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眼里,皇后只不过是个被宠大傻女人而已,她母亲窦太主要权有权要势有势,甚至能帮助皇帝上位登基,而她外婆是撑起半个朝廷太皇太后,她舅舅也位列人臣,曾经是三公之首,陈阿娇就是蜜罐子里泡大千金小姐。
刘芳觉得,如果去和皇后娘娘服个软儿,没准对方就不会让自己出嫁了呢,毕竟他也是女人,可以感同身受多一点。
刘芳这么做了决定,足月仪式当天,就让人帮自己备了一份厚礼,自然是女人家喜欢各种首饰胭脂,想要讨好嬴政。
只是他不知道,嬴政对这些白白粉粉东西根本看不上眼,也不感兴趣,除非刘芳把汉家天下送给他,否则嬴政连暼也不会瞥一眼。
刘芳进了宫,足月只是后宫里仪式,都是一些女眷,带着礼物来讨好嬴政,刘彻带着小皇子刘据还有满月宴。
太皇太后今日就没有过来,老太太自从上次从梦中惊醒,随即就病倒了,身子骨大不如从前,总是好了坏坏了好,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大事了,一会儿又喘不上气来。
因此太皇太后也就不愿意出席这样太过于热闹场面,以免伤了元气。
场人里面也就成了王太后资历高,王太后终于不用看太皇太后脸色一次,虽然只是暂时,但是觉得无比受用,这才是东宫感觉,太皇太后一日不死,她就一日不能住进东宫。
刘芳进了宫,等宴席开了,才墨迹了一会儿,走过去对嬴政笑道:“皇后姐姐,您还记得我么?”
嬴政自然记得她,一个自以为聪明,想要往上爬,想把任何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但是非但没有好爹好身世,还没有自知之明。
嬴政笑道:“河间王翁主,我自然记,怎么能忘了呢。”
刘芳笑道:“妹妹可要先恭喜皇后姐姐,喜得麟儿。还有呢,皇后姐姐这气色,可一点儿也不比之前差,脸色反而加红润了。”
嬴政只是轻笑了一句,就没接话,刘芳以为对方还会和自己客套几句,没成想嬴政根本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不免面子上十分尴尬,硬着头皮,接着说道:“妹妹为皇后姐姐准备了些礼物,已经送过去了,皇后姐姐一会儿可千万别忘了看呢,虽然都是些不值什么小礼物,但也是妹妹一片心意,还请皇后姐姐不要嫌弃才是呢。”
嬴政还是不说话,刘芳脸上已经有些顶不住要变色,缓了好一阵,才干笑扯到正题上来,抹了抹本身就没有眼泪,期期艾艾道:“皇后姐姐,今天本来这么欢喜,妹妹不该说这件事儿…”
她说到这里,还没来得及说“但是”这两个字,嬴政突然插嘴道:“是啊,今日大家都很欢喜,妹妹觉得不该说,那就不要说了,坐下来吃吃酒菜,免得往后嫁到匈奴去,连大汉菜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刘芳被他梗了一句,登时胸口不上不下,干瞪着眼睛,但是也不能冲皇后娘娘发火,她现有些拿不住了,不知道到底是皇后娘娘太精明了,还是太凑巧了。
刘芳不可能就这么罢休,毕竟自己还是赔了本钱里面,那些送到椒房殿胭脂和首饰都是花了大价钱,找了好,才拿去巴结。
刘芳表情是期期艾艾,道:“皇后姐姐不知道,妹妹想和您说,就是这件事儿…您也是听说过,匈奴那地方,怎么能是女儿家待呢?那里吃是沙子,喝是北风,他们家当用一匹马就能拖走,什么东西也没有,再者说了,匈奴人如此凶残暴虐,妹妹只怕…只怕真嫁过去,就…”
她说着,面露凄苦哭了出来。
嬴政瞧眼里,反倒是冷笑了一声,一改之前“温和”面孔,沉声冷言道:“河间王翁主何出此言呢?”
刘芳见他突然翻脸,心里一惊,立马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说,似乎并没有什么说错,也没有什么招惹到嬴政。
只听嬴政冷笑道:“河间王翁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敢情你是翁主,太金贵了不能嫁过去?那之前远走匈奴和亲南宫公主,就不金贵么?那可是皇上亲姐姐,为何南宫公主可以为大汉去和亲,你一个小小河间王翁主就不可以?”
刘芳听他说一句,脸色就白一分,后干脆哭道:“皇后姐姐,你就当可怜可怜妹妹,好不好?替妹妹向皇上说两句好话,妹妹身子骨一向就不好,怎么禁得住去那么远地方。妹妹若是之前说了什么让皇后姐姐不高兴话,妹妹认罚,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皇后姐姐美言两句罢。”
刘芳说着去扥嬴政衣袖,嬴政一抬袖摆闪开,正着时候席上忽然有些喧哗,竟是刘彻过来了。
刘彻那边酒宴还没有结束,只不过他心里记挂着嬴政,就过来瞧瞧。
嬴政看见刘彻,对刘芳笑道:“皇上来了,河间王翁主不防亲口和皇上说道说道。”
刘彻走过来入了席,王太后见刘彻特意往这边来,知道他心里有多挂念皇后,自然一下子就不顺心起来。
王太后找了个空子,将刘彻叫到自己跟前,笑道:“彘儿啊,你现是做父亲人了,只不过呢,现大汉只有一个皇子,那是远远不够,你须知道,要雨露均沾才好…娘看那个一直跟你身边侍女…叫卫子夫是不是,温柔娴静,不争不抢样子,她就很不错,你看上眼么?要是看得上,娘给你将她写到簿册上去?”
刘彻突听王太后说这些,道:“母亲,这急什么?”
王太后心想着确着急,他窦家皇后儿子是长子,又是嫡子,还做了皇太子赋,能不着急么,若是让这个孩子长大了哪还了得?
若真是刘据长大之中,后宫妃子们都不能给皇上再生个儿子,那刘彻就是专心致志培养这个儿子了。
王太后道:“皇上啊,你可要体谅我这个做娘。”
刘彻连忙安抚王太后,道:“这儿子自然知道,只不过今日是阿娇足月酒宴,就先不要提别事情了,等过了这阵子再说,朕这几天还要忙着嫁公主去和亲匈奴事情,已经没有闲心再选美人了。”
王太后见皇上根本没有要听自己意思,也不能做太过明显了,以防皇上对自己起疑心,只得不了了之。
第二日刘彻就封了河间王翁主刘芳为公主,准备远嫁匈奴。
刘芳没有办法,和自己父亲河间王跑到太皇太后东宫去哭,想让太皇太后念点儿旧情,随便打发个宫女嫁出去。
他们哪知道,老太太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光是和蔼和亲是远远不行,还要够狠心,够手腕。
太皇太后这些日子身子明显不好,被他们这一哭闹,心里头就是烦躁,气险些晕过去,一帮御医被急传到东宫请脉,折腾了好一阵子,河间王也不敢让自己女儿哭了,就怕刘芳继续哭,不但仍然要出嫁,反而会害了自己。
刘彻派了大行令王恢带着队伍护送公主出嫁,王恢出使过几次匈奴,很会说话,对应付匈奴人还很行。
主要是,王恢是难得主战派,主张对匈奴迎头痛击,让他们知道大汉厉害,才不会连年进犯,战争才是维持和平好方法。
这中想法简直是说到了刘彻心坎里,这种局面之下,王恢无疑是辽源星星之火,一下子得到了刘彻重用。
刘彻这次派王恢出使匈奴,也正是让他去摸摸匈奴人底儿,看看匈奴人是什么意思,好准备自己计划,到底是合适派兵才是好。
田蚡虽然不做太尉,但是仍然面见刘彻,道:“皇上,王恢不是做大事人,不可重用啊!”刘彻一听便笑了,道:“舅舅,您这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有个人支持朕打匈奴,你就跑来告诉朕,他不是做大事人,难道要那些缩头鼠辈来做大事么?”
田蚡有些出冷汗,道:“卑臣绝不是这个意思,卑臣对王恢没有任何承建,只是觉得王恢虽然主战,但不是应该委以重任人。”
刘彻只是冷笑,田蚡看他心意已决,总不能为了劝谏就毁了自己吧,于是改了口,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刘彻看他“能屈能伸”态度就十分不顺眼,田蚡和韩安国是很明显主和派,平日里以他二人为首,只要有主战派苗头,都会被田蚡压制下去。
这让刘彻早就不高兴了,如今田蚡又自己撞上来,刘彻不骂他还能留着他么。
刘彻厢房批奏章有些累了,就站起身来,准备去看看儿子。
他到椒房殿时候,就听见里面传出隐隐哭声,其实这已经习以为常了,刘彻每次过来,只要儿子是嬴政抱着,一定会哭个没完没了。
刘彻走进去,就听小皇子一会儿哭一会儿乐,刚乐了一下就又开始哇哇大哭,刘彻往里面去,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结果一下没忍住,就乐了出来。
楚服站旁边,也憋着笑,是笑也不好,不笑又憋得难受。
只见嬴政站床榻边,双手抱着臂,眼睛注视着床榻上那个小小孩子,孩子一边摆着小肉手小肉腿,一边干嚎,现小包子发展到哭闹已经不流眼泪了,每次都是张开嘴嚎两嗓子。
嬴政就那么一脸纠结盯着床榻,小包子嚎一嗓子睁眼看嬴政一会儿,然后水亮亮眼睛一眯,又开始嚎哭。
这样子把刘彻也逗笑了,刘彻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嬴政,道:“这是干什么呢?”
嬴政被小包子烦根本没注意到刘彻揽着自己要揩油,只是很烦躁,干巴巴道:“瞧他能哭到什么时候。”
刘彻低下头来,亲了亲嬴政耳根子,笑道:“你跟孩子做什么一般计较,叫乳母来哄好了就得了。”
说着看了楚服一眼,楚服立马转身出去,很乳母就过来了,把小祖宗抱起来哄了好一会儿。
小包子似乎非常粘嬴政,但是嬴政只要一把他抱起来他就开始哭,但又不是像真哭,就像有意干嚎一样,弄得嬴政忍无可忍,但是也束手无策。
乳母将小皇子哄好了,这才又放回床榻上,退了下去。
刘彻看儿子乖乖躺着,大眼睛转啊转,左看看右看看,不一会儿似乎累了,就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刘彻看够了儿子,这才坐下来,道:“今日田蚡竟然来找朕,说王恢不是成大事料,不让朕重用他,田蚡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仗着自己是朕舅舅,你还记得那次田蚡管朕要地事儿么,还是阿娇姐姐你撅了他一句。”
嬴政听了刘彻抱怨,不禁轻笑了一下,道:“还真让田蚡说着了,王恢确实不是成大事料儿。”
刘彻听了有些惊讶,道:“你竟然和田蚡一个意思?”
嬴政道:“田蚡虽然一直靠着王太后关系,但是不得不说,他能走到今天位置,也是有真才实学,尤其是识人这一点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王恢虽然是主战派,但是他没有行军打仗魄力,这也是为何田蚡说他不能被重用。”
刘彻听着也觉得有点道理,王恢和严助也算是一个样子,虽然都有大报复,但真材实料只嘴皮子上,能做智囊和辩才。
嬴政说到这里,忽然冷笑了一声,道:“不过田蚡这时候来找皇上,恐怕也不是出于什么好心,而是估摸着武安侯混不下去了,想给皇上出谋划策,好重得到皇上重用。”
“混不下去了?”刘彻笑道:“这满朝上下,还有能让武安侯混不下去能人异士?朕可要拜访拜访。”
嬴政道:“不是别人,正是太皇太后。”
“老太太?”
嬴政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背对着刘彻,道:“有些事情,不是我这样人能说出口,毕竟这是皇上家务事,我也不便插嘴,说出来反倒是我不是了…我只能提点陛下一下,太皇太后因为小皇子事情,想要田蚡好看,田蚡其实也只是个待罪羊而已,关键是田蚡身后那个人,太皇太后也不好动。”
刘彻当下有些僵硬,迟疑道:“阿娇姐姐说这话,可有根据么?”
嬴政转过身来,笑道:“并没有什么根据,所以我才不便说什么,就算有根据,拿出来又有什么用呢,百事孝为先,连太皇太后也知道,没有用…我也并不是想让皇上去质问谁,只想告诉皇上,心理有个底儿才好。”
嬴政说着,抬头看着刘彻眼睛,唇角仍然挂着笑意,让刘彻觉得有些高深莫测,嬴政接着道:“毕竟…皇上也早就开始起疑了不是么?不然也不会叫主父偃他们做那篇皇太子赋,是不是?”
刘彻听到这里,心里都一震,他确实早就开始怀疑了,从这次阿娇早产事情开始怀疑,因为只要想一想,就很简单明了知道,谁才能从这件事情上受益。
答案非常好猜,那就是王太后…
刘彻并不是那个天真空有一腔抱负少年太子了,现他已经历经了变革失败,历经了老师自杀狱中,历经了太皇太后给他铺设重重磨难,就算刘彻还没有完全出师,但终极比之前沉稳了太多。
刘彻很聪明,一点就透,就算他从来没想过要怀疑自己母亲,这次也不得不去怀疑王太后了。
所以那日他才特意当着自己母亲面前,说给刚出生小皇子做了皇太子赋,就是想看看王太后反应。
正如嬴政说,刘彻不可能跟自己母亲撕破脸皮,甚至去给自己母亲治罪,这简直是让天下人看笑话,太皇太后都拿王太后没辙,他又能怎么样。
刘彻想着,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母亲贤良淑德,没成想,反而给自己下了这么狠一个绊儿。
刘彻走过去,让嬴政坐下来,道:“这件事…朕确实已经知道了,朕心里有分寸,你放心罢。”
这件事情一旦挑明,刘彻就不得不去想,心里有些不顺,好儿子倒是很“善解人意”又哭又笑,弄得嬴政一脸纠结,让刘彻看了心情立马大好。
刘彻椒房殿待到了下午才起身要走,卫青突然急匆匆闯进来,他一向是注意规矩,眼下却有些失态,见了刘彻,连跪都忘记跪了,喉头滚动了一下,似乎说有些艰难,道:“陛下,匈奴人杀了刘芳公主。”
刘彻一听,顿时一口怒气冲了上来,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卫青道:“具体卑将也不知道,大行令王恢还没有回来,只是接到了急报,说刘芳公主不知为何惹恼了匈奴人,已经…被杀了。”
刘彻有些怒不可遏,他本身就不想和亲,这他心里是一种不能磨灭屈辱,但是现眼下没有实力和匈奴人抗衡,才委曲求全和亲,选一个公主嫁过去,结果匈奴人反而这么猖狂,就算刘芳犯了什么过错,但她代表是大汉,也不能说杀就杀。
刘彻道:“传三公,朕要廷议,好啊…这就是主和!”
刘彻还没有出椒房殿,忽然一个宫女急匆匆跑进来“噗通”就跪下来,哭道:“皇上…皇上,太皇太后请您速去东宫一趟…太皇太后,说…说想见您一面。”
这些日子老太太身子不好,天天用药吊着,刘彻也是知道,昨日御医还来告诉自己,太皇太后身子似乎好了不少,也能出去走动了,结果现心里“咯噔”一声“太皇太后怎么了?”
侍女一边哭一边摇头,道:“太皇太后自己说,怕…怕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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