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攸不愿莅镇,奏乞守先帝先后陵,仍被驳斥。满腔孤愤,无处上伸,累得攸郁郁成疾,竟至呕血。
毕竟一奶同袍的亲兄弟,齐王呕血之事旋即被报于司马炎时,他竟也忽觉心疼,遂遣太医程据前往问诊,以提现兄弟骨肉之情。
三月廿日,太医署药房弥漫着艾草苦香,程据奉旨正欲前行司马攸府邸问诊。
#34;程太医可知欺君之罪?#34;中书监荀勖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程据慌忙转身,看见阴影里的紫袍官员正用麈尾拨弄着晒干的犀角:#34;陛下要听的是#39;无恙#39;,明白吗?#34;
程据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噗通跪倒:“臣一家老小又如何?”
“自然有某家。你且仔细想想,若不如此,你又如何保的你一家老小?”
三月廿一寅时,程据的马车在齐王府角门急停。病榻上的司马攸面色潮红,腕脉却虚浮如絮。当程据触及那游丝般的#34;屋漏脉#34;时,冷汗瞬间浸透中衣——这是五脏衰竭的绝症之兆。
#34;孤的病...还有救么?#34;齐王突然睁眼,咳出的血沫溅在程据官袍。太医令强压颤抖:#34;殿下只是...偶感风寒。#34;说罢在脉案写下#34;肝气郁结#34;四字,最后一捺拖出墨痕。
当夜,程据在太医署焚烧脉案副本时,窗外突然掷入半块玉珏。这是他长子随身佩戴的信物,背面新刻#34;缄口#34;二字。荀勖的密信随之飘落:#34;明日子时前呈报陛下:齐王无疾。#34;
三月廿二辰时,太极殿东堂。程据跪在冰冷金砖上背诵谎言:#34;齐王脉象弦滑,乃思虑过度...#34;他不敢抬头看武帝表情,余光瞥见荀勖指尖转动的玉珏——正是昨夜扔进太医署的那半块。
未央宫西阁的铜漏刚过申时,中书侍郎傅玄便听见殿内传来瓷器碎裂声。他掀起锦帘时,正看见武帝将半块带血的帕子掷到御医程据脸上:#34;再说一遍?#34;
#34;齐王脉象平和,并无...#34;程据话音未落,武帝突然掐住他后颈,将人按在染血的帕子上:#34;这是今早齐王府送来的!#34;
程据瞥见帕角绣着的#34;子将#34;二字,那是齐王攸的表字。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颤抖着捧起玉脉枕:#34;臣三度切脉,齐王确实...只是肝气稍郁。#34;
“赏程太医黄金百两。#34;武帝的冷笑让程据如坠冰窟。捧着金锭出宫时,他听见角楼传来长子熟悉的咳嗽声,更让他心惊的是,他还听到司马炎的怒吼:“既然无恙,就该就国!”
亥时的梆子惊起宫檐寒鸦,齐王府正门的鎏金辅首映着火炬。黄门侍郎尖声宣诏时,司马攸正用冰帕捂着嘴咳嗽:#34;诏曰:着齐王攸即刻就国,不得延误!#34;
世子司马冏突然冲出来:#34;父王呕血三日未止...#34;话未说完,司马攸厉声喝止:#34;接诏!#34;他接过黄帛的瞬间,喉头腥甜翻涌,硬生生咽下血沫:“准备皇宫辞行。”
三月廿五卯时,司马攸用铅粉盖住青灰面色,蟒袍下的双腿绑着夹板——昨夜咳血昏厥时撞伤了膝盖,司马攸素好容仪,犹力自整肃,入阙辞行。车过铜驼街时,老仆司马德含泪劝阻:#34;殿下何苦...#34;
#34;解剑!#34;宫门侍卫的呵斥打断话语。司马攸卸下玉具剑时,青铜剑鞘在朝阳下泛着冷光,这是武帝登基时亲赐的#34;棠棣剑#34;。
宣室殿的龙涎香熏得人眩晕。司马攸行三跪九叩大礼时,听见武帝冷笑:#34;子将好气色。#34;他抬头望见御案上的药渣匣子——那是他连服半月的虎狼之药。
#34;臣明日便启程。#34;司马攸嗓音嘶哑,喉间不断吞咽的动作引起荀勖注意。这个中书监突然开口:#34;临菑距洛阳八百里,齐王可需太医随行?#34;
此时武帝见司马攸举止如恒,益疑他居心多诈,不由接话:“朕看就不必了。”
三月廿七子时,巩县驿馆的马灯被狂风吹灭。司马攸突然坐起,十指在素绢上抓出血痕:#34;取笔墨!#34;世子司马冏慌忙研墨,却见父亲咬破手指,在诏书背面写#34;臣非病死#34;四字。
#34;八百里加急...#34;话未说完,大口鲜血喷在绢帛上,将#34;非#34;字染成#34;必#34;字。随行太医冲进来施针时,司马攸攥着他衣领嘶吼:#34;告诉陛下...臣真病了...#34;
三月廿八辰时,太极殿正在朝会。司马冏的麻衣冲进殿门时,荀勖的麈尾正扫过#34;齐王已抵临菑#34;的奏报。少年高举血衣:#34;臣父呕血而薨!#34;
武帝手中的玉如意摔得粉碎。他盯着血衣上熟悉的#34;子将#34;绣纹,突然抓起程据:#34;你不是说无疾?#34;御医瘫软在地:#34;脉象...脉象确...#3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