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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小屿一打开大门,就看到一个巨大的熊玩偶堵在门框上。
“嗨!你好呀闻小屿。”乔乔的声音从熊后面传来,和闻小屿打招呼,“我挑了好久,觉得这个最可爱,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闻小屿连忙帮她抱过玩偶,好大一只熊,他两只手都差点环不过来。
没想到闻臻竟然真的给他送来一只熊玩偶。闻小屿脸皮薄害臊,暗暗念了闻臻唧唧把熊放到一边,对乔乔说,“对不起,麻烦你了,请进来吧,我给你拿瓶水。”
乔乔本来要走,但她实在对闻小屿好奇,就没有立刻走。闻小屿从冰箱拿了水和酸奶,出来递给乔乔,“请进来坐。”
“不用不用,我还要回公司呢。”乔乔道谢接过来,试探着说,“闻总对你真好,还怕你一个人在家孤单。好多哥哥对弟弟都没这么关心呢。”
闻小屿听到这话,心情忽然又变得很好,面上还装作淡定点点头,“还好吧。”
乔乔从老板家里离开,路上还在想这个弟弟长得像个小明星,还这么有礼貌,真是可爱。接着她又想起之前在公司总部上班的时候遇到的另一个弟弟,心下疑惑,两个都是亲的?那这个弟弟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
她只敢想,不敢问。老板家的私事,谁都不敢乱打听。
形体室,森冉正在指导闻小屿和舞伴的动作。
“放松,再往下一点。”森冉轻轻按着闻小屿的肩,示意他继续下腰,“别怕,姜河会托着你的。”
姜河分开腿稳稳站在地上,一手托在闻小屿腰后,笑着说,“小屿好轻的,把重量都放在我手上也没关系。”
他往上一推,闻小屿轻巧起身,“再来一次吧。”
“你的动作很漂亮,柔中带刚,很有劲,干净。”森冉对闻小屿说,“你现在的问题是要习惯双人舞的状态,姜河是你的舞伴,你要信任他。你可以把自己代入到故事里,你们是年轻的恋人,像青梅竹马,但是又更亲密,你的动作要有这种亲密的感觉,要粘一点,明白吗?”
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不明白恋人之间的“亲密感”的闻小屿懵懂点头。
姜河在一旁笑开了:“森老师,你看他根本没有明白嘛。”
姜河是闻小屿的舞伴,即故事中那个年轻的凡人男子。他是闻小屿的学长,民间舞专业,主攻蒙族舞,身段长而有力,跳起舞来飒爽英姿,非常好看。
“你们要经常在一起练习。”森冉着重提醒闻小屿,“小屿不要总是一个人练独舞,你的独舞跳得很棒,要把时间多多花在群舞和双人舞上。小花神是很喜欢村民的,你也要融入大家,知道吗?”
闻小屿点头,“知道了。”
下课后,姜河喊闻小屿一起吃饭,还有一起排练的几个同学。姜河性格开朗,人缘很好,叫上几个人一起陪着闻小屿,和他说话。
“以后咱们多在一块儿跳,多练练找感觉就好了,你现在就是缺那种感觉。”姜河一边大口扒饭,一边对闻小屿说,“首先你一定要信任我,第一我绝对不会让你摔在地上,第二你所有的动作我都可以配合。”
闻小屿乖乖点头,“好。”
旁边同学说:“你要表现出你喜欢他,要有一种缠绵的感觉,不能太高冷了。”
闻小屿疑惑:“我高冷吗?”
“你和姜哥跳舞的时候根本没表情,刚一搂在一起,啪一下就分开了。”有人说,“相爱相杀似的。”
一桌人笑起来,闻小屿才知道自己是这样,讷讷说不出话。姜河给他提建议,“你可以看一些优秀的双人舞作品,找找感觉。”
于是晚上闻小屿窝在自家舞蹈室的小沙发上看双人舞视频,找“亲密”的感觉。看完后起身,想象着舞蹈的动作独自模仿,可没有人搭舞的话,跳起来感觉就不对。
闻小屿决定多找姜河学长练习。他回家洗澡,躺上床,翻身抱着熊睡觉。
第二天一早,闻小屿起床,打开手机,接着十几条未接来电弹出来。
闻小屿顿时清醒。他看到胡春燕在半夜两点多给他打了电话,之后是几个陌生号码。闻小屿拨回胡春燕的电话,第一遍没有人接,闻小屿打了第二个,电话才被接起。
“妈?”
电话那头却响起陌生的声音,“你好,请问你是胡春燕的家属吗?”
闻小屿紧张起来:“是。”
“胡春燕现在在医院。”对方说,“她喝农药,我们刚刚把她抢救回来。”
闻小屿的脑子霎时一片空白。
他买了机票,坐车赶去机场的路上和学校请假,浑身上下就带了手机和一串钥匙。直到坐上飞机,闻小屿的手心还凉得吓人。
他吓坏了,一直到飞机落地的时候,从脚心到大腿还是麻的。他在机场门口打车直奔医院,此时已过中午,他忘记吃早饭,中饭也还没有吃。
闻小屿急匆匆找到护士问路,护士把他带去抢救室,在一众病床中找到他的妈妈。胡春燕躺在床上,戴着氧气
', ' ')('罩,手背打着吊瓶,仪器围在旁边滴滴答答地响。她消瘦不少,脸蜡黄,眼圈凹陷,枯败得像截老木。
“送来的时候差点没了。”护士的语气带着责怪,“你们做家里人的怎么回事?没一个人接电话。还有麻烦去前台交一下钱,之后是要住院的。”
抢救的费用和住院费不是一个小数目,闻小屿乍一听心跳加快,那种曾经为钱费尽力气饱受折磨的窒息感忽然压上心头,过了几秒,闻小屿才从这种难以呼吸的压抑中脱离出来,想起自己的身上是有钱的,足够来支付医药费用。
他去前台缴费,之后胡春燕被转入住院部,闻小屿跟着一起过去,坐在胡春燕的病床边望着妈妈。
这阵子他忙于学业和练舞,安宁住在闻臻的大房子里,无论是李清还是闻家良打电话过来都是询问关心他的现状,逗他开心,以致闻小屿都快忘了外面世界的风风雨雨,忘了自己仍在漩涡的中心。
闻小屿脱力蹲下,手抓着病床的被子,嗓音沙哑,“妈......你在做什么啊......”
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胡春燕渐渐醒了。闻小屿感受到动静,直起身紧张看去,胡春燕睁开眼睛,和闻小屿对视。
两人都是沉默。闻小屿已经没有力气生气,只疲倦坐在一旁,试着和胡春燕沟通:“妈,发生什么事了?”
胡春燕的反应有些迟钝,只定定看着他。闻小屿看见她干涸的嘴唇,想起护士的叮嘱,起身去旁边倒杯水过来,拿棉签蘸着水,一点点抹在胡春燕嘴唇上,胡春燕都舔了。
过了一会儿胡春燕才慢慢清醒过来,嘶哑着声音开口:“你还管我死活做什么?”
闻小屿很累,“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要不是我住院,你早他妈把我忘干净了。”
“我和你发消息,是你不回复我。”
胡春燕恨恨道:“我需要你假惺惺管我?”
“你到底在做什么?”闻小屿终于克制不住发火,“从前那种苦日子也过来了,现在家里不需要再还钱,你也有更好的工作,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是觉得喝农药不会死人吗?!”
“你爸要被判刑了。”
闻小屿一怔,愣愣站在原地。胡春燕通红着眼睛,“你爸要坐牢,你管不管?”
杜晓东因为涉嫌拐骗儿童罪被告上法庭,将面临牢狱之灾。闻小屿就是那个被拐走的孩子。拐骗他的人要被判刑了,他管不管?
闻小屿闭上眼睛抵着额头,胡春燕又嘶声问了一遍,“杜越,你管不管你爸!”
“他不是我爸。”闻小屿低声说,“我不管。”
“好......好......不认我们了是吗,这就不认我们了,你这白眼狼!”
但是我管你。闻小屿想这么说,他知道胡春燕爱他,知道杜晓东这么多年来折磨得她面目全非。他一辈子都要报答胡春燕养他的恩情,报答胡春燕节衣缩食送他去舞蹈班。
从小闻小屿就喜欢跳舞,问胡春燕可不可以和别的小朋友一起学跳舞,胡春燕说不行,要他念书。可闻小屿念念不忘,跑去文化宫蹲在教室门外看同龄人跳舞,门关上,他就踮着脚趴在窗边看,每天放学都去看。老师出来问他哪来的小孩,做什么,他不说话低头往外跑,跑回家,抱着胡春燕求她送自己去跳舞。
“求求妈妈,我也想学跳舞。”小小的闻小屿一边哭,一边拼命求,“我一定好好念书,考高分,求求你了妈妈。”
胡春燕骂他败家,胡闹,可最后还是牵着他,进了文化宫的门。
学舞很花钱,杜晓东为此和胡春燕吵过无数次,打骂闻小屿,不要他学舞。闻小屿不能反抗,忍耐着父亲的怒火,小心翼翼讨好母亲,一到上课时间就背着包准时抵达舞蹈教室。
如此跌跌撞撞十几年,直到杜晓东吸毒借债彻底败光家产,闻小屿的舞蹈生涯才被迫中断。
可胡春燕不给他回应的机会,已情绪激动地在病床上大吵大闹起来。闻小屿想按住她,胡春燕扯了针头,大喊“不住了”,护士闻声进来,又喊来医生,一时病房里混乱无比。
护士把闻小屿拉到一边:“你怎么回事呀,会不会照顾你妈妈?她是病人,需要静心休息的!”
“对不起,对不起。”闻小屿不停道歉,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她们安抚胡春燕。他孤零零靠在门边,半晌慢慢走出去,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他拿出手机,犹豫捏在手里,捏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拨出一个电话。
“喂?”闻小屿开口,“我是小屿......嗯,我,我现在在医院......”
李清赶到医院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一袋路上匆忙买的热饭。她原本在为一个晚会排练节目,一接到闻小屿的电话就扔了歌词稿,换下高跟鞋直奔医院。
“小宝小宝!”李清一看到走廊上坐着的闻小屿就小跑过去,“宝贝,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吃过饭没有?妈妈给你买了饭过来。”
闻小屿赶紧站起来,一
', ' ')('听到“饭”,肚子几乎立刻就叫了。他饿得前胸贴后背,刚才一直心神不宁的,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吃饭。
“谢谢。”闻小屿接过袋子,里面的饭盒还是热烫的。
他忽然有点想哭。
李清一照面就看到他红着的眼眶,心疼坏了,搂过他亲亲他的头发,哄小孩子似的,“小宝不怕,不伤心哦,乖。”
接着又问,“哥哥呢?”
闻小屿抱着饭盒坐在椅子上,任李清轻轻摸他的脸,答,“哥哥出差,下周一才回。”
“好,没事了,小宝吃饭。”
李清哄着闻小屿吃饭,这时护士从病房出来,来到闻小屿面前,“你妈妈已经休息了,你不要再刺激她了啊,弄得其他病人都在抱怨。”
李清站起身,客客气气对护士说:“不好意思,我是他的妈妈,请问你有什么事?”
护士莫名其妙,看看她又看看闻小屿,不说话了,转身离开。
要不是修养还在,李清气得差点翻白眼。她进病房看了眼胡春燕,又出来继续陪在闻小屿身边,看着儿子吃饭,说,“怎么不早点和妈妈打电话呀。”
闻小屿连塞几口热乎乎的饭菜,终于缓过劲来,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说,“对不起。”
“乖乖,和妈妈不要说对不起,一家人不说这些的。”
李清这样温温柔柔地和他说话,让闻小屿莫名感到委屈想哭,他只能不停吃饭,把一大盒饭菜扒拉个干净。
“她喝农药,想自杀。”吃完饭后,闻小屿和李清坐在长椅上交谈。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沮丧。
“是这样的,小宝。”李清斟酌着说,“我和你的爸爸认为你的养父犯了罪,所以把他告上法庭,你的养母或许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了刺激。”
李清停顿片刻,接着认真对闻小屿说,“但是如果小宝不希望这样,我们就撤诉。”
闻小屿怔怔望着李清。女人慈爱,温柔,捧着他的手,轻声说,“一切都按小宝想的来。”
如果撤诉,就是对闻家一场巨大的不公。即使在如今看来,亲生儿子已经回到他们身边,而闻家是如此富有和高高在上,完全能够承受这种不公。同时也让弱势的一方能够喘上一口气,不至于低微到尘埃里。
闻小屿垂着眸,半晌轻轻摇头,说,“不。”
他平静地对李清说,“不要撤诉。”
夜里十二点半,闻臻回到首都的家。
他把手里的定制糕点盒放到厨房中岛上,脱下外套,随手搭在一边。
他提前两天回家,没有留在外地过最后一晚,而是订了最近一班飞机回家。出差时的工作日程安排很紧,闻臻回到家后,感觉到一丝疲惫。
他注意到闻小屿的房门开着,以为闻小屿这么晚还没有睡,走到门口一看,房间空着,床上没人,躺着他让乔乔买的大熊玩偶。闻小屿的书包还放在书桌上。
闻臻微一挑眉,转身出门上楼,拿钥匙打开舞蹈室的门,里面却黑黢黢的,空无一人。
闻臻的脸色顿时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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