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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明律想必是极震惊的,至少沐朝熙此前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么多复杂又真实的情绪。
欣喜有之,惊讶有之,懊恼有之,盛怒有之,不似平日他装出来的那副少年样子。
沐朝熙勾勾唇,对于今日沐允诺所做的这件蠢事,唯一感到满意的也就在这一瞬了。
自费律明出现之后,沐允诺便显得很紧张,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握着沐朝熙的手却越来越紧。
沐朝熙仰头看他,他也不曾回视,紧紧盯着月光下站着的费律明。
“陛下怎么突然来了,臣诸事缠身没有前去迎接,还望陛下见谅。”费律明脸色很难看,但有些话就是从牙里挤出来也是要说的。
“皇兄说你纳妾了,却没告诉朕,身为朋友朕却不能短了这个礼,所以朕只能不请自来喽。”
“哦?是青林王告诉您的?”费律明眼底红光一闪,既而随着泯灭的黑一同消退,令人窥探不见。
“青林王还真是关心臣呢,臣纳妾的事也是父亲今晨临时起意,不曾想青林王消息如此灵通,这么快便知道了。”
沐朝熙恍然,怪不得皇兄下朝没随她回宫呢,原来是去打探这件事儿了,她就说早上被气成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态度转变这么快,原来是因为费律明纳妾啊。
“陛下的朋友自然就是本王的朋友,本王多关心一些难道不应该么?”沐允诺沉声道,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所谓关心,反倒是讥讽和喜悦更多些。
“臣不敢当,”费律明显然已经被气的有点儿崩溃了,攥着拳头强忍着没有冲上去抽死沐允诺这个狗东西。
“青林王满意了?臣纳了妾,自是没资格与王爷再争陛下了。”
费律明垂眸,能看出忍着极大的怒火,但仍是委曲求全的道,看上去颇为可怜。
“如此,可否让臣与陛下说两句话呢。”
费衡在一旁站着傻了眼,对于自己儿子也被牵扯进去的这段不伦的感情表示极度的震惊和卧槽。
沐允诺默了默,手下力气逐渐加大大,显然不会答应。
沐朝熙哪里管他那个,费律明与她有话说,什么时候还用得着沐允诺同意了。
“有话说便是,皇兄怎么会阻止呢。”说着,沐朝熙用内力震开沐允诺的手,沐允诺一时不查,便被她从身边溜走了,一跃自围墙上跳下。
“陛下!”沐允诺面色一变,此时才察觉出事情有变,沐朝熙的情绪兴许并非自己看上去的那般愉悦,甚至早早就因为自己不相信她,试探她与费律明的感情而恼怒,可笑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还以为今日圆满,就算他日沐朝熙再去给沐允承扫墓,忆起那些他没有参与过的曾经,都不一定能撼动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那只纤细的手腕儿自手心划走的那一刻,沐允诺的心一瞬便空了一块儿,冷风自空洞里吹过,世间一切瞬间变得冰凉。
看见沐朝熙跃下的费律明总算脸色好看了些,牵起她的手便朝婚房走。费衡吓傻了,有事儿不在这儿说干嘛还去婚房啊,那里面可还有新娘子呢!
“律明!你干什么去!”费衡上前一步挡在两人面前。
“爹,我有事儿和陛下说,有什么事儿我们稍后再说行吗?”费律明正憋着火气,实在不愿这个时候发泄在他爹身上。
但费衡显然并不愿意放过他。
“律明!新婚之夜不顾及自己的新娘子反倒与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传出去我的老脸往哪儿放啊!”
沐朝熙翻个白眼心话,不过就是娶个妾,费老头还真是够当回事儿的,这么一想她还真对那个小妾开始好奇了,得长的多好看才能让费衡这么向着她啊。
费衡劝说半天费律明都没说话,他叹了口气开始换攻击目标。
“陛下,本来您与青林王的事臣不该管,但是您不该将我儿律明也牵扯进去啊,律明他还是个孩子,直至今日才娶了第一门妾,对那男女之情,是完全不懂的,您与青林王不清不楚也就算了,怎可再害我儿律明成为那不忠不义之人呢?!”
“……”沐朝熙总觉得费衡在内涵她,我就不是孩子了吗?!我比你儿子还小好几岁呢,怎么,我看上去很老嘛?!
“爹。”费律明终是忍不了了。说他就算了,他忍着,但怎么能说陛下呢,说陛下他就绝对忍不了了。
“这妾我不娶了。”
“你说什么?!”费衡急了,大喝!
“我说我不娶了!那个云翠你该抬哪儿抬哪儿去,你再让她出现在我面前,就别怪我下死手了!”
费律明吼道,全全不再顾及面前这人是他父亲这件事,吼完便拉着沐朝熙绕过他向婚房走,拉开婚房的门,那小妾花枝招展的脸上已然挂满泪水,见费律明来了正要哭诉,还未等张口便被费律明一个手刀劈晕了,脸朝下倒下去。
费律明嫌她脏似的,朝一旁让开,还不忘拉着沐朝熙不让她被碰到。
沐朝熙听着那小妾脸“啪”的一声拍在地上,听得她都觉得脸疼。
', ' ')('费衡被费律明吼傻了,好不容易回了神便看见了拍在地上的云翠,登时气的鼻子都歪了。
可惜费律明已经大力把房门关上了,哪里还给他机会让他继续骂。
他在院子里骂骂咧咧了几句,也没有得到房间里任何人的回应,随即想到青林王还站在墙头上呢,才自觉丢人,叫了人来将云翠抬走,默默的离开了。
沐允诺在冷风里站了许久,身后月将影子投向院落,他看着自己孤身一人的影子,心中凄冷,不知该何去何从。
果然,有些东西强求不得,有些瞬间不能长久,有些愿望只是愿望,有些凄苦受了半生,却并不意味着结束。
*
费律明摔了门,怒火高燃已经烧到脑子了,他看着面前好整以暇看着他的沐朝熙,被什么驱使着一般拥了上去,吻住那两片薄唇。
……但没成功。
沐朝熙也不是让人随便亲的,见费律明扑上来的时候便提防着他呢,一巴掌呼在他脸上推到老远。
“老子是能让你随便儿亲的?滚开!”
费律明被糊了一巴掌,瞬间委屈了,果然无论他鼓起了多大勇气,想借着怒火做出这不理智的事儿,却还是没办法偷香成功。
“陛下~”费律明没再纠结吻她,小狗一样的抱住她把头倚在她颈窝,小声告状,“臣从未想过娶妾,都是父亲的意思。”
“那你今天怎么不来上朝,不是在家准备娶妾,那倒是真的病了?”沐朝熙摸了摸他的头,还真有点儿热,不过她觉得应该是刚刚被沐允诺气的。
沐允诺这次是真的太过分了,无论是对费律明还是对她,那种不被人信任的感觉哪有她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便不在意呢。
费律明没回答,反倒相当豪放的一把把衣服脱了。
“唉,你干啥!,你这是干啥!”
沐朝熙闭了眼睛,还多此一举抬手捂了,生怕显得不够矜持。
可惜那叉开的手指缝却完完全全把她暴露了。
隔着指缝,在昏暗的豆灯的映衬下,蜜色的肌肤显露无疑,结实的肌肉线条和完美的人鱼线,处处充满着力量和张力。
沐朝熙咽了咽口水,发现这身边的男人还真都是些深藏不露的,看上去或文文弱弱或玩世不恭,这衣服一脱是一个比一个有料啊。
看看!看看!那腰!那腿!那胸肌!那迷人的锁骨和肱二头肌!
啧啧,真想摸一摸啊!
哪里用得着她等?费律明自己就扑上来了。脱了衣服的费律明好像也没什么非分之想,依旧保持原来那个姿势抱住她。
“陛下,你看,臣的后背都被打的皮开肉绽的了,还怎么去上朝啊!”
沐朝熙视线下移,卧槽,还真是!
只见那光裸的背部横亘着无数鞭痕,有些鼓起破裂,有些还在渗着血,还有不少地方虽然没有破,却青一片紫一片的,看上去惨不忍睹。
“这你爹打的?就因为你不娶妾?”沐朝熙看着那伤口一个劲儿吸气,这得是多狠啊,打成这样。
费律明想说不是,想说这是因为父亲以为他心悦陛下所以才打的,但是想来沐朝熙肯定会因此愧疚,而且刚被拒绝,他现在也说不出口,于是只是闷闷的“嗯”了一声,不了了之。
“死老头儿够狠的,快躺下去!你都这样了还跑出去干嘛?”
“自然是因为陛下来了,臣开心啊,臣昨日被打的起不来床的时候,便妄想过陛下会来,给臣上药,不曾想今日便真的看到陛下了。”
“嘁,就你嘴甜,行了你快躺下吧,朕去给你拿药。”
沐朝熙推了费律明一下,想着他都说了是一直以来在妄想了,那自己满足一下也没什么。
不曾想这么一推,却没有推动,费律明像是糊在她身上下不来了似的,紧紧抱着她不放。
沐朝熙正纳闷,却突然感觉颈窝处传来一阵温热。
那是一片嘴唇,殷红的,薄厚适中的,带着点点湿意,从锁骨处划过,自喉管处脆弱的皮肤处吻咬,既而到达下巴,再慢慢啃咬向上。
有些时候不需要直奔主题,曲线救国能成功那岂不是更好。费律明如是想。
沐朝熙原本打算反抗,手将将抬起来时,便被费律明一把按住,朝着头顶交汇高抬,按在了身后的木门上。
与此同时,嘴唇到达他最后的目的地,吻上另一瓣略显温凉柔软的嘴唇。只一触碰,便知渴望已久。
费律明的吻不似沐允诺,霸道,不讲理,环视全场只为了你能独属于他。
他的吻更像是在探索,小心翼翼的顺着唇缝探进去,既而又缩回来,四处透着谨慎和小心。
唇瓣太过柔软,费律明险些以为自己含着的是一尾鱼,咬也咬不到,只能色情的吮,不然那鱼儿便会狡猾的溜走,再没机会让他尝到。
沐朝熙一直在挣脱,头朝后仰着,磕在后面的木门上,随即仍不放弃,左右摇晃着躲避,直到费律明的那一吮。
', ' ')('有些笨拙是很性感的,就比如费律明这本能的一吮。
只一瞬,从嘴唇迸发出去的感官如潮水席卷全身,沐朝熙瞬间没了反抗的力量,连腿都有些软。
情事之中,力气大些的男子总是容易占得上风的,这种情景下,无关身份,无关年纪,无关尊卑,剩下的只是本能的角逐,和你来我往。
“唔。”沐朝熙难耐的发出呻吟,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不知不觉间,她慢慢闭上了眼睛居然开始享受了?!
她自觉这样不对,挣扎了两下趁着费律明一时不查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出来,才有机会喘了口气。
“呼……唔!”
她才刚刚吐出一口气,费律明便像只小狗一样又追了上来,趁着她张了口,舌尖立即探了进来。
沐朝熙急了,一拳捶在他胸口上,费律明弯了弯嘴角,觉得这一拳轻的跟撒娇没什么区别。
他握住沐朝熙捶在他胸肌上的手,重新按在木门上,食指交缠,抵死缠绵。
良久,费律明急喘着停下了吻,头和她的头抵在一起,呼吸时不时喷洒在她的鼻息间,渲染出一番暧昧气氛。
“真是给你脸了。”沐朝熙说不出的气恼,借着夜色红了脸,瞪着面前一脸笑嘻嘻的费律明,上气不接下气。
“陛下好甜啊,臣真的是垂涎已久了。”费律明伸出拇指抹了她嘴角水润的色泽,又忍不住亲上去。
“再没完我扣你伤口了奥!疼死你!”沐朝熙看上去凶凶的,想了这么一个坏主意。
“啊,别,臣好怕。”费律明到底是个成熟的男人了,哪里还会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幼稚,看着这个小女孩一脸凶狠的可爱模样,眼底的喜意多的快要溢出来。
究竟怎么做才能把这个小可爱彻底禁锢在怀里,让他拥有她呢?真的,看着这样的她,他实在无法不心生贪念。
“哼,怕就好,去那躺着去。”冰凉的手指划过费律明的胸口,轻轻一推。他觉得那股凉如火一般瞬间将某处点燃。
“陛下,臣现在后背不是很疼,但是某处实在是难受的紧啊。”
“哪儿啊?”沐朝熙环视了他一周,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烧的都冒火了。“我打你奥!敢调戏我!”
“哈哈哈,”费律明边笑边躲,还使坏一个劲儿朝床边靠近。
“你还上不上药,你不上药朕走了。”可惜秒被沐朝熙看出意图,气恼的就要走。
“陛下,臣真的疼得要死了~”费律明佯装痛苦,不停的哀嚎。
沐朝熙抓住木门的手生生僵住,站在原地半晌终是败下阵来,回身去给他上药。
咬牙切齿道:“真是疼死你算了!”
费律明抱着枕头嗤嗤的笑:“陛下最好了。”
约莫是需要时常换药,那上好的外伤药并不难找,就放在屋子正中的桌子上,沐朝熙打开瓶塞往下倒,疼得费律明差点儿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
“疼吗?”沐朝熙半是心疼半是幸灾乐祸的道。
“不疼。”费律明回过头笑着说。
还不疼呢,冷汗都冒出来了还逞强。
沐朝熙服了这货忍痛的能力了,随即不再逗他玩儿,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涂着药。
良久,没有人再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却舒适不见冷清。
“明天能好到什么程度?”
“嗯……能结痂吧大概,”费律明有问必答:“因为我也不出去,伤口就好得快。”
沐朝熙抹好了药,费律明便迫不及待想回身抱她。
“你先别动!”沐朝熙伸手一把把他推了回去,端的是心冷似铁。
费律明未等言语,便感觉有一只手突兀的摸上了他的背脊,他的后背瞬间就崩了起来。
那手掌慢慢散发的热意很令人舒适,舒适中带着些痒,皮肉生长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费律明惊道:“陛下!”
“别动!”沐朝熙一把又把他按回去,然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陛下,臣这点儿小伤自己慢慢养就好了,怎能劳烦您……”
“当然是有用的到你的地方啊,不然谁闲的没事儿干这个。”沐朝熙撇撇嘴,吐槽道。
加速血液流速,促进细胞生长不是个简单的事情,是需要很多的内力的,更何况空有内力还不行,若是不懂得其中原理,将功力用错了地方,那还不如不救呢。
因为这一招一试鲜少有人会,会的人又鲜少有人有这么深厚的功力,所以如今会使这一招的人,已经被江湖人抬举为仙了。
活死人肉白骨,化腐生肌,那自然是仙才能做到的。
费律明自身是能理解这一招的,只是从未试过,也自知自己没有那么深厚的功力,如今见沐朝熙如此为他的伤付出,心中震撼可想而知。
“陛下有事便说吧,臣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费律明激愤的说,其中玩笑有之,但真心究竟多少,只有他自己能知晓。
', ' ')('“嘁”沐朝熙被他激动的表情逗笑了:“伤治好了,这件事对你来说便是小菜一碟了,别着急,好好躺着养伤吧昂!”
说罢,沐朝熙收了手,看着他背上已经基本愈合的伤口安下心来。抬步便要离开。
“陛下!”费律明显然还想继续纠缠不让她走,沐朝熙抬手点了他的睡穴,刚刚还咋咋呼呼的臭小子一秒就安静了。
沐朝熙身形晃了晃,险些没站稳。扶着床架朝房门走去。
房门大开,沐朝熙抬眼,但见一人立于门前,月光照进屋内,将他的脸庞尽数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心绪。
沐朝熙实在头晕的厉害,帮费律明治伤耗费了太多力气,没撑多久,便一个踉跄上前栽去。
沐允诺大步向前,一把抱住了她,这才算让她免于像刚刚那个小妾那样,落得个脸着地的下场。
“陛下还真是疼费大人啊,连这么难的法子都用上了。”沐允诺淡淡道,话里话外情绪并不高,但沐朝熙知道,他很不高兴。
不高兴又如何,她还不高兴呢。
不高兴的沐朝熙没说话,等着沐允诺将她背到背上,一个纵跃朝远处飞去。
沐朝熙的呼吸很粗重,许是太累,身体实在扛不住的原因。
“陛下脸上有费大人的气息,是因为靠的太近吗?”沐允诺声音仍旧淡淡,情绪未见激动,话里质问的语气却已经说明一切。
沐朝熙脑海里突兀闪现了那一幕幕,老脸一红。随即闭了闭眼驱散,把那和费律明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抛在脑后。
“皇兄,”沐朝熙道“朕是皇帝。”
沐允诺默了默,背在身后托起她的手攥起了拳头。
“熙儿又要和我划清界限吗?像今晨一样?!”
沐允诺很难控制自己的声音,他声线颤抖着,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朕是皇帝,所以没办法爱你,这是事实。”沐朝熙道,她似乎很难面对沐允诺的痛苦,于是她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朕会在自己的最大范围内守护你,但是更多的,朕给不了,无论是孩子,未来……还是相守。”
铃铛里的蛊快死了,没人会知道那时候她是不是会和这蛊一起死。
她的生命开始进入倒计时。
她想走的无牵无挂。
可这好难,瞒着所有人安安静静的死去,太难了。
“臣……奢求的有这么过分吗?”沐允诺不相信连这么简单的要求她都做不到,不是做不到,那便只是在敷衍。
“是。”你不知道你的奢求对我来说有多苛刻。
沐允诺的心凉了,今日一整日像是黄粱一梦,真是够跌宕起伏的。
希望的光如野草,被野火焚烧殆尽又垂死燃起,如今却只剩再度熄灭后的长久寂寥。
“臣知道了,”沐允诺道:“那陛下,做好准备,臣要向陛下索取,臣应得的,最大限度的恩赐了。”
*
次日,太阳高挂,和风习习。
两万精兵与粮草辎重列位于城门下,皇帝的轿撵停于一旁,分外惹眼。大臣们身披厚重官服,却在军队面前脆弱如蝼蚁。大臣们敢怒不敢言,看着战马望而生畏,想去对皇上提议不如就让军队出发算了,却在看到皇帝轿撵前的青林王时望而生畏。
此时只盼大司马大人赶紧来到,让救灾部队赶紧走了算了,否则这样在城门下晒着,被无数百姓当猴子看的情况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无数大臣顶着烈日,不住的向远处眺望,却也只能看见人山人海的围观百姓,看不到那期盼已久的大司马的身影。
“大司马还没来?”一只青葱玉手挑了那灿金的纱帐,悠悠问道。
“回陛下,仍未。”沐允诺回身,拱手道。面上不曾见任何情绪,甚至连周身气息都敛了。看不出喜怒。
沐朝熙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不语,良久,又把帘子放下了。
昨夜沐允诺将她送回了帝寝殿,本来她觉得她肯定在劫难逃了,趁着她浑身无力,沐允诺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一定会对她动手,因为按照他一贯的脾气,在他眼里只要生米煮成熟饭,有些问题便都不是问题。
不曾想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的青林王大人颇为君子,放下她便离开了,回来路上放的那些狠话,什么向她索取啊,什么最大限度啊,说过就忘了似的,连提都不再提。
搞得现在沐朝熙都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都这个点儿了,大司马怎么还未到呢?”
“是啊,这日头,晒得老夫都要晕过去了。”
“就算不来,叫个人通报一声也好啊。”
……
大臣们愤愤不满,也只能低声的抱怨着毫无办法。
但也有半数大臣们想法是不同的,他们的目光更加热切,他们的脚步更加焦急,但他们却根本不敢抱怨没有来的大司马。
这些人当中,就包括一脸黑胖的费衡。
', ' ')('大臣们各有各的焦急,却碍于面子和所谓君子不敢大声抱怨,但百姓就不同了,法不责众,即使他们议论纷纷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嘈杂声越来越大,逐渐有些压不住了,御林军纷纷横档长枪将百姓拦在路两边,生怕这群贱民涌上来伤到朝廷的官员和陛下。
这一刻,百姓对不作为的朝廷空前怨怼,对半死不活的大司马更是恨到了极点。
虽然申河的百姓身处穷乡僻壤,和他们这些皇城根下的百姓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一面,但是有时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可能往日还是嫌弃的对象,如今一旦身处弱势,却能得到很多人出于同情和同理心的帮助。
沐朝熙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拿起一旁的茶壶倒了一杯给自己,橙黄的橘子汁甘甜可口,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呵呵,她现在倒要看看那大司马该如何面对这样众矢之的的局面。
“大司马门口上派人去了吗?”沐朝熙摇着杯子里的果汁淡淡道。
“去了,派了影卫乔装打扮,轰动百姓在大司马门前闹事,顺便阻拦脚步,已经能确定万无一失了。”沐允诺道,虽然他此刻很不高兴,不过他还是不得不承认沐朝熙这一招,绝!
煽动舆论将大司马推上众矢之的的同时,还让他期待已久的离开京都的计划落空,他要是大司马,他都要气的吐血了。
“午时了吗?”
沐允诺仰头看天“差不多了。”
“让队伍赶紧走吧,告诉他们领头的一会儿就到了。”
“是。”沐允诺领命,从轿撵上下来,正当他要宣布队伍启程的时候,自城门正对的路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喝:“等一下!”
马蹄飞扬,激起阵阵风尘,来人一身暗红戎装,铁冠冠发,更显英姿飒爽。那人手中有一物,程白色,卷轴状,众人齐齐松了口气,以为是大司马的人来报信儿了,无论大司马来与不来,如此也算有个结果。
可那人越走近怎么看着越眼熟呢?
这不是……这不是刑部侍郎吗?
“律明?!”费衡身为亲爹显然也不清楚,怪叫声比谁都大。
费律明勒紧缰绳,跳下了马朝那金色轿撵行了礼,接着便道:“陛下,微臣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起吧。”
“谢陛下。”
“来人怎么不是大司马?”沐朝熙佯装疑惑,问道。
“回陛下,大司马身体不适,实在无法同行了,臣自举带领两万精兵,前往申河抢险救灾,还望陛下成全。”
“哦?大司马来不了了?”沐朝熙起忙掀开帘子,面上焦急尽显。“看来病的是真的很严重啊。”
“是,臣也深表沉痛啊。”费律明垂头叹气,一副“怎么如此可惜”的表情。“不过也没关系,臣为了避免大司马会遗憾,专门找人画了一副大司马的画像带了过来,见画如面,就当作是大司马去了吧。”
费律明说着,还把那幅画打开了,一张黑白的将戚长庚画的极为传神的画像便这么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在伴随着皇帝和费律明二人似有若无的哀愁和叹气,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让人以为大司马不是病了,而是已经死了呢。
沐允诺偏了偏头,气都有点儿生不下去了,他真是快被沐朝熙想出来的这些损招笑死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见不少朝中大臣,御林军中,甚至平头百姓,低头憋笑,不时还笑的颤抖两下。
“那好吧,领兵之人也不能缺,就你吧!”沐朝熙脸上的担忧来的快去的也快,叫人一看便知道是假的。就连这领兵之人,也很草率的就决定了。
“是!臣遵旨!”费律明夸张的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满脸坚毅,像极了带着战死将士的遗愿冲上疆场的新兵。
费律明站起身正要朝着队伍的方向走,突然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仔细端详了一下沐朝熙的脸。
沐朝熙被他看的一愣,用眼神询问他咋了?
费律明秘语传音,小声哔哔道:“陛下身体如何,昨日回去还难受吗?”
沐朝熙讶异的看着他,不曾想在这样诸事缠身的时候,这个男人还会记得她身体不适这点儿小事,不得不说她心里暖了暖。
“还行,没事儿,你放心去吧。”
“……”不知为什么费律明觉得这话听着有点儿怪异,但他没在意,撒娇道:“那臣回来的时候能收到陛下亲手缝的香囊么?”
“……”这货还没忘呢?!
沐朝熙翻白眼,刚想开口拒绝,费律明立马飞也似的骑上马跑了,留下沐朝熙一个人风中凌乱咬牙切齿。
沐允诺死死盯着费律明的背,被刚刚费律明路过他时给他的那个嘚瑟的眼神气的脑子疼。这个狗东西刚才跟陛下说什么了?!真是恨不得把他的脑袋剁下来塞到马蹄子底下!
费衡站在人群里看着自家儿子昨天还半死不活,今天就生龙活虎的站出来做出了这么多的谜之行为,惊都惊傻了,看见费律明骑上马走到队
', ' ')('伍开头,连拦都忘了拦。
沐允诺站于轿撵旁,咬牙切齿朗声道:“午时到!启程!”
嗓音用内力扩散出去,满城回荡。
一瞬间,百姓纷纷停止喧闹,欢呼雀跃,喧闹的风携着同样喧闹的欢呼伴在行军队伍左右,将给申河带去希望的人们送去很远很远。
沐朝熙坐回轿撵浅抿了一口橘子汁,良久,看着面前的金纱轻笑出声。
果然做好事外加出损招能令人心情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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