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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人都想跟着朱浩“飞黄腾达”,小白和小媛作为姑侄女,选择上却大相径庭。
小白年已二十,至今都没嫁人,没办法只能跟着朱娘到京城来,看看是否能为自己混个前程。
至于小媛,年岁尚小,没想过一辈子当丫鬟,再加上朱娘给的遣散费不低,她觉得留在安陆可以早早就把自己嫁出去。
当然她家里也留了后路,要是这两年嫁不出去,就把她送到京城来继续当丫鬟……这安排很有些门道。
不管怎样,朱浩对于小白和小媛没什么想法,他跟二女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自然谈不上有何感情。
小白既然跟着老娘到了京城,朱浩无法做到袖手旁观,只能让朱娘帮小白物色个对象,让她嫁个好人家总比当个老姑娘强。
晚上朱浩留下来跟家人吃饭。
米粮、鲜肉和菜蔬早就备好,朱娘和李姨娘即便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一切都不习惯,依然忙着给朱浩做一顿“团圆饭”,连朱婷都加入其中,三个女人忙得不亦乐乎。
“娘,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找厨娘来做这些……”
朱浩很理解家里几个女人对自己的那份浓浓亲情,可他惦记着晚上回去批阅奏疏,想简单吃过便回去加班。
翰林院那边可以请假,但朱四交待的事情却必须完成,因为最近朱四被文官轮番炮轰,朝堂上朱四没法应对,需要朱浩提前为其做好准备。
朱娘道:“许多年你都没吃到我亲手做的饭菜了,今儿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尝尝。”
朱浩听这话有点生离死别的意思。
不过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没见,再见面时,际遇跟以往大不相同,朱浩已然是状元,入朝为官了,当娘的当然想让孩子记得家人最质朴的模样。
朱浩本想上去搭把手,却被朱娘以“君子远庖厨”为由,将其赶出厨房。
……
……
天刚黑。
陆松已匆忙过来找人,催促朱浩回去办事。
朱浩道:“陆千户,我家人刚从安陆过来,不会一天休息时间都没有吧?”
陆松苦着脸道:“陛下已出宫,路上问过你多次,已跟陛下解释过了……但今天陛下在朝堂上受了文官的气,想跟朱先生商议对策。还有诸多奏疏积压,却是内阁之前有意将一些重要的奏疏给扣住,现在突然一股脑儿拿了出来……明摆着要给陛下难堪。”
朱浩叹道:“杨阁老真会给人出难题,难道他不知道内阁是干嘛的?这种僭越的举动,也能做出来?当他是皇帝,还能将奏疏留中不发?”
陆松无奈道:“所以陛下才着急。”
“那……先等等吧。”
朱浩道,“我跟家人吃过饭,等这边忙完了立即赶去。”
陆松瞪大眼。
皇帝都在催你了,你却要先顾着家?
你这个臣子是不是太不给皇帝面子了?
“你去跟陛下说一声,今晚就算忙通宵,我也会把事情处理好……瞧这模样,恐怕要等到二更天我才能赶过去,若是陛下实在等不了,让他先回宫,或是做别的事情都可以。”朱浩道。
陆松眼看朱浩这般,想到自己家卷刚到京师时的心境,也就理解了。
“那……就先如此吧。”
……
……
陆松走后,朱浩这边又等了很久,才跟家人吃上饭。
“……小浩,先前是陆典仗来了吧?怎么没请他进来坐坐?”朱娘大概知道留儿子吃饭好像耽误了正事。
朱浩笑道:“没事,他只是来传话,说陛下叫我赶紧过去。”
“你……你能见到陛下?”
朱娘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朱浩道:“非但能见到,而且几乎每天都见,陛下会把朝中很多事务交给我来处理,我需要帮他归纳总结好,来日早朝上,他才可以游刃有余地应付那些大臣。”
李姨娘笑眯眯道:“浩少爷,就算你当了官,也不能乱说啊,这话……怎听着不太让人相信呢?”
朱浩耸耸肩:“我跟陛下一起长大,他遇到事情不听我的能听谁的?”
朱娘也非常好奇,问道:“不是有袁长史,还有张奉正,以及唐先生他们在么?”
朱浩叹道:“袁长史现在虽贵为阁臣,但因其在内阁受杨阁老打压,很难直接帮到陛下,至于张奉正处理政务上经验欠缺,唐先生现在更多忙于皇庄打理之事……哦对了,唐先生现在已是正六品的户部主事。
“陛下身边无人,又受到朝中老臣的排挤和刁难,而我却可以隐身暗处,观察全局,见招拆招,如此一来,陛下非常重视我的意见,基本上每一件事都会听从。”
朱娘和李姨娘听得一愣一愣的。
朱浩警告道:“娘,姨娘,你们可别把这件事对外乱说啊。”
朱娘赶紧点头:“娘知道分寸。”
朱婷问道:“那哥,你晚上要去见
', ' ')('皇上吗?”
朱浩笑嘻嘻道:“是啊,不过我们都称呼陛下,皇上这称呼……基本上没人用。今天陛下在朝堂上受了文官的气,多是因为之前迎接太后入宫这件事大大超出了文官的控制,文官现在有意给陛下出难题。”
“哦。”
朱娘似懂非懂。
李姨娘看了看朱娘,又看看朱浩,叹息道:“既如此,还是让浩少爷早些吃完饭,去处理公务比较好。”
朱娘道:“对了浩儿,我们到通州后,听说朝中正在给陛下选后,还让及笄的丫头向地方官府报备,可有此事?”
朱浩瞥了朱婷一眼,神色澹然:“此事跟我们无关……我乃今科状元,就算有衙门的人上门来强行登记,一概不理便是,若逼急了,直接将人轰出去便可。此番选的是皇后,或说是妃子,入宫会遭遇许多糟心事,况且我们也不需要用此等方式提高门楣,别让小婷掺和进去。”
李姨娘和朱娘没说什么。
但朱浩能感觉出来,李姨娘有心让朱婷去,可问题是朱婷毕竟是妾生,在一定程度上属于“出身不好”,有时候就算想去选,也很困难。
……
……
晚上朱浩见到朱四时,朱四已是哈欠连连。
“朱浩,你娘和家人还好吗?”
朱四见到朱浩后,倒没什么怨责,反而一副关心的样子。
朱浩拱手道:“多谢陛下挂念,她们都还好,今天是因为她们刚到京城,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朱四点点头:“我明白的,母后到京师的时候,我也很高兴,恨不能天天跟母后守在一起呢……这两天四姐和五妹也都在皇宫里,看到她们,朕就觉得神清气爽,什么烦恼都没了。”
孩子之间,尤其还是好朋友,说话显得很随意。
朱四从小到大接受朱浩的思想熏陶,在朱浩耳濡目染下,思想比较开明。
总的来说,就是能产生一些共情,能理解别人的苦楚,甚至对敌人的处境也会仔细揣摩,明白对方为何要这么做,做这件事有什么合理性。
但朱四性子里还是有些偏执的东西,不是后天所能改变。
“朱浩,最近为西北军需之事,杨阁老已经几次给朕出难题了,还说给父王……先帝修庙的钱,绝对不能走户部的账,更提到,朕必须要每天去给太后请安……他们说的是皇太后,以体现孝道……可那并不是朕的生母,母后就在宫里,朕为何要去拜别人?”
朱四很着恼。
现在杨廷和等文臣,变着法给他出难题。
朱浩道:“想要做大事,就要懂得隐忍和牺牲,做点样子给别人看看未尝不可。不用每天都去,偶尔去看看,对你是有好处的。”
朱四摇摇头:“朕不想去。”
这就是朱浩担心的地方。
朱四太过执拗,在一些认准的事情上,就算是朱浩这个至交好友也很难劝说,尤其是涉及大礼方面,朱四的固执和坚持并不单纯是为了跟杨廷和斗法,是他打从心眼儿里真觉得应该如此。
若在此等事上令朱四难堪,或许其真会撂挑子不干,而不只是空口说说。
朱浩要尽量防止这种情况出现。
张左此时走了过来,道:“朱先生,奏疏以及笔墨纸砚全都准备好了,唐先生已挑出一些比较重要的,您看……”
朱四道:“朱浩,朕跟你一起去批阅奏章,朕想用勤勉为借口,让大臣们觉得,朕很忙,没工夫做别的事。未来这段时间,朕出宫会少一些,有什么重要的事会让人转交你,可能年底前……朕都要头疼了。”
朱浩点头。
年底涉及秋收后的税赋征收问题,乃朝廷最忙的一段时间。
而杨廷和则借机给新皇出难题,更多是出自于西北钱粮调度方面,孙交回朝后对新皇所能帮到的地方并不多……朱浩看出来了,孙交只是名声在外,在处理户部事务上,因为其手上权力不大,受杨廷和挟制太多,使得孙交办事效率根本起不来。
朱浩可没法出面做实务,唐寅的官职又不太高,使得朱四明明有帮手,在朝中却显得孤立无援。
……
……
朱浩一直忙碌到半夜。
朱四到三更鼓敲响前便已去休息了,只有张左和唐寅陪朱浩到很晚,朱浩将奏疏全都解决好,列出单子。
此时已过四更天。
“张公公,早些休息吧。”
朱浩看到张左双目通红,一脸疲乏,不由歉意地劝慰,毕竟是因为自己晚过来,才让唐寅和张左陪着忙到很晚。
张左笑了笑道:“朱先生早些休息才是,咱家白天还能补个觉,而朱先生却要回翰林院坐班。”
言谈间,张左很是和善。
这也是张左在嘉靖初年屹立不倒的原因,就在于他性格随和,并不是那种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奸邪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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