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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内。
热闹非凡。
认识不认识的都过来打招呼,显得跟朱浩很是熟稔。
湖广商会的人纷纷将礼物送了过来,在大明湖广毕竟属于“山高皇帝远”之所,在京师做生意的商贾多有聚集扎堆的乡土情结,他们对于朱浩这样考取会试会元的“才子”非常关心,礼物送得那叫一个丰厚。
报喜的官差,将大红绸花挂到了朱浩身上,装出惊喜的样子:“要么怎说是文曲星下凡?瞧瞧这一表人才,真是年少有为,将来必为宰辅。”
“给朱老爷挂喜绸……”
客栈外很快挂起红色的绸缎,就差有人前来放鞭炮,但明显京师对于火药制品比较忌讳,在这种非节庆的日子,就算来报喜也没人准备鞭炮。
蒋轮意见很大:“这大喜之日,怎不放几挂爆竹压压邪气?”
报喜的衙差笑道:“这位老爷说得是,不过只要有会元公在,什么邪气都压下去了,看这年岁……还是诸邪辟易的童子呢。”
“哈哈哈……”
周围的人都在笑。
朱四听了一阵上火,让你报个喜,怎么连打趣的话都说出来了?怎不是说文曲星下凡?却取笑人家是童子?
或许同样是孩童,且跟朱浩同岁,朱四对于“童子”这样的称呼有些忌讳。
可旁边的人听了,都觉得有道理,一个尚且是少年郎的孩子考中举人就不容易了,这边厢居然直接会试当了会元,说是童子“镇魔辟邪”,真有那么一丝意味在内,就差过来跟朱浩讨点什么贴身之物,回去挂在自家门上,或许比画个钟馗都灵性。
“啪啪啪啪……”
这边正说着,外面鞭炮声还真燃放起来了。
不是朱浩安排,也不是兴王府或是报喜的官差所为,而是湖广会馆的人紧急筹措给安排上了。
随后打赏的银子都不用朱浩往外掏,湖广商会的人急着塞钱,生怕朱浩不收一般,钱箱子一箱一箱往里边抬,打开来虽不是银子,却也是成箱的铜钱,撒给周围看热闹的人,其中有很多是来往于京师跟安陆之地游商,算是同乡人来沾沾喜庆。
客栈掌柜,找来大幅红纸,写上“会元”二字,挂在自家门前,以体现出自家客栈的不凡。
若是出个状元的话那就更加风光了,但状元可遇而不可求,再说谁都知道如今皇帝不在京城,殿试多半不会按时举行,一个客栈能出个会元,以后再有人来京师应考,尤其是应考会试的各地举人,估计会扎堆往他这客栈钻,沾沾福气。
……
……
朱浩本是主角。
可在这次庆祝活动中,则沦为了配角,蒋轮看上去极其兴奋,什么事都给冲在前面,有时唐寅想上去凑凑热闹都被人挡了回来。
当陆松将张璁那边的迎喜事宜办完,闻讯赶来,看到客栈外聚集的人群,不敢相信湖广之地在京居然有如此多的人。
“朱先生,恭喜高中……”
陆松见到朱浩立在一旁,赶紧过来恭贺。
朱浩微笑点头。
陆松回头看着蒋轮正在跟商会的人插科打诨,再看朱四也瞪大眼睛在旁当竹竿,很是好奇。
不是说朱浩中了会元么?
怎么这里的热闹,好像与之无关?
唐寅出来道:“好了,好了,诸位的好意心领了,各自先回吧。”
唐寅就怕蒋轮把局面给搞复杂化,朱浩考中会元,应该尽量避免让人知道他跟兴王府的关系才是,而蒋轮似要打定主意好好宣传一番,毕竟他觉得中会元很风光,让兴王府增色不少,却从未往整体战略考虑。
“恭喜小会元公,祝您殿试连捷,荣登状元……听闻您还是湖广乡试解元,那就是三元及第,大明已很久未出现您这样的人物。”
“恭喜恭喜。”
湖广本地举人也过来恭贺。
这些人目的性更强,不单纯是为了攀关系,也是在为以后入朝当官铺路,虽然多数人这次会试都没考中,但还是有同科中榜的贡士过来打招呼,其中就有之前喜报中排在会试第五名的黄州府靳水县的周瑯。
朱浩跟周瑯打过招呼,算是湖广本地新科进士间的会面,以后入朝两人就是“乡党”,旁边人识趣让开。
周瑯本想邀请朱浩坐一坐,但看到朱浩身边一群人好似不是来自普通人家,觉得朱浩有官府背景,当下打了声招呼便不多做深入交谈,匆匆告辞。
“朱浩,你考中会元了,下一步是不是考状元?”
朱四过来问道。
这会儿他突然没了先前的兴奋劲,大概觉得这是别人的荣光,再热闹也不是他自己的,如今身在异乡……不自觉有了那么点小失落,再想到朱浩如果考中状元,以后就要受到朝廷器重,指不定就要疏远自己,情绪上头,自然有些郁郁寡欢。
朱浩小声道:“如今陛下不在京师,会试虽结束殿试几时进行却难说……一切照旧吧。”
“对
', ' ')('对对,一切照旧!”
蒋轮把报喜的官差以及来祝贺的商贾都给送走,跑过来道,“是该好好庆贺一下,不如就在这里设宴,弄个流水席什么的,让人过来随便吃如何?”
唐寅提醒:“低调些吧,别太招摇了!”
朱浩道:“唐先生说得对,世子在京城危机四伏,还是谨慎些为好……我们自己知道是什么状况就行。”
蒋轮仍旧难掩喜色,这里他显得最为高兴:“对了朱先生,不是有琼林宴什么的么?几时出席啊?”
唐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要等金榜题名后,现在只是考取会元,即便进士及第没问题,却不代表能位列鼎甲,朱浩需要小心备考……”
大明的“琼林宴”称为“恩荣宴”,要等殿试结束后,于礼部设宴款待新科进士及内外帘考官,眼下殿试还没影子,此时说这些为时尚早。
蒋轮叹道:“平时看戏文多了,别见怪!那就预祝朱先生再考个状元回来!”
“这里人多眼杂,换个地方叙话吧,就到唐先生居所……”
朱浩提议。
朱四一听能到唐寅住的地方看看,小眼睛里重新有了光彩,连声道:“好,好,咱们这就去。”
蒋轮还是觉得不尽兴:“回头需设宴好好款待一下咱的朱先生,我看教坊司就很不错……”
陆松提醒:“蒋姑爷,咱的人刚在教坊司惹出事情,最近这段时间还是离教坊司远一点好。”
“哈哈哈……”
蒋轮也不着恼,笑哈哈一副乐天派的模样,全场就他的话最多,声音最大。
一行出了客栈,往苏熙贵为唐寅安排的住所而去。
……
……
当天会试放榜。
朱万泉本与友人一起去看放榜,但因为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事前更无人预订好位置,周围又都是举人,让朱万泉自惭形秽,最后只是在街边听了一会儿喜报,过三百名后,先回家去了。
离开也是因为朋友跟他说了一句:“十年寒窗考个举人都不易,一个十几岁的稚子还想考中进士?真当我大明士子无能?”
言外之意,你来等你侄子的放榜成绩,大可及早各回各家。
而且现在会试放榜都快结束了,也没听到你侄子的名字,你还在这里期待什么?位列前五?
难道大明天下那么多才子,还不如你家一个十岁冒头的小孩不成?
朱万泉想想也对。
大侄子朱浩能考取举人,让朱家有从武勋之家往文官之家转变的倾向,再想到兄长今日所说,朱浩不是自己老娘的亲孙子,朱浩考中举人时,已让老太太气火攻心,要真是考中进士……还不得当场喷血?
“也不知父亲对此作何见解!”
朱万泉想到了自己的老爹朱明善。
要说自己的三哥可能不是跟他同母所出,那总归是父亲的孩子吧?不然为何能进朱家门?难道是抱养?比如说父亲当年袍泽之子之类?但那样无需隐藏这么多年,人都死了还藏什么?
老太太若是没有妒意,大概也就不会那么气急败坏吧?
想着心事,人慢慢悠悠回到自家门口。
却见两辆官府的马车停在路口。
正想着发生什么事时,远处有几名锦衣卫的人往这边跑来,后面跟着一群凑热闹的街坊邻里。
“你们作何?”
朱万泉没有迎上前,朱家家仆先把来人拦下。
一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出列:“这里是朱千户在京府邸吧?我等听闻本科会试会元,乃贵府所出,特地过来恭贺!”
朱浩毕竟与普通出身湖广的人不同。
朱家祖籍并不在安陆,只是挂籍于斯,作为锦衣卫之家,朱家在京师现在是有点失势,但锦衣卫同僚和官府中人,听说朱家出了个会元,那还不赶紧过来讨个好彩头?
至于朱家内部有矛盾?
再有矛盾,有人能想到朱家会对朱浩如此不待见?
朱万泉诧异地问道:“你……听错了吧?本府出会元?”
朱万泉难以置信。
中进士都不可能,还直接会试第一名?玩呢?
那名锦衣卫笑道:“这位就是朱浩朱老爷了吧?一看就是,您这一身贵气难掩,我等恭喜您了!还有一些锦衣卫同僚会赶来恭贺……不如赶紧回家通传一声,府上先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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