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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在梁荣按耐不住掏出第三根烟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梁荣接起手机问:“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着很是焦急,梁荣被他吵得不耐烦:“你慢点说!妈的……”当然,骂人的话早被他咽进肚子里,空余下几个夸张的口型来表达他的不满。
我正好趁着这个时间翻阅手机。
简短地安排好几项需要加紧处理的工作,抬头发现梁荣还没有结束通话。他正说到激动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些,脸色有些难看。
我重新低下头。总是爆满的消息栏此时一被清空,竟显得些许寂落,反复刷新最上面的信息条几次也进不来新消息。我沉默着,下意识,手指点在了和小白的对话框上。
“小陈哥……”
逛了一圈的小南悻悻地摸回来,叫住我。
我闻声抬头,顺手把手机收进口袋里。
“看得怎么样?”我问。
“啊?”小南呆了一下,“哦……您是说……”他掏出一张折成四方的纸,展开念了起来,“新锐科技,主打房屋建筑材料,这次绿源签下的材料供应一大半都来自他们家。世界城二期的外墙装饰用的全是新锐的龙骨和石材,不过您说的新材料并不是指龙骨,而是他们全新推出的粘合剂。照宣传,粘合效果要比市面上的高出一大截,而价格可以缩减到原来的五分之三,如果用在世界城这样用料大的项目里,确实能为绿源省下不少钱……”
这些资料我事前早已了解过,让小南去查找也是为了看看他在公司工作几个月后有没有些进步。他和小白都是知名高校毕业。事实证明,学历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人的能力。
我挺看好他。待他说完,由衷夸赞道:“不错。”
他放下纸,脸上有着青年人独有的朝气。
“不愧是高材生。”我挪揄道,“你和白熙益现在可是公司的宝贝,好好干,未来发展还会更长。”
“谢谢小陈哥夸奖。”小南笑道,模样谦虚,“是大家教的好。”
“现在跟着谁做事呢?”我随口问道。
我很少管新员工的事。小白是个例,没人管着他估计能拆了公司。其余时间,我和小南接触并不多,想了一圈对他的工作状态,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不禁好奇起来。
“最开始是跟着明宽哥,后来换成了楠姐……”小南低头数着。我点点头,这些确实都是公司里有经验的员工。“但是楠姐工作忙,脱不开身,平时有问题我都是去问熙益哥。他脾气好,好说话,乐意回答我的问题,我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一直到现在没再换过人。”
“小白?”我惊道。
再想到刚刚小南用来形容的词。脾气好?好说话?
我听得有些晕。
要不是小南指名道姓地描述,怎么也不能把这两个词和那个甩了屋门扭头就走、至今不肯给我好脸色看的小炮仗联系到一起。见小南肯定地点头,心里的惊讶更是快上了天。
“他平时是什么样子?”我忍不住问他,因应付梁容而有些疲惫的神经开始隐隐兴奋起来。
小南奇怪地看着我,一脸“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表情,不愿意开口。但架不住我少有的兴奋劲上来,多催了几句,他这才说道:“我开始挺怕他。”小南慢慢回忆着,“刚进公司那几天,他就和别人在办公室吵了一架,又是摔桌子又是摔椅子,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立刻想起来年初的时候,有人上公司找茬,小白冲上去和人对骂的过程中,被对方推搡到墙上,胳膊蹭破了皮,回来和我哭诉了好一阵。小南说的约莫就是这件事。原本就是对方不讲道理,小白为了维护公司,努着劲当枪子,我见不得他受委屈,暗地里把人教训了一顿。
听到小南说因为这件事而惧怕起小白,我心里涌上一丝笑意,小白那个脾气,十个见了有九个都怕他,小南的态度都算不上稀奇。
“后来呢?”
“后来接触久了,我才发现他看着不太好相处,其实为人热情又健谈,业务能力还强出人一头,要不是楠姐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他才来公司两年!“
说到此,小南很是感慨,也不知道打开了他的什么开关,话突然之间多了起来,睁着一双隐约带着崇拜的星星眼,把之前不愿意说的,一股脑全倒了出来,令我越听越感到震惊,怀疑这说得真的是小白吗?印象里,他和同事关系并不好,因为这还被人从前公司赶了出来,可在小南嘴里,他却像个货真价实的商业精英,连在公司呼风唤雨的经历都如出一辙。
一种诡异的自豪从心底冒出来。
原来小白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竟成长了这么多。
又或是我总下意识用带有偏见的目光看待他,从而忽略了他的种种变化。
这么想着,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伸进口袋紧紧攥住手机。
小南继续说道:“来之前,我和熙益哥都以为是你们俩一起过来,他才把时间
', ' ')('空出来,结果没想到您带的是我,熙益哥还嘱咐了我很多事情……”
接连多日被冷落而不愉快的心情在听到这句的一瞬间烟消云散。我突然意识到,小白这些天冷淡的态度其实是因为在等我一个答复,等我亲自找到他,把他划为唯一的答复。
我心动了。
按耐不住的冲动让我想立刻打给小白。小南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但我已经没有了听的欲望,该听到的,早就进了我的耳朵。他每多说一句,我便越发控制不住自己,就在我终于下定决心要掏出手机的时候,场馆的扩音器传来了震耳而嘈杂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动作。
“咳咳、欢迎……各位来到……今天请是蒙山国际的梁荣梁总……发表意见!”
我猛地回过了神,手顺势从口袋里取出来,发现周围已没了梁荣的影子。而遥遥正对的场馆中心搭建的台子上,郑佰钟站在话筒前,恭谦地为梁荣让位。不知道梁荣什么时候跑过去的,他表情凝重地从郑佰钟手里接过话筒,宽大而挺阔的西装罩在他的身上,平添一份严肃。
“出了什么事吗?”
等梁荣走下来,我追过去,避开人群悄声问他。
“还不确定。”梁荣说,“我还在查消息。”
“和什么有关?”我问。
梁荣没有回答,他盯着我看,眼神里有些犹豫。我叹了一口气,放过了他:“算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有需要,一定。”梁荣说。
下午展销会还未散,梁荣就搭飞机离开了豫南。留不住梁荣,郑佰钟直接盯上了我和小南,一定要我二人留下来参加晚宴。为了卖郑佰钟一个面子,我和小南留了下来,在宴会上遇到几位同行老板和经理,互相打了招呼,顺带着让小南混一个脸熟。也许是他过于紧张,握手的时候叫混了两位老板的名字,虽然对方没有过多在意,但小南明显对此产生了心理负担,情绪有些低迷。恰巧有侍者托着酒盘走过,小南急切地拦住对方,夺下他盘中唯一的一杯酒,仰头灌了下去。
“诶!这是……”
侍者往旁边望了一眼,焦急地上前阻止。
但是小南已经把整杯酒都喝完了。我接过空酒杯放到酒盘上,顺着侍者的目光看过去,郑佰钟在一群人中央如众星拱月,正高举酒杯大肆吹嘘。我对侍者说:“再去准备一杯吧。”
侍者只能带着不满离开。见人走远,我回过头安慰小南:“别灌太猛。不要有太大压力。”
“您不用担心,我就是紧张了点,正好喝杯酒壮壮胆。”小南喝完酒,神情放松了些,“而且我酒量好,怎么灌都没事。”
既然他这样说,我也就由着他去了。
却没想到,小南口中的好酒量比一杯倒都不如。没一会儿,人已经挂在我身上快要昏睡过去。我架着他的肩膀去找郑佰钟,郑佰钟上下打量了下小南,挥手吩咐边上的一个人来接手。
“陈经理,我来帮您。”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走过来,和我一起将小南架出宴会厅。
“多谢。您贵姓?”
“免贵姓宋。”男人说到,脸上挂着笑,“我是绿源的工程经理,往后见得机会还多着。一会儿把您直接送到酒店,您只需要照顾好这位伍先生就可以。”
宋经理车开得很平稳,他话不多,车里只有小南说着梦话,嘴里不时发出怪笑,一会儿又哼哼起来,睡不安稳。我给他重新摆了个姿势,渐渐的旁边没了声音。
车开到酒店楼下,宋经理帮忙一起把小南抬到楼上后便驱车离开,留下我一人面对仰躺在床上、衣衫不整、四肢大张的小南。
“睡得可真沉……”
我艰难地脱下小南的外套,拿温毛巾给他擦了脸,然后将人塞进被子里。忙完这一切,我放纵自己瘫坐在椅子上,双目放空。
在这难得的静谧的时刻,我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远在另一个城市的那个人。
他大概还在工作。
高老板看中小白,从年初开始一直给他派小活。原先他的重心都在我带领的工作里,这段时间倒把先前的工作捧起来了,我离开公司前总能看到楼下属于他的小灯还在亮着。虽然小白一直冷着态度,但当我提出送他回家时,他面上不情不愿,手上却很利索地收拾好东西,跟着我一步一步往车库走。
不知道小白下班后怎么回去。他家里住得远,到最近的公交站也要走上二十分钟。我看向窗外,此时天黑洞洞地盖在脑袋上,像口密不透风的锅盖,把人压得透不过气。深吸了几口气,还是觉得心口憋得慌,甚至隐隐能听到胸腔传来沉闷的心跳声。
去找他吧。
我心想。
这个想法一窜进脑海,竟赶也赶不走了。我蓦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怎么也坐不住,在屋里来回踱步。
一直以来我不愿去深究,横亘在我面前的选择到底是什么,只想维持现状。日子就这样过下去难道不好吗?可再不愿,我还是知道小白想要什么。
一步错步步
', ' ')('错。若是在他靠近我的那个夜晚就将他推开,是不是如今也不用如此彷徨,连做个决定都狠不下心。
我咬了咬牙,头回觉得不知所措。
“嗯……”
床上醉酒的小南难耐地轻哼出声,一脚踢掉了被子,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竟然就着床铺开始蹭起下体来。
“哈……”
他蠕动着腰胯,轻轻抬起臀部,又重重摩擦上床铺,腰肢压低至极致时,身子甚至微微发抖,全然陷入情欲的模样。
“小陈哥……下面……好难受……”
酒醉已经让他神志不清。若是再有下回,我可不敢让他喝酒了。
我耳根不觉发热。听着小南口中的呻吟,眼前竟然浮现出过往小白在床上放开的身姿。他乖顺地用嘴巴含住我阴茎时抬头看我的脸,眼睛里满满都是我的影子。
有什么在我胸膛里陡然炸开。
还是想他。
一瞬间,我做下了一个决定。而后,竟然有些舒气。回过神,上前将小南用被子三两下裹紧,没有去管他被裹束成了什么样子,更未曾理会他不停的挣扎,仓皇回到房间。
掏出手机时,手都在微微颤抖。但并不妨碍我按下那一串号码。
长久的响铃。
手机拿到耳边又放下。
数十次尝试,小白的电话一直没有拨通。刚刚还有些激动的心情在这些徒劳的行为中渐渐冷静下来。我机械地打电话、按挂、打电话。到最后,已经没有勇气再按下拨出按钮了。
就在此时。
林:[莉姐的照片.jpg]
林:到酒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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