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宫内。
“哒!哒!”
一间幽闭的院中,鞭声呼呼响起。
姬皓宇手拿着乌鞘鞭,胖乎乎的脸上没了往日的和煦,满是狰狞。
“哒!”
他扬起乌鞘鞭,奋力抽打了下去,用力之猛,连带着脸上的肥肉抖动。
而在大殿之上,一名年纪不大的小宦官整个人缩成一团,身上衣袍裂开数道口子,那衣服口子下露出的皮肤上是一道道鞭痕。
随着鞭子落在小宦官的身上,那衣袍再次被抽裂了一道口子,皮肤被抽得留下一道血印子,血珠子顺着伤口往外渗。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惨绝人寰的哀嚎声在殿中回荡,紧跟着便是哭喊求饶的声音。
可他越是哭喊,姬皓宇就越是来劲,鞭子抽得越来越狠,嘴上也在骂着:
“我的花被你养死了!你是不是和我作对?”
“你们他妈的,为什么都要和我作对?”
“我就是他妈的这么好糊弄么?”
平日里,他从未说过一句粗鄙之言。
他熟读经纶,与人交谈,多是引经据典叫人信服,朝臣之中无不称赞他有“大雅之风”,有“贤君之资”。
可现在,他却是句句不离粗鄙,恶毒的咒骂。
一开始,只是在责备这小宦官因为疏忽而养死了他的一盆喜爱的花,但后来的咒骂却渐渐从这件事上偏离。
像是要将往日压抑在温良恭谦的表面下,日积月累的负面情绪都宣泄出来一般。
“哈赤、哈赤……”
宣泄过后,姬皓宇喘着粗气,恶狠狠得看向地上的小宦官。
可那原本哭喊求饶不止的小宦官已经昏厥了过去,软趴趴倒在地上。
他用脚尖踢了踢小宦官的身子,却没有半点回应。
这让姬皓宇顿感无趣,骂咧了一句,将手上的乌鞘鞭一把扔在了地上。
他走到一旁的茶座旁坐下,将衣襟敞开,露出白晃晃的肉来,身上的肥肉一层层堆叠下来,配合着那气喘的哼哧声……
像一头大肥猪。
如果只论身形外貌,与当今被世人戏称为“猪龙皇帝”最像的儿子,便是二皇子姬皓宇。
只是肉山一般的天武皇,给人带来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哪怕是赵祈安,在他面前也尽显小心,将内心的一根弦紧绷起来,哪怕是简短的几句交流,都得在离开之后反复在心中复盘几遍。
但姬皓宇的肥胖,只是让人察觉到他的虚弱。
他没有武道基础,肥胖的身体令他身体更加孱弱,哪怕是拿鞭子抽打下人,反倒是把自己累得不行,发出猪叫一般的哼哧声。
他拿起茶座上的茶壶,仰头给自己灌了几口茶水,伸手随意得擦着下巴。
也就在这个时候,偏殿的门被打开。
福公公走进殿中,看到地上奄奄一息昏厥过去的小宦官,以及坐在一旁敞胸露腹的二皇子,眼神中闪现过一丝诧异。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头埋得低低的,迈着小碎步朝着姬皓宇走来。
“殿下。”
福公公来在姬皓宇身前,欠身行礼。
姬皓宇伸手指着地上的小宦官,说道:“他把我的花养死了,我最爱的那盆兰花。”
哪怕是在自己最亲近的心腹面前,他也会为了这种事找一个借口。
好像这样做,就给自己的残暴有了合适的理由,他依旧是那位以“仁爱、贤良”著称的皇子。
可福公公记得姬皓宇不爱兰花。
承平宫中,也从未种过兰花。
福公公低垂眼帘,恭顺道:“是奴才管教不严,奴才这就将他带下去好生责罚。”
“算了,我已经惩罚过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姬皓宇摆了摆手,适时得表露出自己的大度。
他询问福公公道:“你来这儿做什么?我不是说了,我想一个人安静会么?”
“殿下,有客来访。”
“可是外祖派来的人?”
“这……倒不是。”
“那就不见!”
“是,那奴才这就去知会海青子爵一声,让他先回府去。”
姬皓宇愣了一下,旋即喊住了福公公:“等等,让赵祈安进来。”
福公公没有问姬皓宇为何改变主意,依旧是低眉顺眼的应着:“是。”
……
当赵祈安再次来到承平宫内,依旧是在待客偏殿等候。
当他见到姬皓宇时,姬皓宇依旧是满面笑容,热情相迎。
“这些日子,来我这儿求情的人太多,险些就将海青你也给拒之门外了。坐。”
二人落座之后,赵祈安这才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姬皓宇说道:“这几日外祖肃清朝堂,不就是你献上的名册引起的么?外祖要整治他麾下与老三接触的那些人,有些人坐不住,有的去了外祖府上求情,有的不就求情求到了我这儿?”
说到这儿,他脸上浮现出些许厌恶之色:“他们还敢来找我求情?既然背叛过我,我哪里还敢用?真到了将来……我是要去赌他们的忠心么?”
赵祈安安静得听着,直到姬皓宇发完了牢骚,才适时地说了一句:“幸好吴相是站在殿下这边的,有吴相襄助,想必殿下身边很快就都是忠心可用之臣。”
“海青你真是……看得太表面了。”
姬皓宇看向赵祈安,面上流露出些许的无奈。
他与赵祈安接触,说实话看重的不是赵祈安,而是赵祈安背后的赵家。
只是原本赵家在京中势力,皆是安守道安院长代为打理,而安院长确实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但哪一个皇子敢与白鹿书院的安院长接触?
老三敢么?
京都城里,谁不知道安院长与国师曾有过大道之争?
谁敢冒着交恶国师的风险,去安院长面前献殷勤的?
就连父皇都选了“谪仙”,没有选“至儒”,他们哪个敢做出与天武皇相左的选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