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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凤栖?

默苍离不由恍惚,他从蜿蜒绵亘的回忆里跋涉而出,回头看、不忍迈步。

上官鸿信听见他的脚步,便合上书页来迎他。

"老师。"

他想他真的死了。

"霓裳呢?"默苍离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上官鸿信定定看他,目光渐戏谑,终是归了一声嘲讽的笑。

"你还活着。"

他还活着。

药效过了,剧烈的痛立刻升腾起来,沸水般滚过他的神经。上官鸿信搀扶他,将他带到梧桐木下,桌上清茶热气上旋,穿过层叠枝叶,汇入下一次降雨。

"你···"

"我和俏如来做了一笔生意。"上官鸿信不需同他打哑谜,"你还活着,我没必要去干涉他。"

"除非你死。"

默苍离沉默片刻,只说:"他做得很好。"

一视同仁的舍得,一视同仁的利用。

他神色冷漠,八风不动。上官鸿信佩服墨家巨子这种舍己为人的情怀,于是指着枝桠问他说:"你看见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默苍离闭了闭眼,而后抬头。

霓裳在树枝上荡秋千,唱一支漫漫无绝的歌谣。

琉璃碰撞,只问他一句:

可有凤栖?

他开始想上官鸿信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一刻。

为了告诉他雁王正是被他亲手杀死。

默苍离在茶几上寻见那个证物袋。

彼时上官鸿信已经离开,整个屋子空无一人,他作为已死的幽魂在其中晃荡,无所依凭。他拆开封口,倒出那枚圆环,被鲜血浸透的金属像是结了锈,落下细碎的粉屑。默苍离将它在水流里洗净,它开始褪色,显露出银白的光泽。微曲的内轨中嵌着极小的一粒追踪器,默苍离剔下它,偶尔闪烁的一点淡光在浴室的冷光下依稀可辨。

默苍离将追踪器按在指节,拇指碾过内中每一寸精密的电路,无数的讯息潜藏在空气中,默不作声地传递。他扬起指尖,目送它汇入旋涡状下陷的水流,一直没入下水道。它会在城市最阴暗的角落尽职尽责工作下去,直到狭小身体里电量耗尽,废铁一具。

太轻信了。默苍离下了断语。神蛊温皇不会是好的合作对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在洗手台冲洗双手,余光瞥见那枚圆环,正倚着台架无辜地放置。本质不过是块顽石,伪装却像高贵的金银,它名不副实,因此从未博得过默苍离的青睐,也不曾在他指上降落。它被迫穿上钥匙,在开门时关门时无数次擦过默苍离的掌心。

上官鸿信回来时默苍离正在浴室。他想事情想的很入神,温水漫出浴缸,蜿蜒流淌至上官鸿信脚下,满室拨不散的热气。正如他们之间不可解的纠缠,踏步云端,摇摇欲坠,隔雾才可同室共处。戳破雾气虚无缥缈的实质,两人便要一同坠落至地尽头。

默苍离被上官鸿信的脚步唤醒,抬手关下水阀。整个人水淋淋,像是从温泉里钓出的一尾鱼,半生不熟,濒死挣扎。

上官鸿信拾起他一缕湿发:“老师?”

“嗯。”

默苍离枕在浴缸边缘,并未抬眼看他。睫下斜斜落影,缀满水露,双颊被热气熏蒸难得有几分血色。

“看起来很自在。”

这回儿默苍离终是舍得睁眼。上官鸿信俯身倾向他,指腹干燥,带微薄草木香气,应是刚从后院回来。他抹去默苍离眉间的湿意,将清苦遗下。

“我不想让你自在。”

不意外的发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的手指慢慢下移,扼住默苍离的脖颈,虎口收紧,有分寸地施力。默苍离任他拖下水,被动吐出肺里所余空气,到最后吐无可吐,便静静睁着眼,隔着水幕看上官鸿信漠然英俊的脸。他下意识抓住上官鸿信手腕,试图脱出掌控,但最终不过是垂死挣扎。水面乱了平静,溅起水花。

上官鸿信在他窒息前松手。默苍离被浮力送上表面,水痕纵横满脸。他慢慢吸气,调整呼吸,长发在水中沉降,胸口浅色的伤口撕裂如蛛网,道道鲜明。上官鸿信半边衣衫已湿,干脆一并换去。就在他转身瞬间,忽听默苍离在他身后问。

“你不能。”

他回头,与默苍离目光相撞,却撞不出任何火星。一个浸水已哑,一个过期变质,敷衍燃起熏熏的烟,又被雨天浇灭。

“还是不敢?”

“我不能,”上官鸿信对他坦诚,“你是霓裳最爱的人。”

“我不敢让你死。”

他隐去自己的存在,拿霓裳做挡箭牌,默苍离绝不可能绕过霓裳攻击,由此便可绕着藩篱无关痛痒地折磨。而默苍离早已刀枪不入,他特许上官鸿信伤害他的权力,然而权力不可过线,流血只能一点点。

默苍离说:“我问的是你。”

“我说的是我。”上官鸿信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事实何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验证。默苍离既然问,便说明他在怀疑。他怀疑什么,怀疑上官鸿信救他的原因?

他要他活,这就是唯一的原因。

书房里准备了画具,晚间默苍离便作画消遣。他像是真做了一名死人,将所有一切弃在屋外,没有丝毫兴趣去了解。上官鸿信站在他身边,光线偏暗,于是打开了灯。默苍离握笔颇生疏,自他离开羽国后就很少作画。他蘸取颜料,肆意挥洒,大块墨色洇透纸背,血迹斑斑。

上官鸿信越发凑近了观察。默苍离穿着他在羽国的旧衣,青色老成白,袖口有细密的回字纹。某年中秋,默苍离就是穿着这件衫子从桂枝香里走出来,一身拂不去的冷霜色。上官鸿信在那天握住他的手,犯下他错误的第一步。

默苍离兀自画着,不受干扰,笔锋却蓦地一顿。

胸前的盘扣被解开,温暖的手掌从间隙里探入,抚过伤口边缘。不曾穿心,却会心痛。

他意动,笔尖滴墨滚滚,竟不能着笔。

衫下无寸缕的身体犹带温热的水气,默苍离无限贴近他的画作,上官鸿信托住他的腰,避免弄脏他的前襟。时日久了,旧衣不好洗。他望他始终如新。

他的手向下摸索,默苍离静过一瞬,呼吸微喘。他的手在颤抖,木偶般随线起舞,笔下线条无止境延伸,越过白宣的边界。洗墨的瓷缸打翻,浑水溅落,每个小碗都匀到一些,污了正红橙黄。

默苍离弃了笔,攥紧画纸,指下按着满园花色。上官鸿信缓慢地进入他,鼻尖触着他耳廓低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怀疑非常必要。”

他扳开默苍离蜷起的拳,将五指嵌进去。

“人与人之间并无信任可言。”

“这是我教你的第一课。”

这是默苍离给他的第一堂课。

上官鸿信吻他的后颈,血液生动地加速。像是有谁硬生生往他胸膛里塞了什么,默苍离的胸口微微一沉,而后又平复,涟漪消去后不留痕迹。

“可是我到现在还未学好,”他加重了力道,默苍离双腿发颤,从他身下慢慢滑落,却被抓紧了不许逃,“老师,你失望吗?”

“现在提···太晚了。”

默苍离咬着牙发声,声音破碎。上官鸿信挽起他长发,半边肩背已覆上一层细汗,肩胛骨在光洁的皮肤下起伏,如折翼的鸟。他彻底翻开默苍离衣衫的下摆,摆弄华丽的尾羽,于是凤凰倒向他的肩,仰天鸣泣。

他不能涅盘,哪有凤凰不能涅盘,灰飞后的余烬有什么资格从中作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你是不是恨我?”默苍离在他抽离后滑倒跌落,衣衫凌乱。眼尾仍带浅淡的绯色,稍稍上色便显鲜妍。

上官鸿信蹲下身替他拉正歪斜的衣襟。

他一颗一颗系好盘扣,动作有条不紊,淡淡道:“是。”

他恨默苍离岂不是天经地义。

“这个,”上官鸿信拿出那枚指环,不是默苍离放在洗手台上的那一枚,这一枚在梧桐树下埋了太久,久到已经忘了自己曾是一枚戒,“我将它送给老师。”

他拾起默苍离纤长的指,一一看过,却无处放。他当年是属意哪一指,记不清。

做过的事情没有结果,再做一遍会厌倦,不做又不甘心。

默苍离默默看他,看他斟酌,看他眼里泛起深思。他很熟悉这神情,看过千次万次,然而他从没有此刻的心情。他忽然有些想笑。

上官鸿信最终只把戒指放在他手里。

默苍离合拢起掌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默苍离没打镇定剂,全无睡意。他之前昏迷了太久,补全了许多未眠的夜,于是闭目养神。上官鸿信睡在他身边,呼吸均匀,但从他眼动的频率来看,并不安稳。他们各自占据一方,中间是大块的空白,肉体上交融再亲密又如何,他甚至吝啬于睡眠时的肢体接触。上官鸿信背对着他,手臂放在身前,是一个明显的防卫姿态。

当然,他没有责怪他的理由。

细数往事,先一步推开他的总是默苍离,拒绝他的亲近,拒绝他的渴求,拒绝那双金色的眼,他一点一点将上官鸿信推离他的世界。是他把他留在永远的过去。所以上官鸿信停止迈步,停止不切实际的追逐,即使默苍离放缓了脚步,他也不复有填补的闲心。他隔着沟壑凝视默苍离的背影,等他再也走不动一步,等他耐不住回一次头。

等他看见那道伤痕横亘陆地,飞沙扬尘,寸草不生。

现在他看见了,默苍离想。所以呢。

也许他是故意视而不见,羽国之乱后他确实意识到有什么已经改变,但那时的上官鸿信已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一个。他同他相处,敷衍如水面浮沫,不肯再袒露分毫真实。

如果默苍离曾经爱过人,那他会知道这是感情死去的前兆。

上官鸿信曾爱过他,然后他放了那把火,烧空他的心。每一日,上官鸿信在他身边的每一日,都只在冷眼旁观,任钝刀残忍凌迟,忽快忽慢、或多或少,日积月累而至消磨。

默苍离侧目看他沉睡,其实他知道他们已无可能。

他让他靠近,再践踏他的心。不止一次,不止过去。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一而再再而三地验证,于是被操纵的一方终是厌倦。上官鸿信厌倦了,厌倦总是雾里看花,厌倦掺杂着利用的刺痛感。他的尊敬和迷恋不足以让他跪下双膝任由驱使,没有人天生就得忍着痛在心上割刺。他要的不是墨家巨子,不是一尊用来供奉的神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默苍离沓着鞋子走动,脚步轻缓,柔软的地毯吸收了杂音,像是无声的积雨云。他拉开窗帘,透过整面打通的玻璃看窗外,梧桐随风摆动,枝叶吹得零落,天气沉闷,将有一场大雨。

霓裳立在枝头,无畏无惧。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自在而坦荡。她唱她的欢歌,如同旧时,用她的歌声来哄她哥哥开心。策天凤在廊下看见她,霓裳坐在池塘边,顶着片荷叶给上官鸿信唱歌。然后他走过去,煞风景地把上官鸿信从霓裳身边夺走。霓裳放下荷叶,神情茫然,她目送他们两人远去的身影,感觉到被遗留下的孤独。

“你在看什么?”

想贴上玻璃的指尖轻微一顿,默苍离若无其事地收手。他从玻璃上看到上官鸿信起身的倒影,随后那影便靠近,斜映在他右上方。

“要下雨了。”

默苍离陈述事实。上官鸿信从背后环住他,最近他似乎更倾向于避开直面相对。相拥两人各怀心事,影子却似眷侣。眼见有时亦不为实。

“老师睡不着么。”

明知故问,默苍离的状况他最清楚不过,现在又状若无知。

“那我这样抱着老师,好不好。”

默苍离听了,敛下目光。他搭上上官鸿信的手,问得自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不痛吗?”

他的指尖微微冰凉,月光和夜露共同凝结出这个幻觉。上官鸿信有一霎的迷惑,他张开了五指去捕梦,手中却很空。

“为什么会痛?”

但他即刻反应过来,怎么会不痛。

“老师,你知道吗,”他把下颌压进默苍离的颈窝,抬起手在默苍离掌纹纠缠的手心里反复勾划,一道一道,一刀一刀,半途截断他的生命线,“如果总是伤在同一个地方,那一处就会越来越习惯。”

“越来越坚硬,越来越麻木。”

“直到没有感觉。”

“所以就不再痛了。”

他在默苍离颈边蹭了蹭,声音里隐约有笑意。默苍离却无端觉得痛了。

他们在窗前接吻,舌尖挑动,嘴唇温热。上官鸿信吻他的方式像是想从他舌上榨取他的一部分,锋利刺骨的唇枪舌剑说到底只是一条软肉,缠绕几番就软化得轻易。血肉之躯尚有知觉,他虽不言后悔,但···他有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些年来,我一直很想问老师一个问题。”

默苍离的唇有了血色,覆盖一层透明的水膜。他动唇:“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你是否爱我。”

上官鸿信仍站在他身后,目光投注在庭院中。他宁可看向外物,也不愿再从默苍离的神情里寻求答案。他吃过亏,记了很多年。

“这不是你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因为老师从没有给过我答案。”

“你想要什么答案?”默苍离说。

上官鸿信在他耳边轻笑道:“我不要什么答案。我只是想要老师告诉我事实。”

“你已经不是墨家巨子了,你已经死了。难道你现在还需要骗我?”

默苍离陷入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觉得老师爱我。”上官鸿信继续说。话音落时,怀中的身体似乎有过震颤,太轻微,仿佛是错觉。

默苍离依然平静:“你错了。”

“是,我错了。”

他作为学生承认犯错,谨遵恩师的教导。

“如果这也算是爱,那我对老师的感情又是什么。我和老师之间,只能有一方爱另一方,而另一方不可以回心转意。”

默苍离想反驳他。

他给他的已是他身体里最接近爱的东西了。

但那仍不是爱,再接近也不是。

他给他的东西里少了一点,少了一点却至关重要。他无法像霓裳一样为他牺牲,他不可能为他取舍。在世事的棋局里众生平等,他根本不特别。

他不是不可或缺,他不值得珍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如果默苍离对上官鸿信算是爱,那他对默苍离又算什么。上官鸿信可以为他牺牲,为他取舍。默苍离独一无二,他是唯一。如果他能做到这所有一切,如果他将自己的行为定义为爱,那默苍离给他的又是什么东西,搜肠刮肚就只能挤出这么点不能命名的情绪。

“我后悔了。”

上官鸿信突然开口:“我不该为了你放弃霓裳。”

他对他的爱已死,虽死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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