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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小屿睁眼时,枕边已无人。
昨晚一夜荒唐,闻小屿醒来后腿根还有些疼,身上也是热的。他头疼在床上坐一会儿,捡来衣服穿上。
闻臻人不在家里,桌上却放着早餐,牛奶,鸡蛋和三明治,闻小屿常吃的样式。家里东西都在,闻臻还没有专制到一晚上把他搬到这里的行李又全给搬回到江南枫林,让闻小屿松了口气。
闻臻上午坐上回S市的飞机,于中午抵达目的。
昨晚李清给他发来消息,让他马上回家面谈一趟,言语间简短严厉。闻臻明白母亲的意思,回复说自己第二天一早会回来,然后照旧抱着闻小屿睡了一夜。早上起来后没有把人吵醒,准备好早餐放在桌上,之后独自穿戴好离开。
闻臻也正好准备与母亲正式谈一次,以避免往后再出现母亲和闻小屿背着他单独商量作出行动这种事。其他事情,闻臻都不特别在乎。他知道父母无论做什么都会给闻小屿带来压力,而他的弟弟什么都好,就是胆小得像只小水母,碰一下就忽地逃开老远。
闻小屿在外面流落了太久,根只在闻家的土壤上停了浅浅一层,要不是大家都按着他,还不知道他会随风飘到哪里去。
闻臻不会让闻小屿飘到任何地方去。
阿姨过来告诉李清人已经到家时,李清正在三楼阳台旁的暖房里站定沉思。她坐不住来回走,直到闻臻走上楼来,来到暖房前。
阿姨端来两杯热茶放在桌上,安静走了。李清始终凝眉望着闻臻,目光极为复杂。闻臻都快比她高出一个头了,她的大儿子早已成长为一个优秀可靠的成熟男人,但李清知道在有些事情上,她从来都无法理解闻臻的固执。
昨晚在和小屿的那一通电话里,李清就听出了小儿子的不对劲,接着两个孩子的电话便都打不通了。夜里她一个人在阳台焦虑徘徊,难以置信闻臻竟然让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她甚至愤怒地想到在闻臻那样冷硬强势的性格面前,一向不懂拒绝的小宝是否遭受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委屈。
闻臻叫了声“妈”,走进暖房。李清审视着闻臻,目光中不禁带着严厉。她放冷了声音:“还以为叫都叫不回来你。”
闻臻站着不说话。暖房里静谧,五颜六色的花都开得漂亮。李清抱着胳膊踱步,也不与闻臻绕弯子,问他,“你是不是欺负小宝了?”
“没有。”
“你强迫他?”
闻臻还真想了一下,眼见着李清瞪着他气白了脸,才认真答,“没有。”
李清呼吸都沉了,她还给自己留了一点希望,追问闻臻,“你几次在我和爸爸面前说不想结婚,难道就是为了小宝?”
闻臻静静回答,“是。”
那一刻李清眼中的泪差点要涌出来。但她强忍着,端好她作为母亲的稳重,急道,“你难道想说你喜欢你弟弟?!”
闻臻平静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妈,我很抱歉。”
李清简直要天旋地转起来。她猜测再多,也不如闻臻一句话来得重击。“小宝是你弟弟,亲弟弟!你这是疯了吗?!”
闻家良不在家。出院后他一直在家休养,这些天身体恢复,便觉得在家待久了憋闷,一早就出门去找友人打牌了。李清特意挑了这个时候与闻臻面谈,闻臻也心知肚明。两人都不约而同避开了闻家良,各自心照不宣。
“小宝还小,许多事情都还不懂......可你三十多岁了,闻臻!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你心里最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李清气得浑身发抖,嗓音都在颤,“小宝好不容易回家,他以前受了那么多苦,现在这么懂事,他都不敢朝家里撒娇,说句话还要看我们脸色......”李清一想到闻小屿在家的时候小心翼翼到连一点声响都不敢弄出来的样子,眼泪就猛地往上涌,“......他怎么敢拒绝你?你就是欺负他、强迫他和你在一起,他又能怎么办?他甚至连说都不敢和我说!”
闻臻自觉从来都不是个会强迫别人遵从自己意愿的人,一时没明白他妈为什么会把自己往这方面去想,“妈,他是我弟,我怎么可能强迫他?”
“你还知道他是你弟!”
闻臻闭了嘴。李清从荷包里拿出手帕擦掉眼泪,竭力平息情绪。她叫闻臻大老远回家的目的并不是要和人吵架,而是沟通。她知道自己不像丈夫那样在孩子们面前充满威严,闻臻连父亲的话都不听,更何况是她。
但这件事太重要了,她必须想尽办法解决。
“闻臻,实话与你说,我之前听你说不想结婚,有过很多猜测,也作了心理准备。”李清道,“无论是你,小宝,还是康知,我对你们从来都没有更多要求,只希望你们平安快乐。就算你不想结婚,不想要孩子,就算你喜欢男人,我也都能慢慢接受——但是你要跟我说你喜欢你亲生弟弟,你让我怎么接受?全世界都找不出一对能接受这种事的父母!”
闻臻不说话。李清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小宝以后是靠舞台吃饭的,小宝喜欢跳舞,天赋又那么高,
', ' ')('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成名,到时候要是让有心之人知道他和自己的亲哥哥......他的一辈子就毁了!”
闻臻答:“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李清怒极反笑,“我都能看出来,你觉得爸爸不会看出来?他迟早会知道!你爸爸年纪已经这么大了,你想害死他么?!”
闻臻却像早有预料,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向李清,那目光莫名令李清心惊。闻臻说,“爸不会知道。只要你不说,我也不说。”
李清看着闻臻,不认识他一般,“你说什么?”
“妈,我知道你心疼闻小屿,也不想让爸伤心,所以你不会告诉任何人。”闻臻说,“我也不会。”
“闻臻!你搞清楚了,我不把这件事说出去是因为这是大逆不道,这叫家丑!你好歹也是个高材生出身,就一点廉耻心一点道德感都没有吗?你一个人犯浑,还要把小宝也拖下水!你觉得你这叫喜欢他?你都要害死他了!”
闻臻又不说话了,只安静站那儿,看似不反驳的模样,可李清知道他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他只是不想争吵,仿佛从首都飞回S市就是为了承认他喜欢闻小屿,至于母亲要如何愤怒责骂,他都能接受。
愤怒和不解暴风一般搞砸了李清的情绪。她觉得自己已经失态了,更令她痛苦的是闻臻的不为所动。她知道闻臻自我,可没想到已经到这这样严重的程度。
李清控制不住又掉下眼泪,哽咽道,“看着爸爸妈妈伤心难过,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闻臻垂下眸,后抬起,他向母亲走近一步,声音放低,“妈,我不想你们伤心,但这无法避免,我只想把伤害降低到最小。”
李清恨恨道,“不能避免?只要你肯放过小宝别抓着他不放——”
“除了这一点。”
闻臻的神情很认真,高大的一个人站在李清面前,收敛了所有冷气,微微低着头,流露出令李清感到陌生的、带着请求的神态,“妈,除了这一点,其他什么都好。”
“我都愿意去做。”
闻家良回家时已是午饭时间。他进屋见家里安静,只有阿姨一个人忙里忙外往餐桌上放菜,往常这个时候李清都已经在桌边等着他了。
闻家良问,“小清怎么还没下来?”
阿姨答:“问过了,说是不想吃。”接着想了想,又提到闻臻上午回来过一趟,午饭前就走了。
闻家良便往楼上去。他膝盖不好,坐电梯到二楼,见卧室和书房都没人,便又坐电梯到三楼,远远就见妻子一个人坐在暖房里,隔着半透明的玻璃墙,身影有些模糊。
老人慢慢过去,走近了才看清妻子孤零零坐在暖房里,一手撑着额头,背对着玻璃墙。闻家良靠近了,李清才听到动静,忙拿手帕低头擦了擦脸,转头看过来。
“家良。”李清红着眼眶,匆忙擦掉泪痕,起身过来扶他,“回来啦。”
闻家良没让她扶,而是顺着坐下,询问,“闻臻回来过了?”
李清知道丈夫在意她哭,只好也跟着一起坐下,低低“嗯”一声。
“那小子又说什么了,把你伤心成这样。”
李清勉强笑一下,“还能说什么......还不是他之前说不想结婚,我这......心里也着急。”
李清心里太难受,话有些说不下去。闻家良却反而安慰他,“我生过一次气就算了,你还生气做什么?那小子向来叛逆不听话,你不好管教他的,以后还是我和他说。”
“你说什么呀,聊一次就把你气成那样。”李清无奈笑着,说完这句又失落出神,不知在发什么呆。
闻家良看她情绪不高,说,“他说什么话你都别往心里去,不然迟早把你自己气出个好歹来。走,先下楼吃饭,不然菜凉了。”
两人一同起身,李清挽着丈夫慢慢往电梯走。她看见家良银白的鬓角,眼角深深的皱纹,心中又酸楚不堪。她是个有些情绪化的人,伤心起来就不停去想其他伤心的事,一会儿想丈夫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一会儿想她的小宝,想小宝在外面流落那么多年,回家了也好像只是流落到另一个地方,总是很孤单的样子。
闻臻已成为这个家的主心骨,性格强硬且占据高位,小宝在他哥面前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李清一时甚至有些恨闻臻,她极度害怕会再一次失去小屿。她知道如果再不阻止闻臻发疯,这段关系里压力最大的只会是小屿。小屿那么敏感,说不定就会为了这个家离开——或许是离开闻臻,或许是离开他们所有人。
李清不能接受她的小宝再次从这个家离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
“家良。”
李清轻唤丈夫,闻家良转头看她,“怎么了?”
“你之前不是说准备在东南亚投资地产?进展怎么样了。”
“已经谈了几轮,目前谈到了百分之三十多的股,但还是有点少了。那边市场竞争太激烈,不好再往上提。”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坐电梯到一楼,并肩往餐厅走。李
', ' ')('清听丈夫描述那边的情况,说,“要是不行,就让闻臻去那边看看吧。”
闻家良顿一下,沉吟。李清继续说,“正好首都那边公司也起来了,闻臻不是都把事务往下放了么。总之这些年你也想让他把公司事务全都接手一遍,新加坡那边市场快饱和,要挤进去不容易,这种事最好还是交给闻臻去做......”
“知道了。”闻家良摩挲妻子的手,他察觉到李清的焦虑,安抚回答,“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会好好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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