚之中不过是一个小到几乎不存在的点,一晃就掠过了,寻常修士飞不知要飞几月几年,难怪没人愿意往海角去。
他只找了个勉强有灵机的地方,穿入太虚,这次很快就到了孔雀海,望向身后的无边大海,不免感慨:
“真是个穷苦地方,哪日有修士从此地杀出,这才是惊才绝艳的人物。”
他顺着孔雀海飞了一阵,灵机终于浓郁起来,几个荒岛都有庆须寺的级别,飞飞停停,果然见到几只大翅彩羽的孔雀从空中飞过,带来一片滚滚热风。
这些孔雀大的有庭院大小,背可负楼,小的也姿态雄壮,比床板要大,羽毛紫红绿赫,色彩杂然,火焰翻涌,好不威风。
李曦明瞥了一眼,这孔雀背上似乎有人影,便撇了立刻出手的心思,穿梭太虚,很快在一处巨大的岛屿上现身,脚底下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此处已经比不得海角,掩饰行踪还是有必要的,李曦明随意换了张面孔,衣袍上的天光也收起了,明阳神通的痕迹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手中一捉,玉珠般的【赶山赴海虎】显化而出,捏在手里,借助这灵器的位格,一身气息幻化为艮土一道,而修为压制在了筑基后期。
眼下踏出一步,变化为棕衣的中年修士。
李曦明对变化之道可谓是一窍不通,一系列的变化别说欺骗过紫府了,精于此道的筑基都骗不过,可惜岛上通通都是些胎息练气,见了他全都拜下去了。
为首的是这岛屿的岛主,照样穷得叮当响,但至少比庆须寺好,这人身上起码还配了一把练气级别的法剑,叩头道:
“不知道人自何而来,鄙地简陋,恐污了贵足…”
此地的古风虽不如海角,却依旧保留着道人的称呼,李曦明问道:
“这是何地,海上是谁家?”
这岛主拜道:
“禀道人,此地乃是高绚岛,孔雀海中乃是【太洮九邱大道】的地界,此地往东两千余里,有一处【九邱仙山】,道人们住在上头。”
这打听事情终究是到孔雀海来最方便,这句话可比夏绶鱼那含糊不清的消息有用多了,李曦明低声道:
“我听闻孔雀海上有神通,不知哪位真人在此修行?”
这人忙拜道:
“禀道人,【九邱仙山】有位元道真人,是大神通者,孔雀海供奉他一人,他乐善好施,不止远近的几处海域时时有人来求学,连那邈不可见的江南都有真人过来拜访…”
‘元道真人…’
李曦明不曾听过这名字,皱了皱眉,只能问道:
“你可知道【太洮九邱大道】是什么道统…他家嫡系姓什么?”
这人不过练气,哪里懂得什么道统,又怕惹了他不快,满头大汗,绞尽脑汁:
“小人这地偏僻,也不知道什么道统不道统…什么嫡系…也无缘去问…”
他正满头大汗,突然眼前一亮,答道:
“不过…小人年幼之时曾经跟随父亲去过一次孔雀海坊市,那坊市的大人就是山上下来的,诸修都唤他…澹台大人…”
‘澹台?!’
李曦明骤然醒悟,暗忖道:
“澹台家的人!青池宗的澹台近便是澹台家…这元道真人是司伯休好友!”
“好家伙,原来澹台家在孔雀海…还有这么大的名声!元修真是为后辈寻了个好靠山…”
他心中有数,倒是有了意外之喜,抬眉道:
“我晓得了…这海中的孔雀都是【九邱仙山】的?平日里妖物受何方管辖?”
这人不知他怎地转到妖物上去了,应道:
“大人有所不知,【九邱仙山】坐落的是孔雀海西南方向,大片的岛屿陆地也在这一处,孔雀大人们都在东北边…一直绵延往北,有一座【大赐铜彩寺】,是孔雀大人们修行的地方,他们都是读经敲木鱼的,肚子里有福地,活了很多人。”
李曦明听了这话,顿时感兴趣了,问道:
“孔雀海曾经有大妖,如今后裔竟然学释法了,【九邱仙山】能容它们,想必是后头有人。”
这人自然不知细节,只能答道:
“确实是那位的后裔,听说这些大人身上五光十色,与海内很多道统都有联系,常常与那些大人生死与共…”
李曦明便知道海内怜愍时常往这里寻坐骑,心中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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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捉妖,自然是捉这些念经的孔雀最解气,可惜我状态不佳,又不知道背后的背景,不好动手,倒是可以记下来位置…”
“今后如果有什么祭祀、要炼什么丹药,可以来这群孔雀这里打一打秋风,毕竟没背景的妖物难寻,庙里的孔雀却又肥又多。”
他遂问道:
“不知哪处混乱些,妖物猖獗。”
这人答道:
“往南还有个东阿王海,龙属的人撤走了,不再治此海,正乱着呢…大家都打算往那捞一笔。”
李曦明点头,随手抛了两枚丹药给他,穿梭而去,此地靠近海角,太虚效率极高,很快到了这东阿王海,透过太虚看了一阵,根据灵机波动破开,果然见着四处混战,混乱至极。
不远处正飞着一只黑羽的大鸟,两眼通红,火焰熊熊,周边两群人四散而逃,这只喷着火焰的大鸟遮天蔽日,火焰烧的四处泛白,伸着脖子一口一个,悠哉悠哉的跟在众修之后。
“呦!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这妖物正大发神威,身边凭空浮现一位白金色袍子的修士,伸手一捉,徒手把这只威风凛凛的妖物掐了脖子提起来,霎时间所有火焰散得一干二净,这鸟被神通打回原形,化为普通大雁大小,两腿伸的笔直,动也动不得了。
海面上霎时一片寂静,只听见底下小妖撕心裂肺的呼声:
“【元离宝塔焚天大妖王】被捉啦!”
李曦明听得一皱眉,疑心起来,提着这凶妖如同提死鸟,揪了尾巴,把它倒提过来,一巴掌扇在鸟嘴上,让这死鸟张开大嘴,随手抖了两下,把它肚子里的东西通通抖落出来。
他看了一眼,没有一件值得称道,便知这妖物不值一提,皱眉道:
“哪个偏僻角落的妖物,半点也不懂事,浅薄修为取这么大的名号,不知道的还以为妖君在此…”
他解下腰带,在鸟脖子上打了个结,系在袍子上,好似下山道士在农户处买了只鸡,转身回去了。
留下一众修士、小妖呆呆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隐约听见‘【元离宝塔焚天大妖王】陨落’的高呼,一修士抬眉,面上满是难以释怀的震惊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低低道:
“大神通者…莫过于此!”
一旁服饰相类的修士沉沉出了口气,答道:
“走吧…礼哥儿,此地不安全,适海长老已经赶来,速速汇合才是。”
……
望月湖。
雨水充沛的季节已然过去,青杜山没了雨水侵扰,石阶更显整洁,月光一年复一年从院中扫过,一切并无分别。
小院之中很是静谧,老人正负手在院中踱步,一身棕衣的李殊亚正端着玉盘等在一旁,随着子时的钟声响了,李殊亚上前一步,低声道:
“老大人…子时了。”
盘中的玉杯中早已经倒好了一杯清亮亮的茶水,这东西是宝药【清云浮叶】所冲,李曦明当年亲自吩咐下来给李玄宣调养身体的,配合着丹药饮用。
李玄宣明白这是李殊亚的任务,并不为难他,急匆匆饮了,终于忍不住问道:
“曦晅被关在宗祠,如今…如何了?”
李曦晅自从上次与李玄宣争执就被关在了青杜,至今未出,李殊亚却错会了意,恭声道:
“洲中岸边都引以为戒,西岸的进展也很快…”
李玄宣沉默了一刻,问道:
“明宫闭关…曦晅又被我关在院子里,渊完脉想必是震动不已,近日又没有人来求情,可有什么别的举动?”
李殊亚摇头,迟疑道:
“晚辈不知…渊完一脉不曾分家,只有几个灵窍的一脉分出去了,后来也是明宫大人有了灵窍,曦晅大人这头才分出来一脉,眼下五六个院子都很着急,有人劝到小人这里了,希望让老大人消消气…”
李玄宣复又问道:
“洲中怎么说此事?”
李殊亚迟疑了一瞬,踌躇道:
“一众族人都很感慨…”
“感慨?”
李玄宣哪里不知道底下是个什么心情,叹了口气,苍声道:
“一个个为之扼腕吧…曦晅伸张大义,为了帮他们争取荫蔽…不惜与我顶撞…几个孩子多少心思我这个做大父的怎么看不明白?先禁足着罢,看看后头多少人跳出来。”
他在院中又踱了一圈,抬眉道:
“时候不早了,你歇息吧,我去见一见家主。”
李殊亚毕竟是凡人,这段时间陪着李玄宣日夜忧心,实在够呛,老人遣了他下去休息,独自驾风而起,很快落在洲上。
便见灯火通明,四处笙歌,几艘亮红色的画舫点灯烧蜡,正在湖面上悠然自得地行驶着,阵阵香风伴随着歌声从画舫上飞起,在湖面上飘荡。
这自然不是什么运输往来的船只,而是新兴的歌舞享乐之物,最早是黎泾府的玩法,只在河上往来,后来李家的修士越来越多,奢侈享乐方面的管制便松了些,全都开到湖上来,就更热闹了。
画舫上都是些达官显贵,李家嫡系自然是不常去的,更多的是外姓、小宗的享乐之所,故而李玄宣并不觉得奢靡,反而看着有种叫人放松的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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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来转移这些修士的闲心思,二来也不让这湖上看上去死气沉沉…多些明面上的歌舞,便少些暗地里的纵乐…’
李曦明紫府之后,洲中和岸边的往来更为紧密,不少东西看上去是一点一点从规矩中长出来的,实则也是李周巍、李绛迁前后允许,老人看来看去,摇头暗道:
‘是很繁华…也难怪洲里的羡慕。’
可老人才移开目光,落到洲里,正见着一边偷偷落下来个红衣袍的青年,似乎刚从洲外回来,他吭了一声,驾风追上去,叫道:
“李周暝!”
李周暝吓得一哆嗦,一眼望见他,第一反应是要跑,这才退出一步,反应过来已经跑不及了,讨好地笑道:
“原来是老大人…这几日没来得及探望您…”
李玄宣打量了一眼这孩子,问道:
“哪儿去了?”
李周暝尴尬一笑,答道:
“在岸边见了个好姑娘,才刚刚胎息二层,我看她家里拮据,用不起什么法器,就打了个钗子…喏…今夜刚送过去。”
李周暝虽然纨绔,好在他对上李玄宣是从来不撒谎的,否则老人家也不会对他的纨绔从头到脚了解得明明白白,李玄宣只皱眉道:
“又是哪一家的姑娘…你三日一喜欢,六月一换,可别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
李周暝拱手,笑道:
“老祖宗…晚辈就欣赏一二,没有动下三滥手脚…毕竟家里这样严,我要是动一动心思,铁定就要塞过来,那以后可就没有美人可看了…”
李玄宣对上他常常无可奈何,摇头叹息:
“你这样…人家的名声可不好听…还是少拉拉扯扯…”
李周暝急忙道:
“您放心罢,我应付青杜有一手的…断然不会如此,否则怎么混到今天呢…晚辈就这一点爱好,您要是断了这条道,可就要我的命喽…”
“滚滚滚!”
李玄宣只能放他走了,快步往殿中去,等着老人走了,李周暝才直起身,两旁的跟班望着他,见着这纨绔嘀咕道:
“那几家一天天哭丧似地在那儿哭,禁个足好像要命了一样!这一个要去种地,那一个要去撑船,我早听行寒妹妹说了!他们私底下从明宫姑姑那儿不知道要走了多少富贵…我看是有钱压在手里不好花…”
“姑姑心善,怕他们受责罚,藏着不说,眼下把老大人都吵下来了!走走走…”
两人忍不住抬头,问道:
“殿下…”
李周暝板起脸来了,一甩袖子,刷地把扇子打起来,答道:
“往日里那几家不是天天盯着我上报青杜?他,妈,的,自个偷摸钻缝享乐都钻不明白,只一心嫉妒我,咱们今儿去他们那院子里,挑个懒汉哭丧、臭鸟一窝叫、骚狗儿呜呜寻乐的话…骂他两句再走…”
“至少出出气,给他添一添堵,看他们还能哭得多诚挚!”
他兴致勃勃,抬脚就走,苦了那两个跟班,吓得满头是汗,屁滚尿流的跟在后面,劝又劝不住他,只苦道:
“小爷爷!这可不兴骂呀…洲里都看着…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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