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公子怎么……”侍者愣了下,倒也不怎么意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幽女大人说,这边的厨下熬好了红糖莲子,公子可以用了早膳再回去;幽女大人还说,默书卷的事,淮山大人惦念着,请公子多上心;幽女大人最后说,晨间的例行修业暂缓——”
都是些挺琐碎的事。侍者将梳拢住的垂发用缎带系好,又取来簪冠与墨君圣戴上。墨君圣道:“师尊和决思师兄都不在浮阁?”若否,想必不会停下早课。
“这……大概是罢,幽女大人形色匆忙,往来打点事无巨细,看着是要出远门的样子。至于决思公子那边,倒是不太清楚。”
还是幽冥侧的事。墨君圣想了想,吩咐将还煨着的红糖莲子端上来,又让侍者送几张阵法图给沉决思,说是“请他斧正”。片刻,有了回信,图纸是留下了,只说要过些时候再送回来。墨君圣点头,说“知道了”。
莲子炖得软烂,汤水也甜。墨君圣的神态很舒展,侍者出去又进来,手中多了一个木匣,见他正进餐,一时也没有开口说话。
墨君圣放下汤匙,显见是不准备再吃了,盅里虽还有大半碗,但还是挥手让撤下去。侍者捧着木匣近前,道:“这匣子是奉幽女大人之命送过来的,说是,公子之前让找的什么东西。”
木匣打开,正位居中摆着一只安神香囊,且正是他之前所遗落的。侍者也凑近了看,见正是她之前缝的那一只,心中真是好意外。
侍者道:“这样微薄的东西,不见了竟还托幽女大人找寻,当真是诚惶诚恐、诚惶诚恐。”这么说着,向墨君圣拜了拜,起身时,说着“受宠若惊、受宠若惊”,话音还未落,又倾身拜了下去。
墨君圣眉眼低垂,没说什么,心中有些微的抱歉。
侍者将香囊给他系上去,告退之后,脚步飘飘然然地走了。轻扯了一下,觉得绑得还挺牢固,想着这次总不会再丢了。
跪坐在书案前,翻看昨日夜里默下的纸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墨君圣的运笔之道学自墨正安,但在此之前,他临的是宁氏的字,字上锋芒若剑影刀光盛气凌人,墨正安花心思正了许久,到底也没给他改过来。
但除此之外,他的字是很好的,初来浮阁时,淮山君对他有一万般的不满意,唯独没有挑剔过他的字——甚矜贵森严,甚端雅雄健,正如池中老鲤分水行,甲光栉比,向日开金鳞。
只是,默书与写字还不太一样,默下的书要看起来明白,首要是端正好认,其次,笔锋还要再柔下来些。
墨君圣逐行逐字看过去,有认为不好的,便挑出来扔在一边,惊鸿一瞥下,却冷不防有几句簪花小楷映入眼帘。
应当是淮山君写的。
墨君圣想着,不免饶有兴致地继续看下去:“低头看桐花,桐花发旧枝。及君采撷后,方悔折来迟。”
小诗的意境很浅白,以花比人,娇柔堪怜。但在墨君圣看来,这简直就是全然不要脸面。于是勃然作色,一掌拍在案几上,扫落书卷,弄出好大声响。
“公子?”外间的侍者轻轻问了一道。
“无事。”墨君圣说,面上却冷笑着,待要将那页字纸撕扯成碎片,临了时,一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逝。
“桐花发旧枝,”墨君圣看过一遍,复又轻念道,“桐花发旧枝……”桐花随春风,发于旧枝头,可如当年朱阁秀。这一段旧情,是与墨正安;或一桩旧事,是与沧鸾墨氏;再或者,淮山君别无他意,反是自己思虑深重,庸人自扰了。
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到底是起了疑,总觉得淮山君别有用心,但无端做此阴暗想,也是殊为不堪,实在磊落不到哪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墨君圣敛下眉锋,略微笑了笑。有时候,仅仅一个念头,就足以万劫不复。
诚然,除却最初几年的不闻不问,淮山君待他不错,甚至可说是相当不错,术法阵势、谋略经义都在尽心地教着,除了把人勾到床上,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看起来,仿佛是一只娇憨的短吻狐狸,但想到那落子时的神色,便觉一丝不知从何而起的无端寒意,自指尖缓缓地漫上去。
绵密且阴森的冷,就像是井水深冻的夜晚,站在迎风口上,被檐上勾下来的雪自头上囫囵地浇了个透彻,整个人都被支棱着塑在那,动也动不得。
淮山君如冰山,仿佛与浮雪相似。但浮雪无根基,终究会消融在水里;而冰山亘古嶙峋,除了露出的料峭一角,剩下的,都埋在漆黑寂静的海水中,撞上去就是粉身碎骨。
古有训:少时猎虎,老而可猎狐。
年轻的猎手,最易被狐狸迷惑,失足落下山谷。无论如何,也是掠食的猛兽,温暖柔软的毛皮包裹着矫健的血肉筋骨,人被那美艳的眸光一照,踏入死地也会心甘情愿。
但他不想死,他想活,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
墨君圣看着那张写了小诗的字纸,良久后,才终于舍得将它一寸一寸地慢慢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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