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晋显风流作者:肉书屋
晋显风流第64部分阅读
是桓大将军手下参赞,还带来了桓大将军手书一封。”
“手书?快拿来看看”赵统领急忙从那兵卒手中夺过那封手书,展开一目十行的看过。在手书的最后,正有一方红印,其上书“征西大将军桓”。
正文第四十四章逼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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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稽王府后院中,有二人在敲棋手谈。
门窗已关,外面的喧闹声在此处听起来,恍如隔世。
王爷仍旧在昏迷不醒,整个府中都乱成了一锅粥,若非有谢安在居中指挥,整个府邸怕是早已乱个透彻了。
这个房间外,有粮帮的帮众正在默默的守卫着,他们知道如今海涛天不在,所以帮主的安危只能由他们负责。尤其如今外面还混乱着,他们一个个更是绷紧了神经,丝毫不敢松懈。
盼兮放下一颗白子,微微的抬眸去瞧眼前人,心中有些无法放手的波澜,可大多数却是放弃之后的看开。其实她一直不太明白,若是梅三郎真的对自己没有丝毫意思,为何那时还救就她与火热水深。
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她早已清楚了梅三郎薄凉的性情。没有任何干系的人,他只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大楼倒,不会出手相救,更不会在一旁看什么热闹,他只会淡漠的看上一眼,转身便离开。即使是与自己有干系的人,在他的字典里,应该也只分为有用的与无用的两种,无论亲疏。
初会之时,自己只是一个在青楼卖唱的歌女,时时可能一足沦陷,再也无法自拔。可偏偏他来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跟老鸨轻轻说了声什么,于是,自己的一生因此而变。
她曾以为自己会是他的,即便他所拥有的女子不计其数,自己也可以属于他,身与心。可是,如今在他身边已经有几年了呢?他又正眼看过自己几次呢?更多的时候,自己就像是一个摆设,一个会弹琴会唱歌的摆设,甚至就像月余之前,谢家小娘子随意的一句话,他竟然就可以将自己直接送出……
王爷随意往他身边送一个女子,他就可以与之共赴巫山。可是自己在他身边如此之久,甚至还曾经主动过,可是他……
自嘲的笑了笑,盼兮啊盼兮,你当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女人。
“该你了。”梅三郎的声音传来,让盼兮微微一惊,抬头去看他。
梅三郎今夜的心情似乎很好,嘴角一直带着一丝笑意,而这笑容也不像往常那样冰冷。这样的容颜让盼兮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低下头来,胡乱的下了一子。
这一子的水平太臭,一眼就看出下棋人的心不在焉。梅三郎倒也不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继续思考、落子,似乎今夜才是让他最为舒心的一天,外面那些慌乱与喧嚣,才是他最喜欢听的天籁。
二人就这样轮流落子,一个难得的心情舒爽,一个落寞着心不在焉。
一局过半,白子就已经被杀的七零八落,只剩下一条长龙犹在奋力挣脱包围。盼兮看着梅三郎脸上仍旧极有兴致的表情,便打算继续下下去,而不是弃子认输。
“这样的棋下着,还有什么意思。”
梅三郎忽然觉得耳边有风,而后便听到一道有些清冷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对面的盼兮大张了嘴,惊愕万分的看着如同鬼魅般现身于房内的谢道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下棋是在等人,既然不用等了,这棋自然就结束了。”梅三郎并没有回头,只是有些高兴的笑了笑,而后在盘中按下一子,白方整条大龙便被一刀拦腰切断,再也没有了反抗的机会。
梅三郎向着盼兮用了个手势,后者会意,起身冲着来人福了一福,而后便轻轻的开门而出。
只是刚刚走出门外,盼兮却被眼前的景色吓了一大跳。方才她进帮主房门之时,外面的守卫怕是有二十人有余,可是如今,这二十多人竟然都已经就地昏迷,没有了一丝声息。
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盼兮半蹲下来去试探身旁一人的鼻息。好在这人的气息还在,盼兮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却也回头看了梅三郎的房间一眼,眸底隐现出几丝担忧之色。但是她也知道,这里的事情不是她一个弱质女流能够改变的,她又深深的看了那房门一眼,转身离开……
房内,谢道韫在盼兮原来的地方跪坐了下来,目光有些清冷的看了梅三郎一眼,轻轻的道:“你不觉得,你这样耍人,很是为人不齿么?你的命还在我手里,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怕我因为一时怒气,而做出些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么?”
“怕。”梅三郎微笑的看着来人,又抬手为她倒上一杯茶,“可是我更怕筹谋已久的事情无法完成,怕直到我死,都无法完成我的心愿。”
谢道韫深深的看他,微微叹息道:“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原本以为你只是想要攀着司马昱这棵树,让自己爬的更高,更有能力对付顾家和燕国。可是如今看来,你想要借助的势力怕是与司马昱无关的了。其实我并不想管你要做的事情,你喜欢做什么做什么,这大晋朝谁愿意当皇帝便去当,与我无关,与我谢家也无关。可是如今,你是硬生生的将我谢家拽了进来,你就不怕这个局太大,你掌控不了,反而被局吞噬么?”
想起还在中毒的谢奕和县,谢道韫有些恼火的摇了摇头,皱着眉头道:“我父亲、我叔父,以及逸少公,这都是我谢道韫最为敬重的人。呵,你这毒倒是下的众生平等,如今连他们都被困在府内……你将会稽这些世家大族的人物都困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让外面的计划顺利进行么?你让海涛天去收服会稽城内的各帮各派,也是为了今夜的行动做谋划吧?你到底想要玩到什么地步,难道你不将整个会稽弄得水深火热,你就不肯罢手么?”
一挥手阻了梅三郎的开口,谢道韫接着道:“这事情我原本是不想管的。可是如今会稽城的局面被你闹成了什么样子,相信你也听说了。且不说我父亲、叔父还在你手中,若是会稽真的完全乱了,我谢府也会被殃及池鱼。你这事情做的太大、太绝,就算我管不了,怕是也得试着管一管了。”
梅三郎闻言微微沉默,看向谢道韫的目光似乎有些悔意,但又很快的变成了无人可破的刚毅。
“外面的人,你没杀吧?”梅三郎轻轻的开口。
“我没那么嗜杀,但是你也得让我出出气。”谢道韫没好气的回道。
梅三郎有些淡漠的笑了笑,而后端起了身前的茶盏,轻声道:“其实我这个人一直都是很偏激的,那在我面前猜测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对的。只是你弄错了一件事……我的野心。”
说到这里,梅三郎抬头看向谢道韫,微笑道:“我不单单要找慕容儁报仇,我还要他家破人亡,还要他眼睁睁的看着皇位旁落……你说,这么大的一个目标,我若是不借助些强大的东西,到何时才能实现呢?”
谢道韫眸子闪了闪,半晌方摇头道:“我还真没想到,你想要的,竟然是整个燕国。不,恐怕不止吧,”谢道韫微笑着看他,“等你登上了燕国帝位,你想要的,恐怕是整个天下吧。”
“哦,”梅三郎轻轻点头,“若是到时还活着,争一争,倒也是无可无不可的事情。”
谢道韫能够轻松谈笑天下归属,那是因为她一直将自己当做局外人,将何人为天下之主看的极轻。可梅三郎却是局中人,甚至如今还只是一个隐忍在幕后的势力。可当他说起天下归属时,竟然没有一丝的敬畏和慌乱,只是淡淡的,仿佛正在说一杯酒该谁人品尝,如此而已。
谢道韫轻叹,这人,实在是太不简单了。
“这么说起来,今夜的事情,你是不准备停手了。”谢道韫闭了双目,有些疲惫的抬手揉着眉心。
梅三郎淡笑着点头。
“你到底想要做到什么地步才会收手?难道非要让整个会稽灰飞烟灭不成?”谢道韫皱着眉头问道。
“不,”梅三郎轻笑着道:“就算整个会稽城中的人都死,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那你在等什么?”
“等桓温。”梅三郎极为难得的笑的开怀,“等他趁乱,领兵入会稽。”
谢道韫双眸一动,问道:“你是要逼反?”
“哦,这个词不错。”梅三郎笑着点头,“对,逼反。”
见谢道韫陷入沉默,梅三郎道:“毒药是我下的不错,但那毒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对身体没什么大碍的。我只是想将这些人留在府中,又没有惹怒整个会稽士族的心思。你若是担心,我这里倒是还有些解药,你不妨给无奕公他们送去。”
“不必了,”谢道韫有些清冷的回绝了梅三郎的好意,“葛师早就被请到了这里,你那毒药的效力怕是也不会太长久了。”
“原来如此。”梅三郎微笑着点了点头,又道:“我猜,小娘子如今已经派人去帮着府兵平乱了吧。可问题是,这会稽百姓太多,为我所用、所煽动的又太多。如今府库一开,全城百姓都清楚了城中已无粮的事实。试问小娘子,你又有多少信心能够将民变镇压下去呢?”
谢道韫沉默,半晌方道:“那依你看,我当如何?”
“顺着我的路来走,”梅三郎的眼角显现出一丝疲惫,但他仍旧开心的笑着,“去找桓温。”
正文第四十五章一个破败不堪的王朝
谢道韫知道梅三郎善谋,却一直都未曾料想到,他的善谋竟然可以到达这个地步。
如今看来,从年前梅三郎开始搬入会稽王府那天开始,他就已经布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局,一个需要多年谋划筹谋,才能够一朝实施的局。
谢道韫曾经一直想要寻找那放风筝的人,可如今却恍然发现,原来这个人距离自己并不遥远,甚至就在自己身边。
打马从会稽王府往城北走的路上,谢道韫的心神并不如何的平静。她原本擅长的只是按照计划做事,可是一觉醒来,自己竟然已经深陷局中,无法自拔。
梅三郎,梅三郎,你非要将这天下都算尽么?
城门已在眼前,城外的嘈杂之声愈加清晰的传到了谢道韫的耳中。借着不怎么明亮的火光,看着不远处向自己迎来的岳山,谢道韫想起了方才自己逼迫梅三郎时的情形。
她是不愿受制于人的,只要有一丝希望,她就不喜欢让自己和家人的命运被旁人操控在手中。所以,当她知晓这一切都是由梅三郎谋划的时候,谢道韫第一个想法并不是屈从,而是擒贼先擒王。
脉门被人捏在手中,可偏偏梅三郎却是一派被人号脉悠闲的神情,微笑着看着谢道韫。
“你既然能把一切变数都操纵在手,那你猜猜看,我若是将你杀了,这城内城外又会变成一幅什么样的光景?”谢道韫的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梅三郎的脉门,其中蕴含着隐隐约约的寒砺真气,让梅三郎不由自主的出了一身冷汗。
但他仍旧笑的淡然,只是如同唠家常一般随意的道:“如果我死了,海涛天会依照我的吩咐,率领粮帮的帮众在会稽城中放一把火。如今这雨下的小了,这一把火烧下去,多少也能给我送来几万个陪葬的。哦,还有城外的势力也会一拥而上,这会稽的繁华,从此便也就消失了吧。”
“哦?”谢道韫微微冷笑,“这么说,我若是杀了你之后,立刻带着家人出城避难就可以了。这会稽城百姓的命运,似乎跟我没有什么太多的干系。”
“的确没有多少干系。”梅三郎也点了点头,“不过,小娘子总不会连自己弟弟的性命也不管不顾吧。”
谢道韫抬头,望向他的目光变的冰寒。
“令弟身体里有毒,此时不显,等到发作之时,怕是会来不及医治,直接一命呜呼的。”迎着对方冰冷的眸子,梅三郎的心忽然有些不舒服。他微低了头,轻声道:“毒是那日海涛天下的,解药也只有我这里才有。若是小娘子敢拿爱弟的性命做一次赌博,倒可以如今大大方方的杀了在下,再让名扬天下的葛稚川为其医毒。当然,这一切的赌注,就是谢玄那个可爱小家伙的性命了。”
谢道韫陷入沉默,一时间看向梅三郎的目光有些复杂。
“你非要逼我与你为敌。”谢道韫轻轻摇头。
“是命运逼我走上此路。”梅三郎微闭了双目,“听我的,去找桓温吧。让他领兵前来平息叛乱,倒时候他就算再与司马昱联手,也不可能不顾及王谢二族的支持。你们谢家不会有事,你关心的人更不会有事……”
“那你呢?你又准备如何去做?”谢道韫深吸了一口气,“你是准备继续派人在外造谣生事,满天下的宣扬桓温领兵进会稽,占领了会稽城池,并准备另拥司马昱为帝,是么?”
见梅三郎笑而不语,谢道韫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不大明白,你这样费尽心思筹谋了这一切,到底最深层的目的是什么?逼反了司马昱和桓温,你又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梅三郎闻言一笑,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还未收起的棋盘,道:“不破不立。我能得到的,就是一个破败不堪的王朝。”
……
……
“小娘子,你可来了”岳山离着老远就看到了谢道韫策马的英姿,急忙便下得城墙迎了上来,“小人已经派人查探了整个城外的局势。现在看来,城北这个地方的乱民最多,攻势也最为凶猛,小人已经将大部分的兵力全都布置在此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谢道韫微挑了眉毛发问。
岳山有些迟疑的道:“只是这些乱民也都是百姓,将士们与他们对峙,根本就不忍心动手。而且……如今将士们听说会稽官仓已空,也就是说,往后连军粮都没得发了,所以……”
“所以军心乱了?”谢道韫斜看了岳山一眼,后者满脸的尴尬。
“小人治军不利,自知有罪”岳山抱拳躬身。
“这事跟你没关系,军队若是真的连吃的都没有,任谁也辖制不了了。”此时二人已行至城楼下,谢道韫翻身下马。她在下面大致看了一眼情形,点了点头,又道:“别急,我先上去看一眼。”
上得城墙,却见城上的攻势稀稀落落,而防御之事也十分单薄。这也难怪,城下的难民本就不是正规军队,虽然此时不知从何处找来了几座有模有样的云梯,但他们尚未接受过攀爬云梯的训练,真正敢于爬城墙的人还是很少的。而且爬云梯这种事情,人越少目标则越明显,危险性也就越大。在被城上守军淅淅沥沥的箭射下几人后,这云梯几乎就成了闲置的摆设,很快就被守军推倒了。
最主要的战局还是在城门两边,一面是乱民们拼死的想要打开城门,进城抢夺吃喝之物,另一面是军心已乱的守军士兵,用人墙阻挡着厚重城门一下又一下的被冲撞。
乱民们显然有人指挥,甚至还不知从何处弄了一个圆柱形的巨木,在极富节奏感的一下下冲撞着。城内的守军已经有些脚软,甚至有人开始迟疑,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趁着这个乱劲儿进城强些东西来,而不是在这里虚耗。
“小娘子,您看……”岳山开始着急,但声音仍旧能够保持一个军人应有的平静。
谢道韫沉吟了一下,而后迅速走到城头,运足了丹田中的真气,向下喊道:“给位乡亲父老,请听我谢道韫一言”
这声音来的突兀,且来势汹汹,竟真使得城内城外整个场面为之一顿。
不待众人完全回过神来,谢道韫便接着朗声道:“乡亲们,有人说会稽官仓已经无粮了。我谢道韫如今在这里说一句实话,会稽官仓的确已经没有粮食了……”
初听谢道韫高声喊话,岳山还以为她是要安稳民心。可是未曾想谢道韫一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这哪里是要是民心安稳,分明只能是民心更为动荡,攻击之心更强啊
果然,这句话刚刚说完,下面的乱民,包括守城官军就已经大哗出声,一时间心思各异。
不等他们说出话来,谢道韫继续高声道:“但我谢道韫也可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要送到会稽城的粮食,已经在征西大将军的押运途中,只要我们再耐心等上三天,这场饥荒自然可以安全度过。”
城内城外开始响起议论的声音,谢道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夜色中的身影显得从容不迫。她耐心的等待着下面人的议论,隐隐约约从中听到有人正在议论“谢道韫”三个字所代表的内容,或是说起了自己的那些“光辉事迹”。
“谢道韫?哪个谢道韫?”乱民中有人纳罕的问道。
“废话这全天下能有几个谢道韫?当然是陈郡谢氏的那位小娘子,诗才无双的那位。”
“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谢家小娘子最为出名的是芝兰玉树四个字。”
“一看就知道你们都是土老帽人家谢家小娘子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她武功天下无双,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那才叫做巾帼不让须眉”
听着下面隐隐约约传来的话语,谢道韫仿若未闻,她只是耐心的等待着场面上局势的变化,心中有些微微的不安。
桓温押运粮食的事情,并不是她完全虚构而出的。事实上,因为司马昱的多疑,他一直都没有让桓温离开会稽城太远。而今日上午,他更是派了人去知会桓温协同粮帮运粮。如今,桓温正与粮帮众人会和到了一处,而粮食也正向着会稽城运送而来。
她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情,却是因为梅三郎主动告知的。
“桓温如今在何处,我说与你听。只望你动作快些,若是慢了,这会稽便要遭殃,你谢家便会遭殃,你弟弟,可能也会遭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