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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朝熙躺在榻上,半梦半醒。
这段时间不知是怎么了,她总是很容易犯困,犯不犯困的其实无所谓,本来她也挺喜欢睡觉的,本来这也没什么。可难受的是犯困的同时还伴随着整夜整夜的噩梦,上一世的这一世的,光怪陆离怎么离谱怎么梦,折腾的她很是有些神经错乱。
这不,在软榻上躺了一会儿,她又开始犯困了,刚刚想起给费律明绣的香囊还躺在玉案底下呢,她躺的位置一抬头,正巧能看见那孤零零的花绷子。
她看着那个花绷子,花绷子上的数码彼岸花正对着她,针脚露在外面,摆出一副正等着人前去把它缝好的姿态,催着沐朝熙赶紧顾涌起来。
唉,虽然心是迫切的,但是她实在是懒得动,躺在那里,看着花绷子,犹豫着犹豫着居然把自己犹豫困了?!
算了,还是睡吧,那个姓费的狗儿子说不定就被困在申河回不来了,她这么费劲吧啦的绣香囊还有啥意义。
话说,这个狗儿子那天亲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是抱着一夜情的目的轻薄她呢?还是不想要远大前程了想抱个大腿后半生无忧呢。
en……
感觉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大。嘁,男人嘛,都那样。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吱钮……”
寂静中忽闻殿门轻响,半梦半醒间,沐朝熙好像看到了一个身穿墨色长袍的男子推门而入,动作轻飘飘的,好似生怕会吵醒她。
那人脚步轻缓,目的明确,缓步向她走来。沐朝熙躺的软榻离门口并不远,那人转头的瞬间,沐朝熙朦朦胧胧看到他的面部轮廓时,便已心魂震荡。
那人半晌未曾言语,只一味的走来,最终停在沐朝熙躺的软榻前,盯着她的一双眼睛不语。
沐朝熙不清楚自己怎么了,脑子里仿佛变成了一团浆糊,只知道见到那个人的那双熟悉的眉眼,那种熟悉的气息,那种静默不出声的态度的时候,眼泪像不受控制似的顺着眼角的泪沟颗颗滴落。
她感觉身体很无力,即使此刻很想上前去抱抱他,抚摸他的脸,双手却根本不受控制,一动不动的垂着。
那人找了软榻的一处边缘坐下,依旧沉默,直至实在看不过去沐朝熙泪流满面的样子,才伸出手去将她滑下的泪擦干。
“你这是作何,朕这不是回来了么。”
直至那人的指腹贴在脸上,沐朝熙才将将有了些真实感,像是破除魔障一般慌忙上前,一把抱住来人。
“皇兄。”
情绪瞬间决堤,这两个字像是被她从牙缝里咬碎了似的磨出来,没人知道到底包含了怎样的情愫。
沐朝熙使得力气很大,那人的衣服被她揉搓的皱巴巴的,几乎要揉进她的身体里的感觉,可她仍觉不够。
心里好空,空到窒息的感觉如同浪潮一般一股一股的向上翻涌。
“朝熙,冷,先把衣服穿上。”
沐允诺的衣服本就宽大,套在最外面的这层更是连条可以系的绳子都不曾有,她躺在软榻上不曾动作还好,一旦行动起来,哪里能遮得住完全真空的身体。
沐朝熙闻言,却根本不为所动,只是直愣愣的望着他。那人双手有些抖,拉过她挣开的衣服遮好前胸。
沐朝熙不曾去看,只极尽所能贪婪的望着眼前人的眉眼,看还不够,她干脆伸出手去轻轻抚摸,感受眼前人的温度,从他的棱角分明的眉,斜长的眼,高挺的鼻,划到那双薄薄的,时常紧抿的唇。
“皇兄死而复生,朝熙真的好高兴。”沐朝熙不曾是一个爱哭的人,此刻却像一个坏掉的水龙头一样,眼泪控制不住的奔涌。
“朕也高兴,这么多年,朝熙仍能念着我。”
沐朝熙闻言微微一笑,端的是梨花带雨,姿丽清秀。
那人滚了滚喉咙,再不知道说什么。沐朝熙也未曾言语,脸庞离着那人越来越近,直至呼吸相融,那人目光游移了些许,随即猛然坚定,等待着温热的唇瓣贴上来。
他闭上眼,内心约莫是渴盼的,只是闭眼良久都未等到,才觉事情不对。
“许久未见,皇兄越来越没出息了,看见朝熙居然会流鼻血。”
沐朝熙惯会用这种唇瓣将贴未贴的暧昧诱惑人,把人迷的五迷三道的之后,有些破绽和细节便变得再明显不过。
“朕是看着先皇断气,亲手将他挫骨扬灰的,你觉得他会有死而复生的机会么?”
沐朝熙这话说的漫不经心,那人却瞬间起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他睁开眼瞪着对方,那沐允承的风姿和冷静瞬间湮没不见。
“呵,戚老头还真是舍得下本,想必这次是被气急了,居然连会使幻术的江湖术士都请来了。”
毒影见对方已将自己身份戳破,已没有留下找机会刺杀的可能,于是连忙向身后急退,黑雾一明一灭,喜穿墨衣丰神俊朗的沐允承消失不见,换做了一个略清瘦些,带着黑色面具的男人。
“哈哈,陛下的身子倒真称得上是人间至
', ' ')('味,我还以为能有机会尝上一尝。”说罢,伸了手到面具下,抹了一把鼻血。
那男人性子与沐允承极不同,也不知是怎么在沐朝熙面前憋这么半天的。
“这辈子怕是尝不到了,只不过能见到朕的身子,已算是天底下难得的殊荣了,记得回去的时候把眼睛挖下来放到神坛上好好供着。”
毒影话一堵,他倒是没想到这皇帝会是这么个反应,普通女人要是被调戏了,不是该羞愧难当,满脸通红么?再看眼前的沐朝熙。
大腿露着,香肩光着,胸乳半遮半不遮的,端的是风韵妖娆摄人心魂,与那一张清冷高贵的脸一对比,简直要了人的命。
毒影慌忙将视线移开了些,感觉再看下去他都要被迷了心窍了。
“陛下是怎么认出在下的,大司马栽培在下许久,在下对先皇的行止熟的不能再熟了,该是不会被人一眼认出才对。”
按道理讲,此刻他刺杀败露,就该趁早跑路。宫中的御林军可不是吃素的,要是呆的时间久了被发现,怕是再想逃出去就难了。
可他实在好奇,自己行事谨慎,做事十全十美,江湖上行走多年化形一术已练到炉火纯青从不失手的地步,岂能想到今日竟会被这个女人几息之间看穿。
莫非,这皇帝真如江湖盛传那般,是如妖魔之人?!
“皇兄不会对着朕流鼻血。”沐朝熙很无语,这人露出这么大破绽不说,还一个劲儿问她怎么看出来的?!
“……仅仅因为这个?”毒影有点儿羞涩,迟疑过后又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不信先皇若见今日陛下风姿,不会流鼻血。”
沐朝熙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她甚至觉得这个毒影已经也有点儿执着的可爱了。
“大司马让你化形为先帝,约莫只是学了个言行举止。其他的,你怕是半点也不及。更何况……”沐朝熙言辞一点儿也没给这个杀手面子,毒影闻言,实在是有点儿不舒服,转念一想与之做比的是曾经那位如此宽厚仁爱的皇帝,又觉得自己比不上才是理所当然的。
“更何况,朕与先帝之间的感情,又启是旁人能懂的。”
沐朝熙微垂着眸,不知是在看哪块儿虚空。
毒影望着她,疑惑究竟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世人皆传天安当今圣上荒淫无道,如魔如鬼,弑父杀兄只为获得皇位,得到皇位后却又贪图享乐不理朝政,可谁知他今日所见这女子的那双眸,却又觉得事情与他所想不同。
拥有这样一双苍凉的眸的女子,不该那样肤浅不堪才对。
“滚吧,念在你没有杀心的份儿上,朕懒得杀你,下次行刺之前记得做些高明的准备工作,在青林王眼皮子底下点噬魂香,是过来丢人现眼的么。”
毒影心里又是一堵,觉得这位伟大的皇帝陛下说话可真噎人啊。
“呵,倒是猖狂,在下精通幻术不假,可武功也是不差的,陛下就这么笃定,在下杀不了你?”
毒影口头上这么说,其实已经打算好撤了,戚长庚派他前来,却自始至终都未曾告诉过他青林王的具体状况,那个所谓的噬魂香他更是听都没听说过,想必是那戚长庚自行安排下的。
一想到此,他心里便很是憋屈。
戚长庚花钱雇了他来杀人,还真是把他当了一把刀来用,其他安排连说都不带说的,对他是何其轻视。
哼,他定要回去和他好好掰扯掰扯。
“哦?”沐朝熙闻言,侧了侧眸看他。眼神漫不经心,上下扫视了他一番,毒影瞬间感觉背脊一凉,那目光仿佛如有实质,甚至透过了他周身的浓雾,直直的指向他的心脏,令他几乎心悸。
“这个人惹不得。”毒影此刻心中只这样一个念头。沐朝熙在面对他这样的强敌时的笃定和漫不经心,是极不寻常的。尤其是到此刻,他感受不到她周身有任何强烈的气场和功力却仍旧有那么几个瞬间膝盖发软,控制不住倒退。
“那你倒是上前来啊。”沐朝熙放平胳膊摆摆手,示意他出招。毒影站在原地定定的,半晌,却突然化作一缕烟尘不见了。
“在下来日再来向陛下讨教。”
“嘁。”沐朝熙知道这货是怂了,想必是权衡了一番觉得不划算,才二话不说的离开的。
沐朝熙打了个哈欠,抹了抹脸上的泪,静默无言的望着天顶。
……
感情这东西,于她而言向来没那么浓烈,许是生性慢热些,致使相伴如此多岁月的青林王,也是最近才将将入了她的眼。
可沐允承于她而言,太不同了。
俗话说陪伴便是世上是最长情的告白,但对于沐允承对她的好,陪伴却也仅仅只占了一小部分而已。
宫中生活不似寻常百姓家那般容易简单,总是伴随着太多的坎坷和折磨,沐允承对她,算得上是倾其所有。
可笑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
历鞍感觉此生都没有跑这么快过。
沐允恩吐泡泡的时候,
', ' ')('他就已经有些预料出事儿了,可当时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他要是走了,那沐允恩就算是不死也绝对凶多吉少了。
自己呆在这个院子有不少人知道,这个院子的主人死了,他这个当奴才的又怎么可能逃过去?
能逃过去才有了鬼了。
也就是青林王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才终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王公公那个死太监动手了,而且兴许大概有可能现在那个毒影动作快的话,皇帝已经身首异处了。
不过想来,那个女人身为公主,又想从中捞好处,肯定是早就把事情禀报给皇帝了的,好让他有个准备,现在冲过去应该也来得及。
好,就这么办!
历鞍是个直肠子的行动派,想到哪儿便做到哪儿,令行禁止。还未等沐允诺和福四有所反应,便已经如利剑一般,窜了出去。两个会武功的愣是都没拦住他。
历鞍虽说一口气奔出了院子,但是他其实这个过程中一直在犹豫一件事,那就是出了院子之后往左转还是往右转。
右转,道路无比熟悉,这几天他已经在脑海里反复实践过的路线,一点儿弯儿不拐,一条路走到黑的墨竹林。但是如果去的话,那女人也不一定就在那等着他,他又不知道要在那里傻乎乎的喊上多久了。
左转,只能凭借着巍峨的宫殿,从很远处依稀辨别一个能够通往勤政殿的方向,去那里直接救皇帝。但是要怎么救……他要是不事先和那女人说好的话,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又哪里会是这个世界土着刺客的对手呢?!
他想了好半天,终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烦躁的挠挠头,不管了,先去再说,能救就救,不能救他就摇人儿。
他就不信了,大声叫救命还能没人来?这他娘的可是皇帝的地盘儿。
做好了打算,历鞍清空了脑子,只剩狂奔了。
初秋的风不断呼啸四面八方扑过来,像一面面无形的墙,不管不顾的拍在他脸上。
历鞍甚至被拍出了一点儿英雄情义来,那皇帝不多不少忽略性别也肯定是个美人儿,就当他是在英雄救美吧。
“啊!”
然而小人物的英雄情义终是腰斩,总有些计划已久的意外突然出现,将他带上另一条悲惨的道路。
王公公带着手下从拐角处阴影中走出来,他仿若闲庭信步,随从手里拿着跟烧火棍。
历鞍失去意识前,只记得自己很丢人的惊叫一声,属实不是很优雅。
“啧,怎么打的那么狠呢。”王公公埋怨的骂道。
“禀公公,是......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奴才真没使劲儿......”
......
良久,沐允恩悠悠转醒。
掀开沉重的眼皮的那一刻,看见眼前的沐允诺,思绪还未汇拢,眼神中便已散发出无限光彩。
“皇兄。”这两个字说起来好像很费劲,沐允恩嘴巴张张合合,只出了两个气声。
“还有哪儿不舒服,告诉皇兄。”
沐允恩没说话,可能是想摇头,可惜使了半天劲儿都没动作。
“看上去应该是无大恙了,吴太医,你在一旁守着,有何情况随时报我。”
沐允诺号了号脉,又看了看沐允恩的面色,心下稍安,道。他身后的老太医老老实实的点头,暗叹终于有事儿干了。
说着,沐允诺便要转身离开,可一步还没走出去,广袖便被一股力拉住了。
沐允诺回头,沐允恩为了拉住他,拼出了仅剩的全部力气,急得一脑门汗。
“别走。”依旧是气声。看来那些泡泡对沐允恩的影响不是一般大,至少话是说不出来了。
沐允诺皱了皱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屋外,说:“允恩,皇兄有点儿事儿要去处理,你现在需要静养,过会儿皇兄处理完之后便来看你。”
沐允恩摇头,使劲儿摇头,头都快晃悠掉了。
沐允诺能看出他的坚持,他留下了也没什么不可以,可自从刚刚开始,他便一直心慌,好像有什么事儿被他忽略并且错过了。
尤其是看了沐允恩中的毒之后,他这种心慌的感觉就更加巨了。
沐允恩的毒看似严重,但真正说起来。却根本不致命。不然也不会吐了这么久的泡泡都没咽气儿。
小皇子殿很偏,他和褔四用轻功飞过来都要好久,沐允恩又没武功傍身,要是致命的毒药,此刻可能便只剩一个还未冷透的身子了。
然而没有,这毒药更像是把他吸引过来的一个幌子,而小皇子中毒,毫无缘由又始料未及,像极了引他前来的一个饵。
还有这几日一直睡不好的陛下,向来不喜欢熏香的陛下突然定了主意熏了好几日的浓香,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遮掩什么似的。
沐允诺不是傻子,相反他极其敏锐,事出反常必有因,而那原因,想必只有此刻他回去见刚刚还在与他肌肤相贴的,他亲爱的陛下才能知道。
沐允诺目光沉了沉,被枕边人瞒了事情
', ' ')('的感觉当真不怎么样。
“允恩,皇兄真的去去便回,你乖些,别这么任性。”沐允诺拿出手帕,刚想放到沐允恩头上给他擦汗,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放了回去,用衣袖给他擦了擦。
沐允恩仍是不听,死拽着沐允诺,其实那点儿力气沐允诺哪里挣脱不开,还用跟他商量,不过是看他那么痛苦,心生怜悯罢了。
“王爷,便留下来吧,小皇子身子还未度过难关,总是有亲近的人守在旁边要好些,小皇子不知是被什么奸人所害,臣探查着,似乎除了此次中的这种奇毒之外,还有些淫邪之物残存在体内,迫使他的身体极其脆弱,下毒之人实在歹毒。”
老太医到底不是吃白饭的虽然急性的毒治的不如沐允诺快,但是那点儿陈芝麻烂谷子他还是挺会翻的。
“不必多言,本王清楚。”
“……”到底是宫里活了多年的人精,一听话锋便能知道个大概,及时闭嘴以求保命。
沐允诺沉了口气,此刻也不想多追究沐允恩到底是不是之情自己是这个圈套的饵的事,给福四使了个眼色,便随即坐下不语,默默给沐允恩号脉。
福四眼色一对,瞬间便明白过来,都不用等沐允诺传音给他,便悄无声息退出小皇子殿,朝着勤政殿飞跃而去。
……
“属下办事不利,还望陛下赐死。”沐朝熙仰视望天,依旧保持着刚刚毒影离开时的样子,黑衣铁面人自房梁无声飘落,单膝跪地,一手执剑,一副等待赴死的样子。
“去开小差了?”沐朝熙声音平缓,声线里连点儿情绪都听不出来。
沐朝熙很懒,懒得思考懒得动作,就连拥有探视周遭的能力都懒得用上一用,反正她早晚会死,这王朝这世界没了她也不会不转,干嘛去想这么多呢。
所以老梁玉给他养了很多死侍,她几乎不曾用过,也不曾管过他们会不会尽公职守,守好她这条小命,要不是今天来了刺客杀她,这死侍又恰巧作死跑到她面前去领那莫须有的罪,她估计都要忘了自己是有死侍保护的人了。
那死侍小心翼翼的抬头往往她,随即像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被扎到一样急忙收回视线,默了半晌,道:“青林王言有要事与陛下商议,我等不便在场,支了我等到百米开外站岗,我等才未及时前来救驾,还望陛下赐死。”
“咳。”沐朝熙想起自己前不久才刚刚全身赤裸的骑在沐允诺身上折腾,估么着声音很大,这些死侍耳聪目明的,若是真一直守着听着,估计自己老脸都得丢光了。
“朕知道了,不怪你们,朕无事,退下吧。”
那死侍欲言又止,似乎想提醒陛下些什么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随即又闭了嘴,啥都没说的嗖一下不见了。
“陛下!陛下!”
殿门虚掩了个缝,一身铁甲的将士大吼着冲进来,一窝蜂的撞开殿门,呼喝救驾。
“又怎么了?!”沐朝熙压低声线,皱着眉头不睁眼睛。一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冲进来的两个将士闻言看过去,随即眼睛像被什么扎了一样连忙回过身去,推着一帮将士到了殿外。嘿,还有探头的!臭小子!
“回陛下,属下刚刚巡视皇宫,偶见有贼人飞檐走壁而过,恐陛下安危,前来救驾。”领头的将士姓孔名直,是位孔武有力直上直下的壮士,一直负责着皇宫内的巡逻任务,任职于青林王麾下,倒是较少会这样与陛下这般对话,言语间有点儿不好意思,厚胡子下脸通红,一下子就忘了王公公交代他的事儿了。
“朕没事儿,滚出去。”
“是是是。”这么一慌,一下子把孔直的思绪打乱了,原本计划的好好的,他来到,带着人见证陛下殡天,避免发生其他意外。
按理说他提早来的,这个时候正是那个被安排好的刺客实行刺杀的时刻,他还以为来了之后能看见那个歹毒的女人被按在地板上就地正法的场景呢,不曾想,连杀手的人影都没看见,只有长的像狐狸精一般美腻的陛下露着大腿和香肩侧躺在那里,悠哉悠哉的,哪里是跟杀手打斗过后的样子,跟杀手睡了一觉之后的样子还差不多。
孔直一见未能成功,立即转变了话锋,选择计划二,谎称自己是来救驾的,只是未遂。当初听王公公那语气,就知道杀不死皇帝的可能性面儿大,云淡风轻的,搞得他都没抱希望。
原本还想邀个头功,不曾想三两句便被皇帝轰了出来,挠挠头,觉得此行说白了啥也没干,不过想起刚刚见到的美景,心里居然……还觉得自己好像是赚到了。
嘿嘿,回去把眼珠子扣下来供着。
……
“陛下!”福四推了虚掩着的殿门进来,还未把脚落到实处,便被一股戾气刮上了天,又重重的摔到不远处的地上。
“滚!”
许是沐朝熙留着力气,又或许是已经支离破碎的殿门帮他挡掉了一部分,福四没有受太重的伤,顶多是因为演戏给奴才们看,重重的摔到地上,晕了过去。
“他妈的谁都要来
', ' ')('看看老子,看你妈看!老子是动物园的猴子吗?!谁再敢未经允许擅闯勤政殿,拖下去砍了!”
勤政殿千斤坠的殿门支离破碎的拍在地上,像是刚刚被一场浩劫碾过,勤政殿上下所有宫人齐刷刷跪地,噤若寒蝉,一声都不敢吭,生怕多喘一口气便要像殿门一般支离破碎。
福四躺在地上连个救场的人都没有,就这么像具尸首一样拍在那里,连多的动作都不敢有。
不远处还未走多远的孔直带着一票巡逻兵仿若听闻惊雷,吓得短暂的站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随即飞速走远,不留下哪怕一丝声音。
天子怒,非常人可受,直至今日阖宫上下才算真真的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平日里脾气有多好,宫规有多宽松,她有多么不爱计较。
福四觉得自己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事儿没见的办成什么,连着就把两个主子都惹了。
孔直将将把刚才勤政殿内的美景封存进脑海里,这猛地石破天惊的一声便一下子给他吓没了。妈呀,幸亏他运气好先进去了,不然估计此刻也跟那个小太监似的,死的不明不白,曝尸在那里无人收敛。
死侍站在房顶上,腿有些抖。他清楚知道陛下因为什么而生气,也知道福四为什么会倒霉,此刻只是无比庆幸自己动作快,事情发生后便立即去请罪,没有落得在勤政殿前孤零零的躺着的下场。
身为陛下死侍,他常与青林王打交道,自然也是认得福四的,见到堂堂青林王手下一把手这么惨淡的躺在那里,多少有些好笑,除此之外还有点儿背脊发凉。
陛下的脾气,这么多年看着多少有点儿任人可欺,如今看来,不过是理智多些,底线古怪些罢了,若是真的踩到雷点,炸死的就不是一小片损伤了。
……
历鞍醒来的时候,费劲吧啦的睁了半天眼,才算模模糊糊的看清眼前昏黄的灯光下,满是土的泥灰地。
头痛无比,他感觉自己的头疼的都已经感受不到存在了,那阵阵的嗡鸣声响彻,如有实质像电钻般使劲夹着他的头。
“醒了?”
有一个人,脚步虚浮的走到他的面前,用一柄满是白色毛毛的拂尘抵在他的下巴上,逼迫他抬头。
历鞍迷蒙着眼睛辨认了一下,糟心的发现眼前站着的,是自己来到异世之后,最不待见的王公公。
“王公公这是做什么?怎么把奴才抓起来了?”
作为一个根正苗红出生在法治社会和谐家庭的青年,头一次遇见这种危及生命和贞操的大场面,历鞍还是有些腿抖的。
但是即使腿在抖,他也不能怂,不然一不小心让对方看出来他胆怯了,估计也就剩下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四喜小公公不清楚吗?”王公公到底是拥有深厚经验的人,知道男人的身体哪里最敏感。
白色拂尘柄从下巴上慢慢向下滑动,最终停在了历鞍控制不住总想滚动的喉结上,将贴未贴。
历鞍更想吞口水了。
妈蛋对着一个老太监吞口水,想想就恶心,不想他不想他,想点儿好看的。
历鞍垂着头,连余光都不愿分给王公公半点儿了,看着落满灰尘的水泥地,回想刚来那晚,池边那个妖娆妩媚,身姿曼妙的女人。
“奴才不清楚。”
王公公见他装傻,也不急,他有的是时间,耐心的陪他玩儿下去。
“呵呵,四喜公公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呢。”王公公说着,反倒放开了他,回身坐到了一处宽椅上。
没了这货挡视线,历鞍很快便把这逼仄的房间看了个全面。
这应该是一处柴房,绑他的柱子是这房间的一根顶梁,后面漫漫延延的堆了一些草垛和木柴,不难看出这是个什么地方。
王公公坐的地方后面放了很多脏兮兮的绳子,还有一些类似鞭子啊,铁棍啊之类的东西堆在角落,不难看出这么个屁大点儿的地方,用处的多样性。
“青林王陛下精明过人,该是一眼便看出四喜公公与从前不同,想必,你应该是逃出来的吧。”
历鞍听他如此说,顿时松了口气,还好他不知道自己是要去救皇帝的,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完全站在他对立面,估计就不是现在这个待遇了,角落里的鞭子啥的肯定得用上。
但是他也因此细细回忆了,自己刚刚到底有没有引起那个青林王的注意。
听王公公的话音,那个青林王显然是见过曾经死了的那个四喜的,见了他不是那个四喜,那他哪里还能有活路?!
玛德,进了这破皇宫哪儿哪儿都是要他命的,该死的女人还不愿意收留他,真是气死他了。
“王公公这话是从何说起?我就是四喜啊!”历鞍心里弯弯绕绕的转着,面上丝毫不带,还极度配合王公公似的,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哦?”王公公不见表情变化,抬眉疑惑。“不瞒你说,那四喜是咱家亲手了断的,还有那埋在池边的样式奇怪的衣料,应该也是你的吧。”
“王公公在说什
', ' ')('么,奴才怎么不明白。”历鞍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脸惊骇的反问。
“呵,咱家不管你是从哪儿蹦出来的,又是未何要顶替四喜的身份接近小皇子,咱家只问你,那晚咱家说的话,你到底听了多少去。”历鞍一直和他兜圈子,王公公多少有些烦了。
“那晚?哪晚?”历鞍看出来了,于是他欠欠的继续道。
“到现在了你还装傻?!当真以为咱家舍不得弄死你么?!”王公公大怒,突然起身上前,拂尘柄朝着历鞍的脸下手,上去就是一棍子,历鞍被打的歪了歪头,感觉这回连嘴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奴才岂敢,只是奴才是真的不清楚您说的是哪晚,奴才的确不是四喜,不过是个犯了错的小太监罢了,怕人寻仇,借机换了个身份罢了。”他见玩儿的有些过火,再不见好就收八成就要逼的王公公真的跳起来杀他了,连忙道。
“哦?那你的头发又如何解释?”王公公见他松口,放下拂尘柄,背手听着。
“自然是为了保命,危急时候断的。”
“哼,你觉得咱家会信?”王公公心中满是疑惑,不知该不该信这个小奴才的话,但是又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非迫不得已,又有谁会愿意断发呢?
历鞍:为了帅。
“奴才如今命都在您手里,骗您干什么。”
历鞍:就骗你。
“那我问你,你的仇人是谁。”王公公顺着他的思路,听着他讲,企图在其中发现纰漏。
“是皇帝!”说起来,历鞍心底里其实是一直在等他问自己这个问题了,多好的表忠心的机会呦。
“皇帝?!”王公公傻了。
“对,是皇帝!”历鞍一口咬定,说着为了加深可信度还努力的点了点头,换来一阵头晕。他觉得自己百分百肯定是脑震荡了,死太监!
“皇帝那个女人向来手段狠辣,你这话倒是也不无可能。”王公公低头沉思,许是觉得历鞍也没多大威胁了,言辞上颇有些放肆。
卧槽,皇帝是女的?!
历鞍顾不得头晕,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王公公。
什么鬼?!怎么从来没人告诉过他?!如果皇帝是女的,也就是说青林王不是GAY?
这个世界并不号男风?!那个传说中的万人迷皇帝,只是个不甚检点的海王?!
卧槽世界观崩塌了,他不会是穿到唐朝,皇帝不会姓武吧。
不,不对,他很清楚的认知到自己是来到了一个架空世界,这里的制度和民风虽与唐朝相似,但是皇族姓沐,而皇朝,名曰天安。
历鞍很快理清思绪,恢复到刚刚一直惨兮兮的表情,幸亏王公公一直低着头思虑,不曾看到。
“所以说你是被陛下追杀,才会恰巧路过云仙池,撞见四喜的尸体,顶替他的身份?”
“怎么,王公公信不过奴才说的话?您不是也厌恶陛下如斯么。”历鞍见王公公如此说,深知他上套了,按照这个走向继续下去,估计自己一会儿就能被松绑了。
“呵,你倒是胆大的很。”王公公眯了眯眼睛,觉得面前这个奴才还真没看上去那么简单,先不说他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就这一份胆敢和他挑明的勇气,便不是这宫中的普通奴才能有的。
“是啊,皇帝那样狠毒又不知廉耻的女人,站在那样的高位掌握芸芸众生命运,又有多少人会真正心服呢。”王公公默默说了这么一句,眯了眯眼睛,眼底不知为何,浮现出些许狠辣。
历鞍在一旁看着,心中突然有些困惑。
皇帝作为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都在宫中乃至整个天下人的眼中看着,一个女人,又因何而不曾被旁人讲哪怕半句好话,满是谩骂和诅咒。
他在宫中待的这许久,长听宫人议论纷纷,不屑,奚落有之,厌恶,,恶心有之,却从未听哪怕一个人夸赞过皇帝一句。
被赞美的,从始至终就只有青林王而已。
这样一个人,那受人爱戴的青林王又未何不取而代之?
反倒一直不离不弃守在一旁,甚至传出二人整日纠缠近亲乱伦的传言。
诡异,真心诡异。
“四喜小公公所言,咱家觉得倒是也说得过去。”
“既如此,王公公不如放了奴才,奴才知道不少皇帝的秘密,兴许,能帮到公公呢?”历鞍见对方松了口,连忙道。
“呵呵,小公公果然聪慧过人,不过咱家自有安排,就不劳阁下费心了,还要委屈小公公,在咱家确认咱家的事儿进行到哪一步之前,在此稍后了。”
“王公公哪里话,应该的。”
历鞍强忍着骂大街的冲动,牙缝里挤出来一句。
娘的他头都快疼死了继续休息好嘛?!这鬼地方怎么待呀又冷又饿他身上还疼得要死,要是真一不小心嗝屁了你负的起责么?!老傻逼。
王公公才不管他心里想什么呢,施施然踱步走了出去,昏暗的房间因门被打开而照进一束有些刺目的光,
', ' ')('随着他折身出去门重新关上而隐匿不见。
应付了半晌,历鞍这才将将能松下口气,疼痛已近乎麻木,放松下来的不会儿功夫,他便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撑不住又晕了过去。
……
王公公走出来,旁边一直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单手举着托盘,单手关了门。
他看着托盘上放着的那纯白条纹,样式奇怪的衣服,和散发墨蓝色金属光泽的实心儿盒子,陷入沉思。
“公公,这些东西……”
王公公闻言看了他一眼,随即道:“先放着吧,咱家还没想好要不要还给他。”
本来这东西,是他怕那四喜死咬着不放,而想端进去逼他说实话的。不曾想那四喜还算听话,不甚死鸭子嘴硬,没问两句,吓了吓便都说了。
只是说出来的话,他还是不能尽信。
“你去查,里面这人当初究竟是哪个宫里的,咱家要是要留下他,总是要弄明白的。”
“是。”小太监应声道。
“事情怎么样了。”
那小太监默了默,似乎有些不太敢说,随即坦言道:“孔直大人派人正在四处捉拿刺客呢。”
“呵,咱家就知道。”
“唉,大司马到底是被气急了,不过是一张遗相,便被逼的又使出一利器,计划不周便硬要动手,怎么可能成功。”
“毒影大人借我们的人已经出了宫,此刻该是到了大司马府了。”
“那些就不是咱家能管的了,咱家只要做好自己的,那头都不得罪便罢了,他若是倒霉了,跟咱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公公说的是。”
“呵,青林王和皇帝,又哪里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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